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漸起,溫暖的光芒混合着空氣的清涼,灑在臉上讓人覺得微微刺癢,這是一天的開始,也是一生的新開始 。
拓跋羽小心翼翼的將七具屍體落下,整齊的擺放在一邊,又從不遠處的貨攤上取來一匹潔白的布料,一具一具的遮掩起來,即使是死人,也要有亡者的尊嚴。
圍繞着城樓一直向內部延伸的所有街道上已經是人山人海了,聞訊而來的人們注視着這個淡然如水的少年,無數雙眼睛或是敬佩,或是好奇,或是恐懼,或是憐憫的打量着他,就在他不遠的地上,一具屍體身首異處,噴灑出的鮮血猶在冒着熱氣,另一具魁梧的“屍體”緊緊的抓着自己的斷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偶爾輕微的抽搐幾下,無神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生氣。
“徐家人來了……”
“徐家二少,天哪,帶了幾十人過來,這少年估計有**煩了。”
“那也不一定,你瞧那躺在地上的兩人,是徐家護衛四虎中的老大和老四,據說是冀州軍中的壯士,當年在大漠和八部蠻子血戰過的,這二人連這小哥三招都擋不住,這小哥也不是善茬啊!”
“今天這件事怕是不會善了……”
人流中突然分開了一條道路,二十多個身穿黑衣,手持柳葉長刀的人氣勢洶洶涌來,在他們身後,緊隨着一輛大車,高大的龍馬獸發出陣陣低吼,然後不甘的匍匐在地上,戛然停止。
錦緞招展,流蘇飄揚,華蓋之下,滿臉陰鬱的徐家二少徐玄衝仰躺在虎皮長椅上,他的右腿頗爲僵直的擺放着,動也不動,似乎真的受了不輕的傷。
而在大車右下角,又坐着一個黃衣男子,看上去中等年紀,皮膚黝黑,相貌普通,他微閉雙眼,兩臂環抱,似乎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那人是誰,能跟徐玄衝同乘一輛車,沒聽說徐家有這麼一號人物啊!”
“看這份氣度,也不是咱們平遠城的人,搓他姥姥的,能跟徐玄衝這個畜生在一起的會是什麼好人!”
那黃衣男子似乎聽到了什麼,突然說道“:二少,看來你在這平遠城有些不太受歡迎啊!你大哥身處要職,與我也是知交好友,你以後還是注意一些行徑,不要給他招惹是非。”
徐玄衝正要點頭稱是,就看到一個護衛向着拓跋羽走了上去。
“前方那個小子,你打傷我家少爺,又連殺我們徐家護衛,今天休想再逃跑,識相的先報上名來,然後跪下磕頭認錯,我家少爺可以考慮留你一個全屍。”
拓跋羽淡淡說道“:你回去告訴徐玄衝,過來給這一家七口磕一百個響頭,我或許可以給他留一個全屍!”
他的聲音不大,語調沉穩堅定,在場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清晰的聽在耳中,包括快要把拓跋羽生吞活剝的徐玄衝,他彷彿聽到了什麼很可笑的事,哈哈狂笑着直起身子,眼中充滿殘忍酷毒的光芒,叫囂道“:哪來如此狂妄的小賊,在這平遠城,敢說這句話的已經到地府見閻王了,本少爺今日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後悔招惹我要付出什麼代價!”
拓跋羽微微擡頭,眼神中透着一絲狠厲,手中長刀嗡然鳴響,斜指着徐玄衝,道“:我只後悔爲什麼昨天沒有取你的狗命,否則這一家也不會無辜慘死,不過,現在也來得及,他們的亡魂還沒走遠,你就去給他們謝罪吧。”
說完,刀尖垂地,正朝着大車,猛然踏出一步,兩步,三步……
徐玄衝臉色陣陣青白,心中卻是惱羞成怒,在這平遠城中,多少年都沒有人敢如此狂妄的威脅自己了,他顫抖着嘴角,獰聲道“:一起上,給我打斷他的手腳,老子要好好折磨他,絕不讓他就這麼痛快的死了。”
一衆護衛聞言都是目露兇光,不停的變換着身形,隨着拓跋羽的步步逼近,他們行成了一個扇狀的隊形,將拓跋羽圍攏在中心,刀光晃動,寒芒爆閃,只聽一陣齊唰唰的破風之聲,最前面七人雙手緊握柳葉刀,佇立齊胸,刀尖刺空,白刃朝着拓跋羽,彷彿毒蛇的尖牙。
柳葉刀是五界中最常見的兵器之一,材質各有不同,但是樣式卻是大同小異,都是四尺左右長度,刀身狹長微彎,弧度很小,兩邊開刃,手柄和刀刃呈相反彎曲,握在手中更堅實也更舒適,因爲形狀類似細長柳葉而得名,這種刀在五界的各處大軍中最爲流行,適合近身搏殺,而拓跋羽現在手中所執也是一把剛剛開刃的柳葉刀。
“你們現在讓開還來得及,我只要徐玄衝的命,不想再傷及無辜!”拓跋羽迎着刀光絲毫沒有停頓,腳步堅定無比。
“拿下!”
不知是誰大喝一聲,最前方的四人聞聲暴起,向拓跋羽疾攻而去,柳葉刀翻轉平移,尖刃向前,不過三丈的距離幾乎眨眼即至。
“嗡!”
四把刀刃攜帶着森冷的氣息劃破空氣,尖嘯着直撲拓跋羽的前胸,眼看着就要刺進去,突然,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齊齊跌倒在地,在倒地的一瞬間,才驚恐的發現,那少年如閃電一般從四把柳葉刀下,俯身橫飄而過,幾乎是瞬間,他的刀刃劃過了四人的膝蓋,經脈都已被斬斷,下身力道全消,鮮血輕微滲出片刻後,突然狂噴四濺。
四人慘叫着抱着傷口處痛苦翻滾,除了經脈斷裂的疼痛,還有對可能殘廢的恐懼,對於以武力爲生的人來說,殘廢等於死亡,他們也不是傳說中的氣級,靈級高手,哪怕是骨斷筋折,血肉橫飛也可以療傷自愈。
拓跋羽搖了搖頭,無視背後的一切,繼續向前。
大車之上,徐玄衝臉色微白,倒不是害怕眼前的少年真的能衝上來殺了他,只是多少有些後怕,如果昨天那根鐵釺扎中的不是黑虎而是他,那麼他還有命看到今天的一切麼,這少年確實能下殺手。
想到這裡,徐玄衝不禁看了看一旁的黃衣男子,剛想說些什麼,卻聽他淡然道“:二公子放心吧,有我在定能保得你平安,這些護衛經過你大哥的操練也算得力精幹,只是這少年確實勇悍,招式簡單利落卻又凌厲刁鑽,想來受過高人的傳授練習過近身搏殺的武功,不過,僅此而已。”
話音未落,場中又飆升出幾道血光,只見拓跋羽將一柄攔腰斬來的柳葉刀格擋崩飛,旋即閃動身形纏繞而去,修長手指如探囊取物,緊緊扼住了那個護衛的脖頸。
那護衛心神恐駭,鬆開手中兵器,下意識的想要掙扎開來。
拓跋羽一個旋轉,落在他的身後,一腳踢出,正好將那掉落的長刀如同離弦之箭激射而出,直奔一衆護衛的下身飛掠。
“哧哧哧……”數聲沉悶的撕裂聲,這飛射的長刀從衆護衛的腿部橫掃而過,電光雷閃一般釘在十幾丈外的店鋪門板上……
衆人只覺得腿部一涼,然後數道血箭噴灑如雨,隨即痛呼**着跌倒在地,哭喊着,翻滾着。
拓跋羽將手中挾持的那人一腳踢飛,長刀橫指,血滴淋漓,對着有些退縮的護衛們道“:我今天只想找徐玄衝報仇,你們再上前一步,就絕不是斷一條腿那麼簡單了。”
衆人面面相覷,看着一地抱着大腿,掙扎翻滾的同伴,耳邊還充斥着哭爹喊孃的痛叫,一時都有些猶豫了。
徐玄衝見此情景,氣的面紅血沸,眼中的憤怒快要噴出火來,他哇哇大叫道“:狗奴才,你們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再不動手我讓你們全家給這小子陪葬……”
黃衣男子皺了皺眉頭,看到徐玄衝一副快要歇斯底里的模樣,輕嘆一聲,道“:算了,這小子雖然沒有真氣,但是一身內力不弱,這些護衛想要對付他確實不容易,還是我來吧,也算是回報徐家的款待之情。”
語罷,緩緩站起身從大車上一躍而下,道“:你們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