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些,好姑娘。”阿依古麗淺笑着,不知道爲何,她勾起的脣角讓人從心底顫慄,郭蓉感覺到了自己脖頸的力量的放鬆,就想要呼出聲,誰知道就感覺到了冰涼的匕首,略略在脖頸上滑過,脖頸一疼,鋒利的匕首就劃破了皮。郭蓉的身子立即僵住,動也不動。
下了馬車的時候,阿依古麗走路時候叮咚作響,郭蓉幾乎是同手同腳走在阿依古麗的前面,身後冰冷冷的匕首提醒她不能輕舉妄動。等到了客棧的房間,阿依古麗的匕首在空中發出了嗡鳴聲,繼而收入到了腰間的刀鞘裡。“這纔是好姑娘。”
“你想幹什麼?”郭蓉的聲音帶着害怕的顫音,此時後悔上了阿依古麗的馬車,阿依古麗根本沒有幫上她,她是鬼迷心竅纔會上了她的車。眼前的異族人想要做什麼?她爲什麼盯上自己?
“你們先出去,我和郭姑娘好好說話。”隨着阿依古麗的吩咐,站在她兩側的漢子躬身對下。房間裡頓時空蕩了下來,郭蓉清楚地聽到了兩個漢子並沒有離開,側過頭可以見着他們二人侯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在窗上透出了朦朧的影。
那種寂靜無言的恐懼緊緊攥住了她的心。
阿依古麗坐在了軟椅上,對着郭蓉招招手,“你坐下,我們慢慢說話。你是醫術院的,是嗎?”
郭蓉並沒有說話,而阿依古麗並沒有生氣,她站了起來,腳步輕盈地到了郭蓉的身側,如同紛飛的蝶,食指和中指夾着一張銀票,銀票的面值是一百兩。阿依古麗手裡的銀票輕輕塞入到了郭蓉的手中,“我問你幾個問題,這是一百兩。”
郭蓉深色的瞳孔不自覺放大,一百兩銀子,或許在醫術院之中的秦錦然眼中,還有黃素玉的眼中算不得什麼,但是如果是他們家,可以供他家幾年的嚼用。郭蓉想到了被扼住脖頸一瞬間的感覺,還有冰冷冷的匕首,艱難地搖頭,“不用了,如果姑娘想問什麼,我都會說,只要能夠放我離開就行了。”錢財再好,也要有命來消受。
阿依古麗瞧出了郭蓉的懼怕,脣瓣上翹,手中的銀票捏成卷兒,夾在郭蓉的右邊耳畔,“這銀子就當作是給你壓壓驚,你來,我想問問你醫術院的事情,我這裡還有銀票。你瞧,我說要幫你改變,若是有了銀子,自然就不一樣了。”
一隻柔軟而冰涼的手握住了郭蓉的手,右耳耳廓上與銀子卷相互碰觸的地方有些癢又有些熱,郭蓉想要伸手摸一摸,心裡的那點羞意又讓她不敢動手,最後只是捏了捏圓潤的耳珠。
阿依古麗自然瞧見了郭蓉的動作,按住了郭蓉坐下,“我想問問醫術院的事情,還有那個關於秦大夫的事情。”又拿出了一張銀票,從桌子上手指抵住了銀票劃到了郭蓉的面前。
錢財能夠讓鬼推磨,一張又一張的銀票送到了郭蓉的面前,郭蓉到了後來已經把耳畔的捲起的銀票和其他阿依古麗送過來的銀票收到了一塊兒,整整五百兩的銀票!就算是喉嚨說得發乾發疼,她也是甘之如飴。郭蓉不知道自己的眼,眼底是瘋狂的貪婪。
“我想要學縫合之術,你能夠教我嗎?”阿依古麗說道。
阿依古麗雜亂無章問了許多,最後又問到了縫合之術,郭蓉不知道阿依古麗詢問的緣由,搖搖頭說道,“不成的,穆院長曾說過,縫合之術讓我們暫且不要說出去,也不要用,若是真的遇到了情況危險的,告訴院長和院裡的人就是。我只是見到人用過,並沒有真正的使用過縫合之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醫好人。”
“這個啊,很簡單。”阿依古麗輕笑着,“你每日裡在一個人身上練,今個兒縫合好了一個人,明個兒又治好了一個人,這般不就會了縫合之術?我剛剛在外面聽人說,你在醫術院裡的也是佼佼者,我想多練兩個,你也是名醫了。”
“我沒有酒。”郭蓉搖了搖頭,說道。
“什麼酒?”
“秦錦然用了一種燒酒處理傷口。”郭蓉解釋說道,“那燒酒就是在京都之中的巷子裡買的,現在那人好像已經離開了,只是離開京都之前,往醫術院裡送了一些燒酒。這燒酒還不能夠直接用,須得要處理,纔會濃郁,能夠用在人的傷口處。”
阿依古麗的眉頭擰了起來。而後就聽到郭蓉小聲說道:“其實縫合之術並不難,若是沒有開膛破肚,用秦錦然的方子,細心照料,你要是想要方子,我可以給你。”
聽到了這裡,阿依古麗的眸色動了動,“那就多謝了,不錯,我確實需要這方子。”
郭蓉反而放下心來,若是有所求,她這銀子也收的是心安理得,把手中的銀票理了理就放到了荷包之中,笑着說道:“雖然這方子,穆大夫說過是不能夠……”說完之後搖搖頭,“不過,我總歸已經這樣了,用這方子換了銀子纔是實在。”
“我就想要方子,銀子我……倒是身上的用的差不多了。”五百銀子已經足夠多了,阿依古麗並不準備再多給郭蓉銀子。
郭蓉也並不失望,拿到五百兩銀子已經是足夠了!開口說道:“其實已經做好了的可以直接用在傷口的燒酒,我也有一些,不如我去給你。就當做是我送你的。我在甘陝之地,也曾喝過類似的燒酒,沒有秦錦然做的濃郁,若是想要大量制酒,還是要先用那特製的燒酒,而後想辦法套出秦錦然的法子。”
阿依古麗淺笑,“我知道了,郭姑娘,那能夠直接用在傷口的燒酒,你送到城西買米酒的陳家漢子那裡。”
郭蓉爽快地說道,“我之後恐怕也不會動針,這酒送給你了就是。”她心中盤算着,這可是五百兩的銀子,在京郊置產,就足夠一家人一輩子的嚼用,她在京都之中也毫無前途,不如到了新的地方再說。
阿依古麗卻笑了,“姑娘何必如此言棄?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秦大夫在發誓的時候,自稱的是秦氏。”
“秦氏?”
“她若是剖死人的時候,用的阿貓阿狗的名字又如何?那麼用秦氏這個名字的時候,自然沒有剖過一個死人。”阿依古麗的手指滑過了紅脣,她還是厭惡那種大公無私到無趣的人,人若是沒有了自己的私慾,實在是無聊,若是如同郭蓉一般有野心有骯髒,那纔有趣。“一個屠夫,想要肢解全牛,必須要肢解許多的牛纔會有經驗,若是秦氏沒有剖過死人,怎會有如此斐然的縫合之術,甚至想要剖腹取子的法子?
郭蓉的呼吸變得急促,是啊,她說得有道理。繼而又是頹唐,就算是有道理又如何?忽然想到了可以讓阿依古麗幫助自己,“我……”她想要說出用一部分銀子,求的阿依古麗的幫助,但是銀子已經收入到了荷包,要再讓她掏出來,簡直就如同割肉一般。
阿依古麗輕輕一笑,上前打開了門,“郭姑娘記得送上酒就好,之後我再送你一份大禮。”
兩人目光相觸,雖然不是同族,卻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葉府的少奶奶面色蒼白,生產時候散亂的鬢髮已經被丫鬟梳攏好,但是因爲被縫合的疼痛,她的嘴脣被咬破,一雙放大了瞳孔的眼,在燈光下很是可怖。
聽雪忍不住嚥了咽口水,見到了秦錦然的一隻手覆上了葉家少奶奶的眼,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夫人,我們能不能……”
“孩子已經活下來了。”秦錦然說道,“頭皮上的傷會有頭髮掩住,他現在很好,哭累了已經睡着了。”說完之後,手心裡是睫毛碰觸的癢意,手掌離開,不肯瞑目的葉家少奶奶,終究是閉了眼。
秦錦然和葉家的死了的少奶奶說完了話,才和聽雪說道,“如果你害怕,我一個人留下就好。你們也是。”第二句話,是對在場的葉家丫鬟說得。秦錦然身後解開葉家少奶奶前襟的繫帶,因爲腹腔沒有縫合好,最後葉家人託秦錦然把線拆了重新縫合上,也算是給她一個全屍。
“我不怕。”聽雪雖然抖得不成,卻也不肯離開。
用剪刀剪去了歪歪扭扭的髮絲,聽雪聽到了剪刀摩擦的聲音,終於別開了眼。聽雪注意到站在她身邊的嬤嬤也忍不住別過了眼,不忍心去看。
秦錦然小心地剪開了黑色的髮絲,最外面的三層被郭蓉胡亂得縫合在了一起,葉家少奶奶最後走的時候恐怕是痛苦極了。秦錦然最後剪開了所有的縫合線,用了葉家人請求的銀線一層又一層縫合了葉家少奶奶的傷口。
她縫合的小心又仔細,無名指柔軟的指腹被銀線勒得破了皮,一滴血順着銀線,滾落到一處聚集成了一滴,而後如同怒放的血花,留在了葉家少奶奶的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