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在宮中數年,如今也是位高權重,今日我找公公來,卻是有件事情需要公公幫忙,不知公公是否願意幫這個忙?”孫露少了平日裡的囂張跋扈,說起話來更是頭頭是道,只是那尖銳的指甲死死的扣着自己的手心,無不昭示着她的憤怒。
“張福壽的命是侯爺救的,自當爲小姐和侯爺辦事,小姐只管吩咐,張福壽在所不惜。”那公公一雙精明的眼,在宮中混的久了自然貫會看人臉色。
“上次我問你拿的東西,你也知道是什麼,我自是用不到的,相信你也明白我是要做什麼。”孫露滿眼毒辣。
“主子的意思是?”張福壽雖然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可卻也怕揣錯了意,壞了事。
孫露有些不耐煩的開口:“你只管記得,若是事發,被人揪出來後死咬着不放,想必你在宮中這麼久了,這種事也見得多了,自然不會不懂。”
張福壽點了點頭,再次開口“那人是?”
孫露性感的雙脣微啓,“相府千金,沐寂北!”
張福壽看着孫露的模樣便知是恨極了她,更是料想到孫露的臉會變成這副樣子也與那相府小姐脫不了干係,這後宮的爭鬥從來不簡單。
孫露怕張福壽不敢去做這種事,畢竟是連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裡了,於是再次開口道“你放心,我已經找父親疏通了關節,許是要受些皮肉之苦,卻也保你性命無礙。”
寶琅閣
“小姐,你想什麼呢?”青瓷不由得開口問道,那些圍觀的人走了之後,小姐便一直坐在椅子上,四處打量着這間房,半盞茶的功夫過去,青瓷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說片刻的功夫能幹什麼呢?”沐寂北若有所思的開口道,那粉衣丫鬟消失的時間很短,可是不管去了哪,從寶琅閣的門前離開,再折回來,這都需要時間,而她在那麼短的時間一去一回,還要成事,只能說她去的地方離着這個門極近。
而要做的自然是見不得人的事,她必然是要拐到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四處打量起這屋子,再想想這寶琅閣的四周,沐寂北便將目光放在了窗邊。
從門到這窗子需要拐上兩個彎,距離卻極盡,而當時的人都堆在門前,自然不會有人注意。
沐寂北淺笑着勾起脣:“我考考你,你說這屋子裡都有哪能藏的住東西?”
青瓷隨着沐寂北的話四處打量了一圈這屋子,開口道:“這要看藏什麼了。”
“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沐寂北冷笑一聲,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的枝丫都已經枯落,滿滿都是蕭瑟之感。
而沐寂北目光卻落在了窗前的桃木長桌上,長桌上擺着一隻繡着簪花仕女的粉彩瓷瓶,旁邊還有一盆長青樹,開的極好。
青瓷順着沐寂北的目光看去,便也知道了,這屋子算不得大,偏生這些瓷瓶最多,若是想藏些什麼,八成會扔在這些瓷瓶裡。
青瓷將瓷瓶倒叩過來,裡面掉出一根一尺長的玉棒,在長桌上還滾動了幾下。
沐寂北的雙眼眯了起來,這孫露好齷蹉的心思,竟然把這種東西丟到她這裡來,青瓷的臉色也黑了,拿了塊布繞在手上,纔拿起那玉棒,並沒有看出什麼端倪。
沐寂北想要接過,青瓷卻沒讓,“主子你還是別碰這腌臢的東西。”
青瓷將那玉棒拿到燭火之下,再次仔細端詳起來,這玉的質地雖然不算上好,但是也已經不錯了,反覆看了幾圈,最後在那玉棒的一端看見一處極小的雕刻,似乎是個字!
“小姐,這似乎是個字。”
沐寂北也仔細的看了看,“是個壽字!”
“去查一下,孫露那裡這兩天和哪些太監有過聯繫,然後讓白寒把這幾人的資料送出去,讓沐正德查一下那幾人的底細。”沐寂北對着青瓷開口道。
青瓷點了點頭離開,還不忘把那根玉棒拿走,免得污了沐寂北的眼。
沐寂北看着青瓷離開的背影,皺了皺眉頭,孫露今日來並沒有開口詢問自己這兩日的行蹤,這明顯是不符合邏輯的,按照常理來說,就算沒有那麼好奇,多多少少也是要試探一二的。
孫露當時用自己的大嗓門和潑婦狀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就算是丫鬟宮婢那時怕是也湊着看熱鬧,所以就會讓粉衣丫鬟有機可乘,而沐寂北和孫露都堵在門前,自然也就推測出那丫鬟是在窗子一處動的手腳。
一手撫着那粉彩瓷瓶上的圖案,雙眼寒芒乍現,想害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那根玉棒,不是別的,正是這宮中極爲腌臢的一種,更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宮中的太監和宮女若是看對了眼,便可以結成對食夫妻,而太監行房事,便需要藉助外物,這玉棒便是作用於此。
普通的小太監,不過是用一些圓潤的木頭罷了,能弄到這青玉質地的,沐寂北料想怎麼也是個有身份的的太監。
雙眼微微眯起,這孫露是要她身敗名裂!女子閨房若是被搜出藏着哪個太監的這種東西,不管是你同這太監是不是真的有什麼關係,傳出去都少不得是淫蕩的名聲,而皇室通常是爲了防止醜聞外傳,哪裡敢深究,往往不問緣由,一丈白綾直接賜死。
這也就是爲什麼在宮中死人往往比外面容易,因爲皇族要對百姓維持自己高貴端莊的形象,若是傳出了這檔子事,豈不是在打皇帝的臉。
當然,若你想驗明正身,倒是能還你一個清白,不過這驗身本身對女兒家就是一種侮辱,都是清清白白進來的,你卻要再驗一次,光是那吐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
況且,就算證明了你的清白,不用遭受處置,可結果往往卻更難堪,人家不說你和太監偷情,只說你不知羞恥,竟然開口向太監討要那種物件,擺明了是耐不住寂寞,生性淫蕩,更會被說成慾求不滿。
那些真真纔是女子的致命傷,於是,皇帝不會再來寵幸你,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也只會讓皇帝厭惡你,於是在這宮中,你便只能是自生自滅了!連帶着令你的家族都是蒙羞,畢竟這種是傳了出去,是要有多丟臉,不難想象!
沐寂北的身子還虛着,收拾一番,早早上了牀,因爲只是秀女,牀並不很大,但是青瓷給鋪的軟軟的,屋子裡還有着淡淡的幽香,不由得讓沐寂北的心寧靜了下來。
熄了燭火,安靜的躺在牀上,感受着這難得的片刻安寧。
另一邊,殷玖夜卻不如她這般自在,自沐寂北走後,他的臉色就沒好過,誰要是敢多說一個字,直接就會從幽冥院裡飛出去,那些被關着的瘋子,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也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是多恐怖,才能讓瘋子都有所畏懼,一個個乖巧的像是孩子。
殷玖夜看着長桌上連夜爲她趕製的衣服,除了她穿走的那一件,旁的都整齊的擺放在那裡,一動沒有動過,修長的手指漸漸撫上一件藍色的長裙,有些流連忘返,可不過轉瞬間,卻一把將它撕成了滿天的碎片。
暗處的初一不禁皺眉,完了完了,主子這是要發瘋啊,他可得小心着點,那長裙上的珍珠,可都是主子親自選的,每一顆都質地圓潤,這麼扯開來,真是有點暴遣天物。
將衣服的碎片向地上一扔,殷玖夜便踩着一地的碎片離去,初一剛要嚮往常一樣,招呼人把這給收拾了,卻不想殷玖夜暴怒的聲音傳來:“給我滾出去!”
初一一個寒顫,識相的閉了嘴,在殷玖夜面前,這個碎嘴的男人卻是從來不敢多言,直接滾了出去。
回到臥房,撿起了地上的那根鳳釵,一手摸了摸自己流血的脖子,雙眼微微眯起,流露的盡是危險,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爲何會失控,爲什麼會一次次被那個女子逼的不得不低頭認輸。
沒去管那傷口,獨自一人在了偌大的牀上,第一次放縱着整個房間的凌亂,卻沒有允許旁人進來收拾,他想自己是鬼迷心竅了吧?
閉上雙眼,牀上似乎還留有她的氣息,他始終想不懂,怎麼會有那樣一個女子,明明心計深沉,卻有一雙世界上最純淨的眼睛,明明殘忍狠毒至極,卻只需一抹笑意,便讓人感到春暖花開。
想想沐寂北那笑裡藏刀的模樣,不由得自言自語道,言語中帶着尚顯冷硬的溫柔:“真會做戲。”
心煩意亂的他根本無法入睡,那種莫名的情愫始終縈繞在心頭,他不由得想到,那胸口上的傷也不知道有沒有重新撒上藥粉,還有那條小腿,也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
越想越暴躁,索性直接從牀上下了地,拉開抽屜拿出了兩個琉璃瓷瓶,一瓶是粉末,一瓶是液狀,披上外衣,鬼魅般的出去了。
“看看看看,魂都被人勾走了,還不知道咋回事呢?”初一看着一閃而逝的主子,開始說着風涼話。
初二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有本事去對主子說。”
初一很沒膽的蹭蹭鼻子,那還不如直接讓他去死。
過了片刻,初二卻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認同的點了點頭。
殷玖夜一陣風般的來到了琳琅院,而後才意識到這裡是給皇帝選秀的秀女居住的地方,驀然想起沐寂北以後很有可能會成爲皇帝的女人,這種認知,讓他很是不爽。
眉頭擰的成了一個疙瘩,握着瓷瓶的手不斷收緊,翻身潛入了沐寂北的房間。
沐寂北也睡不着,便琢磨着孫露的伎倆,瞪着一雙晶亮的眼睛,盯着房頂在看得認真。
殷玖夜夜視能力極好,進來瞧見的便是這一幕,可是沐寂北換了這具身子後,夜視能力卻並不很強,只是模糊之中感到房間裡多了一絲陌生的氣息,儘管很難讓人察覺,但是沐寂北還是敏感的察覺到這是不屬於自己的氣味。
一把抽出枕下的匕首,翻身下地,奈何那條腿卻是成爲了她的負累,讓她的動作有所遲緩。
殷玖夜一個側身,輕易的躲閃開來,一把擎制住她的手腕,卻不自覺的卸了幾分力道。
兩雙眸子在這漆黑的夜裡對視,一雙宛若星光,在這漆黑中卻是亮的懾人,一雙死寂沉沉,即便是這黑夜也比不及他所帶來的窒息和沉重。
沐寂北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便也收了手,可是殷玖夜卻捏着她的手腕沒放,不由得開口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六皇子,不知六皇子深夜造訪又有何吩咐?”
確實,這西羅的六皇子應該是殷玖夜,而現在的殷玖笙應該是七皇子纔對。
殷玖夜轉身點亮了屋子裡的燈盞,再回頭卻是愣了一下,耳朵根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原來沐寂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褻衣,寬鬆肥大,天蠶絲制的料子多少有些透,讓不諳情事的殷玖夜自然覺得兩頰發燙。
靜默了半響之後,殷玖夜走到沐寂北面前,居高臨下的對着她開口道“上牀。”
沐寂北心頭一跳,看着面前神色坦然的男子,有些摸不清他的來意。
殷玖夜可沒耐心給沐寂北那麼多時間來考慮,長臂一撈,便將人抱了起來,那觸及的柔軟,讓他捨不得將她放下,那種想要佔有的慾望在內心迅速膨脹,瘋長般蔓延開來。
很多年後,殷玖夜才知道,命運的齒輪,也許從兩人相見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緩緩轉動,註定了這一輩子的糾纏。
沒有從相識到相知,再從相知到相戀的美好,也沒有那溫柔了的時光,驚豔了的歲月,有的只是在無邊的血色和黑暗中的那一抹悸動,在滿心的冷酷和殘忍之後的那一抹柔情。
沐寂北眸色很深,卻是用笑成了兩條縫隙,遮擋了眼中的深意,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而手中的匕首微微動了動。
看着懷中的女子,殷玖夜有些不悅,暗沉沙啞着嗓音“怎麼?還想殺我?”
沐寂北立即收了動作,心中一緊,笑道“怎麼會?”
殷玖夜也不再理會,將沐寂北放到牀上,高大的身影壓了下來,讓沐寂北的心一跳。
半響,卻發現殷玖夜停在離自己一尺遠的地方,認真的查看着胸口處的傷,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身上,讓沐寂北不由得皺了皺眉,臉頰微紅。
剛要躲開些距離,男子卻拿出一隻琉璃瓷瓶,小心的灑在傷口上,彷彿對待稀世珍寶,而後兀自轉身翻起包紮用的棉布來。
沐寂北突然沒了反應,只是臉朝着牀裡面的牆,也不看他。
這樣的呵護,讓她想起了一個人,安月恆。
安月恆曾經也是這樣細心的爲她包紮傷口,只是一邊爲她包紮卻還要一邊回答她各種纏人的問題,她也問過他會不會不耐煩,他只是笑着告訴她,對她是不會的!
他也曾那樣小心翼翼,甚至滿目柔情,讓她幾度以爲自己是他的珍寶。
直到後來,她過慣了在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習慣了自己去包紮傷口,而安月恆早已經將心思用到了旁的女子身上。
男子似乎察覺到了沐寂北在想着什麼,大手不由得在胸口處微微用力。
沐寂北吃痛,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殷玖夜因着沐寂北的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也不再摁着傷口,只是低着頭認真包紮起來,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許多,他小心翼翼,沒有向上次一樣,順着身子纏繞,只是包紮成了一小個方塊,看着到也可愛。
當拿着剪子剪好最後一處的之後,殷玖夜頗爲滿意沐寂北這次的配合,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
看了看牀上的女子,殷玖夜又將手伸向女子的小腿,可沐寂北卻直接抽了回去。
她不允許自己沉浸在這樣的情愫裡,她會溺死在這裡,而溺死這種事只需要一次就夠了!安月恆爲了榨乾自己每一滴血,不惜耐心的陪着自己演了十四年的戲,那麼這個男人呢,這個男人又想得到什麼?
沐寂北一瞬間像是炸了毛的刺蝟。
“別鬧,會留疤。”殷玖夜蹙了蹙眉,語氣帶着生硬的溫柔。
“六皇子,這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傳出去可不好,畢竟我現在還是秀女的身份。”沐寂北帶上了自己的面具,淺笑着語氣溫柔。
殷玖夜一見她這副模樣,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直盯着她看了許久後,纔將目光放在她縮回的那條腿上。
見着殷玖夜如此,她的心更沉了,不管自己是這位皇子一時興起的玩物,還是他想要真心相待的人,她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莫不是六皇子喜歡上我了?”沐寂北開口反問道,一雙黑眸盯着殷玖夜,卻帶着淡淡的嘲諷。
殷玖夜看着那雙嘲諷的眼,緊抿着雙脣,心中卻在反覆重複着一個詞喜歡?喜歡?他喜歡她麼?
對於十八年來與人交流少之又少的殷玖夜來說,喜歡更是一個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詞彙,他也曾聽過不少情情愛愛,但是始終只是冷眼旁觀,覺得蠢鈍異常,可是今日這個女子卻在問自己,是不是喜歡,殷玖夜一時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沐寂北只是看着他,瞧着他默不作聲,只是挑了挑眉,他固執的拿起沐寂北的小腿,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雙手宛若鉗子,任沐寂北掙脫不開,卻動作輕柔的敷上另一瓶液狀的藥露。
做完之後,也不看牀上的女子,起身翻開衣櫃,找出幾件衣服,放在了桌子上,而後回頭對沐寂北開口道“以後穿這幾件。”
沐寂北微微蹙眉,不知道這男人爲什麼要選出衣服給自己,只是笑着開口“好。”
可心中想的卻是,等他走了,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穿的是什麼。
似乎看出了沐寂北的想法,殷玖夜冷冷的開口“若是我發現了旁的,見一次撕一次。”
瞧着沐寂北默不作聲,忍不住緩緩道“睡吧。”
在女子的目光下,殷玖夜艱難的邁開了步子,他知道,若是他在這她許是該睡不着,這裡不屬於他,她該離開了,轉身開門的一剎那,沐寂北突然開口,聲音帶了份冷清,沒了平日的溫軟,讓他察覺到她的認真“以後不要再來了。”
殷玖夜的身子一鈍,沒有開口,沐寂北卻是再次開口:“不管六皇子是喜歡我,或者是把我當玩物,對我來說都是負累,所以,希望我們不會再見。”
殷玖夜緊抿着雙脣,拳頭攥的很緊,是啊,他與她本就不該有什麼交集不是麼,自己這幾日的反常到底是爲了什麼,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殷玖夜回身將兩瓶藥放在桌子上,沒有再看沐寂北一眼,便出了房門。
初一見着自家主子回來的時候,隱隱發覺有什麼不一樣了,確切的說是變得和從前一樣了,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死寂的沒有一絲起伏,比起從前更甚。
人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不再暴躁,不再焦躁,也沒有發脾氣。一如之前眼中有的只是殘忍和死寂,無邊無際,讓人窒息,卻只是對着他平靜道“收拾乾淨。”
初一的眼色暗沉了下來,看來是那個女子說了些什麼,主子這麼多年來有多苦只有他們這些人才知道,好不容易以爲苦盡甘來,結果卻是…。
沐寂北說出那番話後,輾轉反側卻是也再難入睡,披了件衣服坐在了門前的石階上,看着天上的高懸的明月,手中不斷磨砂着那兩隻琉璃瓷瓶,目光幽深…。
第二日清晨
青瓷帶着一身寒露回來,輕推開門,見着沐寂北已經靠在牀頭,不由得開口道“小姐,你怎麼起這麼早。”
沐寂北柔聲道“有人時時刻刻想着害我,我哪裡還能睡的着。”
青瓷點點頭,“是內監副總管張福壽!”
“張福壽?”沐寂北挑挑眉,眼眯成了一條縫隙。
“沐正德派人查的資料要下午才能送來。”青瓷再次開口。
“你先去睡會吧。”沐寂北心裡已經有了數,便囑咐着青瓷。
而另一邊,孫露卻是起了個大早,帶着面紗請見了伍貴妃。
“娘娘,孫家的秀女在外求見。”一嬤嬤對着正在讓人打理髮髻的美麗女子開口道。
“哦?孫家的秀女?”美人微微回眸,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子神韻,難怪這世間的男兒都以娶了伍家的女子爲榮。
“是孫秀女。”那嬤嬤點頭道。
伍貴妃沒有開口,依舊任丫鬟爲自己整理妝容,伍家的女兒都起的及早,絕不會讓身旁的男子瞧見一點自己邋遢的模樣,所以就算是皇帝沒有在她這裡留宿,她也是務必要打理好妝容才肯見外人的。
伍家最初的老祖宗是個商人,帶着商人特有的精明,本是一心攀附權勢,奈何士農工商,總是熱臉貼着人家的冷屁股,再好的性子也總是有脾氣的,於是伍家的老祖宗便想出了一條絕妙的計策。
不斷的收羅美妾,許之以珠寶金銀,讓她們給自己生下孩子,與別家不同的是,這伍家的老祖宗不重男丁重女娃,凡是能剩下女兒的姬妾,都會得到重賞,相反生下兒子的便只是待遇平平。
而伍家那位老祖宗更是不惜重金,請專人培養所有的女兒,不管是整理儀容,還是談吐氣度,再或者是閨中秘術,比比皆是。十多年後,那些女子便出落的各有所長,妖媚的,清純的,高貴的,潑辣的,每一種無不令男人趨之若鶩。
越是多的人捧着,那些個達官貴族便也起了興趣,再加上伍家的造勢,便也紛紛以納了伍家女子爲榮,等待真正娶回家後,更是妙趣橫生,那滿身的手段和花樣,讓男子一下子就失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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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伍家便憑藉着女子打入了權利的中心,那些達官貴人爲了取悅美妾,自然會對着伍家男兒多家照顧,處處提攜,伍家便也踏入了官場,時間久後,伍家卻是成了大族,樹大根深,在朝爲官者衆多,同時又把持着商業命脈,真真的是名滿天下的大族。
這時,伍伊人正在心中盤算着,這孫露是孫家的小姐,同柳家都是與安月恆綁在一起的,只不過上一次柳家行事犯了大錯,壞了安月恆的大事,纔會對柳家袖手旁觀,這次孫露來也該是有事所求,安月恆已經有一次沒有出手幫過柳家,這次若是自己再對孫露所求無動於衷,怕是要激起柳家和孫家的不滿,會對安月恆不利。
對伍家未來的大計更是不利。
“讓她進來吧。”伍貴妃的聲音自有一股端莊,神態柔和,宛若落入塵世的女神。
門外的孫露也不急,伍家的那些個規矩她也是知道的,她這麼早來確實有些不合禮數,不過看着那日益猙獰的臉,她實在是等不得了!恨不得馬上就見到沐寂北碎屍萬段!
“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孫露第一次踏入伍貴妃的住處,雖然恪守着禮數,卻免不得暗中打量一番。
這大殿寬敞明亮,整個地面上鋪造的是一層薄金,讓整間屋子一下子就輝煌了起來,四面的牆壁皆是紅色爲底,上面鋪陳着黃金雕刻的金鳳凰,輔以牡丹花開。
明黃色的帷幔高高掛起,水晶珠簾隨風搖盪,足以昭示着這裡的女子是多麼尊貴不凡,孫露的心猛然生出一股強烈的慾望,這裡的一切纔是她所想要的!總有一天她也要成爲這裡的主人!
孫露面上不顯,越發恭敬,只低垂着頭。
伍貴妃也不動聲色的將孫露打量了一遍,開口道“別那麼拘謹,起來吧。”
孫露站起身來,依然恭敬,“春花,賜座!”
馬上便有宮女上了一方圓凳,孫露謝恩後謹慎的坐了上去。
“你們孫家與伍家自來交好,本宮還唸叨呢,你這丫頭也不與本宮親近,你若是再不來瞧瞧本宮,本宮可是要親自去看你了。”伍伊人一張口便給孫露鋪陳了臺階,讓之後孫露所求之事不必難於開口。
“娘娘這是折煞臣女了,臣女本是想着早些日子來拜會娘娘,可不曾想,臣女實在是沒臉見人了,哪裡還敢來給娘娘添堵!”孫露唱唸俱做,淚水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誰欺負你了,快說出來,本宮一定給你做主!”伍貴妃自然配合着,等着後話。
孫露看了看四周的奴才,再次道“臣女實在是開不了口,說出去真是都沒臉見人,娘娘的好意臣女都曉得,只是這世上哪能人人都向娘娘您這麼仁善大度。”
伍貴妃一個眼色下去,屋子裡的奴才便都退了出去,這孫露擺明了是有話要說,她倒是要看看,這孫露想要幹什麼。
孫露見此,立刻跪在了伍貴妃面前,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巾,帶着哭腔,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娘娘,您瞧我這張臉,如今是不是真的沒臉見人了,這樣的樣貌真是讓臣女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臣女不甘心啊,臣女不甘心看着那禍害了臣女的人逍遙法外,更是擔心娘娘日後也被這人所累啊!”
伍貴妃也立即做出心痛狀:“你這可憐的,這好端端的臉這是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臣女今日全拜一人所賜,此仇不報,我實在無顏再活在這世上!還請娘娘助我一臂之力,臣女必然感念娘娘大恩大德!”
伍貴妃打量了一眼孫露那猙獰的側臉,端起手邊的茶盞,漫不經心的道“你想怎樣做?”
“我要那個賤人生不如死!”孫露滿眼陰狠。
伍伊人沒有開口,而是在心中盤算着孫露這張臉痊癒的可能性有多大。
“聽聞娘娘得了一西洋瓶,臣妾只需娘娘設宴邀衆多秀女共賞這西洋瓶便可。”孫露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口。
伍伊人不爲所動,孫露再次開口“此事絕不會損害娘娘的利益,而那人若是不除,將來必然是娘娘的一大敵手。”
“哦?”伍伊人有了些許興致,她是伍家精心調教出來的女子,在這宮中鮮少有能與她匹敵的人,可孫露卻說那人會是她的一大敵手。
“我那仇人正是丞相府庶出的五小姐!如今他父親歸順於皇帝,日後必然與您分庭抗禮!想必娘娘也知道,我那表姐表哥都是折在她的手裡。”孫露滿面陰狠。
伍伊人點了點頭,這孫露說的確實是實話,如今丞相府歸順了皇帝,日後皇帝爲了打壓伍家,必然會擡高沐寂北,既然伍家選擇了安月恆,必然是不能任由皇帝繼續做大。
“你瞧你,盡是說這些生分的話,與本宮還這麼客套,不過是藉着本宮的名頭設場宴會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伍伊人落落開口。
孫露心中咒罵着伍伊人的虛僞,臉色卻微微好轉,想到計劃又成功了一步,心中隱隱興奮,只等着要把沐寂北碎屍萬段!
春花在伍伊人身後垂首,伍伊人卻是開口吩咐道,“把這屆秀女的花名冊拿過來。”
很快便有人將之奉上,伍伊人提起筆,圈中了幾人,而後繼續道:“這些人每人賞一套頭面,沐寂北賞那隻鳳穿牡丹的金鑲玉步搖那一套。”
“娘娘,那鳳穿牡丹就給了這一個小小的秀女?”春花有些不解,那鳳穿牡丹的步搖可是十分難得,齊妃看着眼紅了好久,幾次討要,伍伊人都死死護着。
“給,爲什麼不給?既然孫露要除去沐寂北,我自然要再加把柴。”伍伊人對着春花笑道,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美人風氣。
伍伊人輕輕掃了眼下人端上來的一排寶貝,手指輕輕劃過一遍,便擺了擺手,“送去吧,再發個帖子,說是三日後我要在八仙閣請衆秀女賞寶。”
伍伊人這樣做自然是極有目的的,一來籠絡了人心,傳出去才能彰顯她的仁善大度,二來,那套鳳穿牡丹可不是誰都能戴的!沐寂北和齊妃交手,一則她能試試沐寂北的深淺,二則無論誰落敗對她都是有利無弊。
寶琅閣
這日,沐寂北早早起身,看了眼桌子上殷玖夜挑選出來的衣服,猶豫片刻,還是穿起了衣衫。
等到穿好,沐寂北卻是站在那裡,沒了動作,小手輕輕撫上胸口,不知在想些什麼。
原來殷玖夜拿出的這些衣服,都是胸口寬鬆的,沒有類似抹胸裙或者襦裙一類的,胸口處也都是不帶裝飾的,生怕勒到沐寂北的傷口。
青瓷推門進來,不由得再次驚異“小姐,你最近怎麼總是起這麼早。”
“孫露在那眼巴巴的等着我呢,我自然要早些起來。”
心理卻道,若是起來晚了,那條跟漁網一樣的腿豈不是要讓你瞧見了。
青瓷只是覺得奇怪,因爲以往有什麼事,小姐可不會起這麼早,莫不是這宮中住的不習慣,倒是也沒多想。
青瓷道“小姐,昨日伍貴妃派人送了帖子,還有隻一套頭面,說是後日在八仙閣舉辦宴會,請所有秀女前去賞寶。”
“賞寶?”沐寂北的眉頭微挑。
青瓷點頭“聽說是西洋來的寶貝,前所未見,所以也算是請衆人去開開眼,不過奴婢覺得,伍貴妃是藉着這個機會收買人心,不然哪裡捨得送這麼貴重的寶貝。”
青瓷端出來一個托盤,上面擺着的正是那套極爲昂貴的鳳穿牡丹金鑲玉頭面,雕工精湛,極爲細緻,堪稱絕品。
沐寂北伸手拿出其中一隻金步搖,看似漫不經心的端詳起來,她可不認爲伍伊人只是簡單的爲了拉攏人心,被伍家送進宮來的女子怎麼會是那麼簡單。
“去打聽打聽送給旁人的都是些什麼?”沐寂北擡眸對着青瓷開口。
青瓷點點頭,讓人端上早膳,不忘囑咐着“小姐你別忘了吃早膳。”
沐寂北溫柔的一笑,“得,你也先別去了,也吃過一起去吧。”
青瓷也不扭捏,可兩人還沒用上幾口,門外便傳來了一道不討喜的聲音:“寂北妹妹,姐姐來看你了~”
沐寂北聽見聲音,不由得勾起嘴角,這孫露就是個陰魂不散的,飯也不讓人吃消停。
孫露不請自來,也沒有提前打個招呼,還直接就闖了進來,實在是沒有禮數,不過想來有了上次的事也沒人再敢攔着。
這種無禮的行爲,若是旁人所爲,少不得要被人說道一番,壞了名聲,可是這人卻是孫露,早就有着囂張跋扈的名聲在外,又怎麼會在意這些。
只是,孫露這次來又是所爲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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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乃們一定不知道我是怎麼拼死拼活的保持了這幾日滴萬更滴,也不知道還還撐得了幾日…
額,有噠親覺噠男女豬腳的感情進展太快啦~貌似是有點快,偶那是怕乃們說我是後媽,不過男女豬腳也沒確立啥關係噠,偶向乃們詮釋的就是玖夜總是不由自主的被北北牽動情緒~活了過來,嗯,就醬紫。後面偶會放慢一些,省着乃們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