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丫頭的底細查清楚了。”秦王府斜對面，新搭建的大茶棚裡，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低着頭向正在喝茶的中年男人稟報。
“什麼底細？”中年男人白麪短鬚，衣着很樸素，但卻遮不住一身貴氣，他緩緩地飲着茶，似乎漫不經心地問。
“那丫頭原是燕國長公主的試嫁丫頭，燕國長公主要拿她填井，卻被秦王救下，於是，就跟隨秦王來到了秦王府。”
“就這麼簡單？”中年男人有些意外，“你確實查清楚了？她沒有別的身份？進長公主府之前是什麼身份？”
“查清楚了，這丫頭八歲就被賣入長公主府，家裡已經沒什麼親人，這些年在長公主府幾乎就沒有出過府，不可能還有別的身份。”
“她的身世竟然這麼簡單？”中年男人皺着眉頭，有些不可思議。
“可能是因爲這丫頭長相與已故的秦王妃有幾分相似，所以，秦王對她頗爲留意。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前段時間秦王將這丫頭交給了駙馬趙承宗，駙馬帶着她不知去了何處，今天春節纔回到汴梁。”
“秦王把她交給駙馬，是何用意？”
“這個……不太清楚。”
“秦節前這丫頭和駙馬去了何處，查不出來嗎？”
漢子搖了搖頭：“這個……無從查證。這丫頭離開秦王府時身穿着男裝，當時我們的人都沒有留意到他們，所以……”
“他們與歧王有過接觸嗎？”
“歧王病重時，他們倒是去探望過兩次，但是沒有長時間逗留，很快就離開了歧王府。”
中年男人點點頭：“這幾天秦王都沒有出門，王府裡有什麼動靜？”
“這幾天，秦王閉門不出，一直在教那丫頭習武，看來，秦王是真的對這丫頭動了心。”
“是麼？秦王這幾天閉門不出，一直在教那丫頭習武？”中年男人笑了，緩緩地放下茶杯，“真沒想到，這種關頭秦王還有這樣的閒心。”
“也許，秦王沒有意識到他的處境？”
“這不可能。”中年男人笑道，“他也習過武，身手也還敏捷，不可能連有人監視着他的王府他都不知道吧。再說了，駙馬趙承宗和他頗多接觸，駙馬什麼都知道，不可能不把消息透露給他。”
“也許，因爲這丫頭的緣故，駙馬不會對秦王說什麼呢？按理說，那丫頭原本應該隨長公嫁入駙馬府，這丫頭將來就是駙馬的侍妾，駙馬怎麼能讓自己的侍妾留在別的男人身邊？”
“那你就多留意留意吧！看看駙馬對秦王到底是什麼態度。”
“是，大人。”
“還有，歧王府也還需留意，不可大意。”
“是，大人請放心！”
中年男人重新端起茶杯，目光卻投入秦王府緊閉的大門。
寧靜的早晨，寧雪希正在給趙廷美盛早飯，趙廷美坐在桌旁悠然自得地喝着湯。管家匆匆來報：“王爺，歧王府的符姑娘求見。”
“符姑娘？”趙廷美一愣，“歧王府哪個符姑娘？”
“就是歧王妃的陪嫁丫頭，符寒星符姑娘。”
寧雪希聽到寒星的名字，不由一愣。
“哦？”趙廷美蹙了蹙眉，“她來做什麼？”
管家說：“不知道，符姑娘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王爺說。”
寧雪希驚訝地望着趙廷美，“那個寒星姑娘……她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找王爺？”
趙廷美想了想：“讓她在大殿等候，我即刻過去。”
“是，王爺。”管家即刻去了。
寧雪希端着粥碗，“這……王爺要不先吃了早飯再去？”
“待會兒再吃吧！”趙廷美站起身，看了寧雪希一眼，“你跟我去。”
“嗯！”寧雪希立刻放下碗，高興地走到他的旁邊。自從那天逛廟會回來以後，原本跟趙廷美形影不離的人是有財，現在就換成是她了。
她真心喜歡這種無論他到哪兒，她都能跟在他身邊的感覺。
一見到趙廷美，符寒星立即下拜：“寒星見過王爺。”
趙廷美當中坐了下來：“不必多禮，符姑娘，請坐。”
符寒星低下頭：“王爺面前，奴婢豈敢落坐。寒星這次前來，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向王爺打聽。”
趙廷美點點頭：“你說吧！什麼重要的事情。”
寧雪希也望着寒星，面前這個歧王妃的陪嫁丫頭，趙承宗曾經說過，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可她一直沒有留意過。現在，總算能夠正面仔細看清楚了。這個寒星姑娘還真是漂亮，面如敷粉、脣如塗朱，皮膚要多光滑就有多光滑，五官要多精緻就有多精緻；尤其是那一雙眼睛，雖然語氣裡很是謙卑，自稱奴婢，可是眼神卻鎮定自若，半點慌亂的情緒也沒有，那一種凜然不同的氣質讓寧雪希不由驚歎，同樣都是丫頭，人家的氣質怎麼就比她高了不止那麼幾個檔次呢？
這讓寧雪希大受打擊！
寒星凝望着趙廷美，“寒星想向王爺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你要打聽誰的下落？”
“寒星想打聽，我家王爺的下落。”
寒星一句話，驚得寧雪希睜大了眼睛：什麼？寒星要打聽趙德芳的下落？這不可能吧？
趙廷美微微地蹙起了眉頭：“符姑娘是在跟本王開玩笑嗎？德芳已經魂歸地府，你如何來向我打聽他的下落？”
“我家王爺他沒有死。”寒星也不慌急，“若不是逼不得已，寒星也不可能貿然前來向王爺打聽。實在是，我家小姐的情形太糟了。”
寧雪希一愣。事關歧王妃？歧王妃她怎麼了？
趙廷美問：“你家小姐怎麼了？”
“我家小姐，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寒星說。
寒星此話一出，又驚得寧雪希目瞪口呆！趙廷美也大感意外：“你家小姐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這……怎麼會？”
“是的。”寒星說，“當初小姐發現自己已經身懷有孕，心中大喜，便想把喜訊告訴我家王爺。可誰知我家王爺那天正好吐血吐得嚴重，小姐還沒有機會把喜訊告訴他，他便昏迷了過去。後來的那些天，我家王爺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突然病逝，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和
小姐說過一句話。”
怎麼會這樣？寧雪希吃驚地望着寒星，又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趙廷美的手臂，趙廷美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靜。“那現在你家小姐怎麼樣了？”他問。
“我家小姐，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寒星搖着頭，眼中隱含着淚光，“自從我家王爺過世以後，我家小姐就日夜傷心，以淚洗面，連飯都不肯好好吃。若不是顧惜到腹中的胎兒，說不定現在的情形更糟。”
寧雪希呆呆地望着寒星，天哪，趙德芳“死”了，現在才傳出歧王妃懷有身孕的消息？這是真的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以”，寒星望着趙廷美，“求王爺告知奴婢，我家王爺在哪兒，若是不能找到我家王爺，我家小姐……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莫要再說傻話了！”趙廷美蹙眉道，“你家王爺已經亡故，我如何能告知你他在哪兒？”
“我家王爺沒有死，我知道。”寒星肯定地說。
寧雪希又吃了一驚，趙承宗說這丫頭厲害，果然沒錯！難道她真的看出什麼破綻來了，所以現在過來試探趙廷美嗎？可是，如果寒星真的看出什麼破綻來了，爲什麼不稟明皇帝，卻來試探趙廷美呢？
不行，不能被她套住！
寧雪希立即說：“寒星姑娘，歧王爺明明已經不在了，你怎麼說他沒有死呢？如果他沒有死，我家王爺就不會傷心那麼久了！我家王爺因爲爲歧王爺傷心，還病了好些天，現在人都還很消瘦，你沒看出來嗎？”
寒星望向寧雪希：“這位姑娘……就是雪希姑娘嗎？”
寧雪希一愣：“你認得我？”
“我聽王府的人提起過，當初武功郡王爺出事之後，我家王爺身陷悲痛之中，是雪希姑娘幫助我家王爺從悲痛中走了出來，那位雪希姑娘就是姑娘吧？”
寒星這樣說起來，好像她對趙德芳有多重要似的！寧雪希有些臉紅，她擺擺手，“那什麼，往事就別再提了，其實我也沒起到什麼作用，歧王爺最終還不是……”
寒星又望向趙廷美：“我知道，我這樣貿然來求王爺，王爺定然信我不過，寒星想求王爺跟寒星去一趟歧王府，看看我家小姐，王爺就什麼都明白了！可以嗎，王爺？”
寧雪希聽了，有些緊張地望向趙廷美，怎麼，難不成歧王府里布了什麼陷阱，正等着趙廷美去自投羅網嗎？難不成，那些人要對趙廷美暗下毒手了嗎？
“王爺，不能去……”寧雪希低聲說。
趙廷美擺了擺手，“不妨事。”
說着，趙廷美站起身來，“好，這些日子我自己身子有恙，一直沒有去看過侄媳婦，今天我就到歧王府去看看吧！雪希，叫管家給我們備好車馬。”
“真的要去嗎？”寧雪希緊張地問。
趙廷美笑了笑，點點頭。
寒星感激地說：“多謝王爺！”
車馬很快準備好了，趙廷美回頭對寧雪希說：“你就留在家裡吧！讓有財跟我去。”
他是怕她跟着他有危險嗎？寧雪希心裡一暖，“不，我要跟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