王華騎着自行車行有兩裡多路,笑說道:“老婆,過了年,我們外出打工,你看怎麼樣?”
皓月笑道:“打工?爲什麼不繼續幫着堂哥呢?堂哥的貴人影樓不需要人手嗎?”
王華笑道:“堂哥的貴人影樓所在的地方太偏僻,堂哥又沒有資金買房子,更是不能裝修的氣派一些,也就很少能做上幾個生意。”
“縱使堂哥和堂嫂的技術是在附近的鄉鎮最好的,甚至於不輸給城裡的技術;可是,現在外出打工的人多了,都認裝修,看氣派,不看實際的結果。”
“縱使堂哥的貴人影樓給客戶拍出的照片再有水準,客戶還是會提出一些非常難以解說的問題,把本來就便宜的價錢打壓下去。”
“最重要的是,堂嫂在這幾天就要生了。堂嫂生了孩子,至少就要等一個月才能走出家門。就等於過年之後的一個多月不能做生意,而我就沒有事情可做。”
皓月笑道:“夫君說客戶打壓價錢的問題是什麼?”
王華笑道:“有很多了。我記得堂嫂最生氣的事情,就是客戶說,你看看,坐着照的照片像個呆子。這是無理取鬧的話。人若不呆,怎麼照片就成爲呆子了呢?”
“更白癡的問題就是,這一個站着,一個靠着,你看這樣好看嗎?”
“就拿我們兩個來說,我們兩個,一個在前面騎着自行車,一個在後面摟着,這樣好看嗎?”
“所有的美姿體位,擺好之後,那是千人千面。有的人一照出來,就是極品好照片;有的人一照出來,那就是醜態百出。”
“一對長着鞋拔子臉的男女,非常的有夫妻相,看到他家堂兄弟在我堂哥影樓店裡拍的照片,既便誼,又好看;後來就去我堂哥影樓店裡拍照片。”
“堂哥和堂嫂就給那一對客戶拍了照,長成鞋拔子臉的男女就有意見了。”
“男的說:你看看,這臉也不給我修一修,照片照得這麼難看;女的說:我這鰓膀子就不能修得小一點嗎?這算什麼照片?你再看看別人照的照片,照的比你們照的好看。”
“可是他們卻不提,是他們看了他們堂兄弟的照片之後,他們纔去我堂哥店裡拍的照片。”
“他們照片上的臉面和鰓膀子,都是堂哥修了又修才洗出來的照片。最終,堂哥和堂嫂不答應降價,客戶也就不付錢,就這樣把事情先擱置了下來,至今沒有解決。”
皓月笑道:“堂哥和堂嫂爲什麼不說,你長的就是那樣子,如果把你照成別的樣子,那還是你嗎?”
王華笑道:“常言道,行大欺街,街大欺行。”
“如果堂哥和堂嫂能有資金買房子,裝修好門面,這些事情都不會存在了。”
“我們不是常常看到許多人拍照片,特別是幾個人,或者說是十幾個人一起拍照片,其中總會有幾個被照成瞎子的,洗出照片來,被照成瞎子的人也得照樣付錢。”
“人家店大的老闆會說,誰叫你在我打過招呼不準閉眼的時候閉眼的?你們既然叫我拍照片,那就必須睜開眼,你閉上眼是你自己的責任。”
“我堂哥倒好,爲了拍人多的照片,一個鏡頭,咔咔咔,接連拍上幾張,看看是否可用?不行再咔咔咔拍上幾張。”
“這多費事?還不是因爲自己的財力不足,要盡心盡力的給客戶拍好照片嗎?做這種生意,太累太煩人。”
皓月笑道:“爲什麼要連着拍那麼多鏡頭呢?”
王華笑道:“由於同一個鏡頭之中的人多,總有人會在拍照的瞬間眨眼的,或者說有不好的表情的。”
“如果接連拍上幾張,最終就可以把這些照片重合,把不好的表情和眨眼的頭像,用好的表情和沒眨眼的頭像替換掉。”
“幾張照片組合成爲一張照片,最終會是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最好的,所有人的眼都是睜着的。”
“只是,最終所得的報酬,卻是隻有一張照片的報酬。”
“我就常常受不了那些客戶的挑剔。”
“給一個睡着的美人拍張照片,那是精美的睡美人照片;如果給一個睡着的傻子拍張照片,那是醜陋的又傻又呆的失敗照片。”
“可是農村的一些男女,爲了拍一個依靠在一起的照片,都極爲費事,更不用說拍一些曖昧的美姿體位了。”
“常常是本來打算給客戶擺的美姿,由於種種原因,客戶擺不好,無耐,只有改換美姿體位,接着往下嘗試。”
皓月笑道:“堂哥還真不容易。”
王華笑道:“有時會有容易的。前些天就拍到一對容易的,是一個城裡的女孩子嫁到了農村,擺起美姿來,特容易。”
“人又大膽,和她男朋友在一起,一點也不扭捏,真誠的表情,比模特的假面具還好。以至於後來,堂哥和堂嫂給那一對客戶洗了一張大照片,用豪華相框裝裱了起來,特意掛在了自己的店裡。”
“因爲那一對客戶不但人長得好,姿態也非常的優美,表情也極爲的到位。給那一對男女拍照的時間,根本不足平時拍照時間的一半。”
“那對男女所拍照片的費用,卻是堂哥自開影樓以來最高的一個。”
“堂嫂說,如果能常常遇到這樣的客戶就好了,省心,省力,又多錢。”
“只可惜,堂哥的影樓在農村,自己又沒有好地方,哪裡能常常遇到這樣的好事呢?”
“過了年之後,農村結婚的人就少了。過了正月裡以後,不到再一個冬季來臨,都是沒有什麼生意的。所以說,我是要外出打工的。”
皓月笑道:“我有一些錢可以借給堂哥用啊,我們幫助堂哥怎麼樣?這樣我們也就不用出去打工了。”
王華笑道:“你還是自己留着用吧,我可不想叫別人說我是吃軟飯的男人。”
“你父母把你賣給有錢有勢的人當生孩子的母體得來的錢,我是絕對不能花的。”
“我要是花了你的錢,不但成爲吃軟飯的男人了,還會成爲沒骨頭的男人。”
“等你把孩子生出來,我們就重新開始,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我會努力掙錢來養活我們和孩子的。”
皓月聽了王華的話,可以說是無言以對,她的謊言帶來的後果,就是她不能幫助王華改善生活現狀,只能跟着王華受窮,否則,也只有離開王華。
可是,要離開王華,皓月在有了分身之後,已經決定了扮演王華妻子的角色,不再離開王華了,又怎麼能夠朝不保夕呢?
王華是她遇到的難以割捨的寶,豈能因爲一點點窮苦就離開?再說了,她是神仙,數年,乃至於更長時間,不吃不喝都是餓不死的,豈會害怕跟着王華受窮?至少受窮是暫時的,以後會慢慢改變現狀的。
皓月先說出口的謊言,如果現在跟王華說不是那樣的,王華豈會再繼續相信她?她和王華的關係豈能再繼續經營下去?
皓月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受窮而不能幫助,開始悔恨自己不該說那種謊言,可是當時也只有那種謊言才能叫王華對他有憐惜之心,才能繼續留在王華的身邊。
這或許就是天意弄人吧?一切都是天意,吉也天意,兇也天意,成也天意,敗也天意。
王華過了好一段時間,沒有聽到皓月說話,笑道:“老婆,是不是我的話說重了?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皓月道:“我的父母既然把我賣了,我也就脫離父母了,以後,我就是自由人了。我會和我的過去劃清界限的,父母出賣我的錢,我是一文錢也不會花的。”
“夫君放心,爲妻是不會給你丟臉的,我們美好的生活,會依靠我們自己的雙手來創造的。”
“以後,我只屬於夫君,只要夫君不趕我走,不棄我而去,不論貧賤富貴,我誓死都會對夫君不離不棄的。”
王華停下自行車,下了車子,回身摟住了皓月,很是憐惜地道:“我苦命的妻子,遇到了我這個苦命的窮人,我們都苦到一起了。”
皓月下了車子,把自行車紮在路上,撲入王華的懷中,是放聲的大哭了起來。
皓月的哭,是命運弄人,如果不是爲了改變命運,就不會大肚子,就遇不到王華,就得不到幸運火柴。
可是,在得到幸運火柴之後,擁有了改變命運的至寶,慶幸遇到了王華,又惱火自己是在大肚子的狀態遇到的王華。
不管怎麼說,這並不是完美的邂逅,因爲她是大肚子狀態和王華相遇的,並且對王華動了真情,在她認爲,這不是完美愛情的開端,反而是帶着污穢的開端。
又因爲她的謊言,叫她爲了圓謊,就要編造更多的謊言來欺騙自己的心上人。縱使這些謊言是善意的,爲了圓謊,這種負罪的心裡負擔,卻只能有她一個人來承擔,至少是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她要一個人來承擔這種負罪的心裡負擔。
王華在皓月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落下了兩行淚水,與皓月的眼淚交融到了一起。
王華勸說道:“老婆,我們不哭了,只要我們活着,就有希望,再難,再苦,我們都能挺過去。”
皓月哭泣道:“夫君,我不想要肚子裡的孩子了。我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我要生,也要爲我的愛人生孩子。”
“我的肚子,只能孕育我愛人的孩子,我要把肚子裡的孩子拿出來。”
“是我的父母對我不仁不義,把我出賣了,要不是遇到了夫君,我就會被丁雷那些人帶回去了,我的父母還要受到嚴重的懲罰。”
“遇到了夫君的打救,我感謝夫君,深受夫君的大恩,我的父母也深受夫君的大恩。我縱使拿出肚子裡的孩子,我也對得起我的父母了。我現在就把肚子裡的孩子拿出來。”
王華道:“老婆,你可不要做傻事,肚子裡的孩子豈能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你絕對不可以拿出來。”
“我知道你的情況,和我們凡人中的一些人一樣,如要凡人中的一些女子,在沒有男人的情況下,又想要孩子,就可以從人類的精子庫中取得不知道父親是誰的精子,以人工受精的方式受-孕,從而生育孩子。”
“我想,你的情況,應該和凡人使用人工受精孕育孩子的方式是一樣的,這又有什麼不可以?”
“如果不是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我們就不能遇到一起。這個孩子是個寶,你一定要好好的把他生出來,我們再好好的把他養大。”
皓月哭泣道:“夫君,現在,我的寶是你啊。”
“以前,我爲了孕育肚子裡的孩子,拼命的把身體內的能量積存在肚子裡,把肚子裡的陽水保持在最充足的狀態,纔會有先前那麼大的肚子。”
“我只是希望能夠孕育一個可以改變我命運的孩子。”
“孩子沒有孕育出來,卻叫我遇到了夫君,結下了我們的緣分,可是我總感覺我們的緣份是孽緣。”
“先前賣給我們幸運火柴的老前輩說,我肚子裡孕育的是妖孽,我現在對肚子裡的孩子有的不再是愛,有的是厭惡。我該怎麼辦?”
王華伸手摸向了皓月癟下去的肚子,說道:“老婆,是這個孩子帶給我們的緣分,孽緣也好,善緣也罷,既然發生了,那就接受好了。”
由於皓月的肚子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樣拂摸,加上現在的肚子已經不大了,羞恥感立即襲上了心頭,稍退了一步,卻又停了下來。因爲摸她肚子的是她的心上人,她不能因爲心上人的關心,而拒絕心上人的拂摸。
皓月退的這一步,也給王華提了一個醒,那就是從他王華記事起,在他王華的記憶裡,從來沒有摸過別人的肚子,最重要的是,現在要摸的還是一個美麗端莊的美女的肚子。
王華才摸到皓月的肚子,就因爲皓月退了這一步,立即停止了繼續摸下去的動作,王華也和皓月一樣,羞紅着臉退開了。
這退開的一步,說明兩個人的關係還沒有達到完全可以相互信任的地步,更是沒有達到可以完全託付的地步。
縱使皓月的苦情戲演的再好,王華說的再好,必定是兩個纔剛剛相識的人,相處的時間纔不過幾個小時而已。
就是因爲皓月退了這一步,拉開了王華和皓月如膠似漆的距離。
好像是把燃燒起來的一堆火焰,猛然澆了一盆冷水一樣,縱使沒有澆滅火焰,卻是叫火焰不如先前一樣旺盛了。
兩個人也從演戲之中,因爲道德底線,被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