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8日週末
瞅準機會,小米將李太醫拉到一邊,將剛剛自己所看到的說明了一下,李太醫聽罷,輕輕的搖了搖頭:“剛剛我問過了,他們說一旦發現感染者就會直接擡到這裡來,根本就沒時間,也沒有人想去分類,不過他們也保證了,後面進來的會進行分類,就在今天早晨,又死了幾個,唉,這邊的情況,比定遠縣要可怕的多!”
“這是什麼邏輯,難道來到這裡,就只有等死嗎?”小米皺了皺眉,顯然很不認同。
“孩子,你不知道這個病有多可怕,他們能來已經是冒着生命危險,誰不想活着回去呢?自然是能少接觸就少接觸了!”
李太醫的話小米何嘗不知道?更何況人都是自私的,他們這些醫者能冒天下之大險來到此地,已經不容易了,她不惜命不代表別人也是如此,仔細想想,也便想通了,“那咱們那些方案,可交給他們了?”
“放心吧,剛剛我已經看過了,也將咱們在定遠縣的預防辦法說給他們聽了,從今天開始就會實施,現在最要緊的,是怎樣治療這些人,米兒啊,你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小米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眼見李太醫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又破滅掉,小米於心不忍道:“不過米兒會好好研究研究的,咱們這麼多人,一定能夠想出解決的辦法的!”
李牧聽言,輕輕的搖了搖頭:“就只怕,時間不等人啊,這病,來得快,人也去的快啊!”
“那就要和時間去賽跑!”看着小米堅定的眼神,李牧點了點頭:“目前,也只有齊心協力共度難關了!”
“那些屍體是怎麼處理的?深埋?”儘管已經知道了答案,小米還是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李牧看着她,輕輕的嘆了口氣:“你還想堅持火葬嗎?只怕是不行啊!”
“可是隻有火葬才能徹底的阻隔掉病原體啊,這病是怎麼傳播來的,難道您不知道嗎?老鼠能幹什麼?老鼠能打洞啊,更何況,地下還有地下水,屍體一旦腐爛,將會污染土壤,這樣下去,永遠也無法徹底掃除這些病體,早晚有一天,這些病體還會捲土而來的啊!”小米這麼說,雖然沒有事實根據,但是屍體污染土壤卻是實話,老鼠能打洞,地下有生物,也是實話,難保這些東西不會啃食屍體,屆時自然界的食物鏈又重新開啓,到最後,還是人類要遭殃。
聽完小米的話,李牧半天沒有說話,小米深吸了一口氣,指着頭頂上的太陽,繼續道:“如今已經進入五月,天會越來越熱,這樣下去……。”接下來的話她雖然沒有說完,但李牧也清楚的知道她想要表達什麼,沉默半晌,最終得到的答案是:“我會盡力去遊說他們。”
聽完此話,小米在心裡嘆了口氣,看來,死者爲大,入土爲安,這最根本的倫常道德,已經在他們的心中根深蒂固,無法拔除了,說是遊說,可最終的結果,她幾乎能夠預見了。
儘管這一項沒有達成共識,但小米在看過這裡的情況之後,還是提出了她的重要建議。
在病原學方面,疫氣來自地氣,同一地區,城市多死而山林可免;同一居宅泥地黑溼多死而鋪磚築灰可免;暗室避風多死而居廳居樓可免。同一家宅婢女小兒多死,是因爲她們經常貼地而坐或赤足踏地;其次爲婦人,因爲她們經常居室地,再次爲靜坐寡出的男子。
由此可見,陰暗潮溼處,易於染病。
除此之外,白芷還提出一些可行的防避之法和生藥方、熟藥方、治出斑方、治疔瘡方等。
並列舉了熟藥方藥味,讓他們大批量的準備:大黃、朴硝、枳實、川樸、犀角、羚羊角、黃連、黃芩、車前、澤瀉、連翹、牛子、桃仁、紅花、紫草茸、紫花地丁、紫背天葵等。
白芷的解毒活血湯,主方是連翹三錢,柴胡二錢,葛根二錢,生地五錢,當歸錢半,赤芍三錢,桃仁八錢,紅花五錢,川樸一錢,甘草二錢。令還考慮以生藥代替熟藥之法。如犀角、羚羊角被植物藥替代後,植物佔中醫鼠疫藥的絕大部分。
這些方子遞給李牧之後,他興奮的拍了下大腿:“哎呀,你可真是我們金國的福星啊,孩子,這方子,這方子簡直是絕了,你怎麼這麼謙虛啊,好,好好!”連叫三聲好的李牧趕忙對小米道:“我這就下去安排,剛剛你所說的陰暗潮溼問題,我也會想辦法處理,對了,還有這些人用過的東西,能毀全部毀掉!”
小米看着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日不焚屍,這些後患就一日無法根除,可惜,除非鼠疫蔓延到一定的大的規模,否則,是無法說服人們的。
沒想到一語成讖,在他們還沒來得及將藥方用在這些疫症人的身上時,軍中在一.夜之間又感染數百人,與此同時,最初發現災情的定遠縣又再度被疫症所覆蓋,三天之內死亡近千人,定遠縣徹底被封閉,整個縣城上空籠罩在一片陰鬱中。
同樣的,金國其他地區也沒能倖免,雖然沒有定遠縣那般可怕,但那些人口密集的地方也是死屍無數,各地紛紛上報朝廷請求支援,連帶着京城也開始人心惶惶、動盪不安起來。
原昊更是在第一時間寫摺子上報天聽:
(1)醫無素養之困難;
(2)藥品無儲備之困難;
(3)財政應付不及之困難;
(4)病區隔離籌備不及之困難;
(5)斷絕交通之困難;
(6)焚燬屍體、物品隔離之困難。
總之就是:無人、無藥、無錢、無地、無權、無力。
在此瘟疫傳播的高峰期內,朝廷幾乎每天都要收到各地上來的摺子,從最初每天的一千人逐漸上升到三千人染病死亡案例,不到一個月時間,總死亡人數已經達到四萬餘人,這個數字是可怕的,倘若再這麼蔓延下去,幾乎能夠摧毀整個金國。
一時之間,各地橫屍遍野,疫水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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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皇帝再無能,在這個關鍵時刻也明白自己若是再不想辦法,將會有滅國的危險,於是想盡一切辦法搜刮財產,藥物,最先平衡的地方就是金國的第一道防線——北原。
北原絕不能全軍覆滅,一旦如此,金國將不復存在!
人們這才意識到了瘟疫真正的可怕,帝都全城、金國上上下下無處不恐慌,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同時口罩、白醋、板藍根等飆至天價,千金難求。
【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者,爲死地】
【對面是肆虐人間上千年的妖魔,這邊,只有一己之力】
當這兩句話在民間傳出之時,皇帝立即派出軍隊出動,僅僅數日,各地的醫者隊伍逐漸壯大,試圖憑藉舉國之力,來抗擊鼠疫!
同一時間,朝廷傳出鼠疫是由鼠傳染給人的,而人與人之間不會傳染。
因此,對抗鼠疫的方法也非常簡單:滅鼠!
此言一出,舉國上下全力打擊滅鼠,一時之間,立即應驗了那句老話,老鼠過街人人喊殺!
然而,面對如此大規模的鼠疫爆發,空間裡的白芷卻一直閉關不出,潛心研究,終於有一天,她得出了結論,認爲此鼠疫並非鼠傳人,而是人傳人!
也就是說,這是人與人之間通過呼吸和唾液的傳染,而並非鼠傳染給人。
可是,當小米將這個結論告訴北原大軍的醫療團隊時,他們卻仍然堅持着“鼠疫源於鼠傳染人”的思想,無論小米怎麼說,對方都不信服,並且擡出自己的身份,他們當中有很多都是太醫院的精英,甚至太醫院院首在在此當中,而小米這個小屁孩的話,自然無人信服,小米深感難以說服對方,只得做罷。
無人信,無人服,人微言輕,隔離工作舉步維艱,鼠疫發病和死亡人數每日飆漲,人人自危,戶戶驚恐。
小米感覺自己陷入了絕境,不得已下向明揚求救,他身爲世子,有一定的說話權,應該能夠幫助到她。
於是小米派白霧前去送信,此時的明揚已經到了京都,得到小米的消息後,明揚立即上報皇上,對於她所提出的隔離患者,全城戒嚴的方法終於形成重要的文書,傳令到各地。
無論是在定遠縣時,還是在北原大軍,小米所提到的隔離方式,大家雖然都沒有反對,但是真正像她一樣無論走到哪裡都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還是少之又少,即便與她朝夕相處的李牧,偶爾也會只戴着手套檢查患者,至於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即便有聖旨在,真正執行的人,還是少之又少,因爲他們潛意識裡,還是認爲是鼠傳人,而非人傳人。
如果說最開始相信,還謹慎一些的話,經過這一個多月來的基礎,身爲醫者的他們並沒有感覺任何的不適,自然而然的就卸去了那些繁瑣的工序,殊不知,這期間米小米默默的爲他們做了多少準備工作。
顯然,僅僅有朝廷的支持是不夠的。畢竟,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想要真正掌握話語權,還需要當地政aa府的大力支持。
就在小米一籌莫展的時候,北原大軍中最高資格的醫者,太醫院院首,在檢查病人的時候,爲防止感染鼠疫,他戴上了白袍、白帽、膠皮手套來隔絕一切可能的與老鼠接觸的部位,所以,他沒有戴口罩。
當然,這一切都沒問題,因爲他已經不只是一次這樣做了,而且其他人也如此,所以,他們並沒有感覺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完善。
但是很遺憾,他到死都沒有相信,那個小傢伙所說的,鼠疫會通過呼吸和唾液傳染。
他來到北原大軍一個月零二十天,比小米早來了三天,在這期間,儘管小米千方百計的在他們的食物中添加靈泉水,幫助消毒餐具,卻最終沒能挽留住這位院首的生命。
隨着他的離世,接二連三有醫者相繼出現低熱,頭痛,發燒,夜裡煩躁不安的現象,一天後,凌晨開始出現咳嗽伴有咳痰,立即服用藥物,然而,並沒有起到作用,次日病情仍在加重,開始大量咯血,很快失去意識,翌日,死亡!
白芷聽聞,淡淡的嘆了口氣:“倘若沒有你的靈泉水,他們,活不過十天!”
太醫院院首以及張太醫、宋太醫、馮太醫這些太醫院曾經輝煌的人物之死震驚了朝廷,各地醫者以及各地官府。
如果連金國醫學最高權威的院首都不能倖免,那麼沒有人是安全的。
在死亡的恐慌下,大家漸漸的感覺到‘人傳人’或許不是空穴來風,逐漸關注起它,執行起它,而李牧,則被朝廷正式任命爲防疫官,新的太醫院院首。
在各地醫者幡然醒悟之後,開始全力支持‘人傳人’的隔離辦法,有了醫者們的配合,各地官員也開始對自己管轄的區域進行全面布控,尤其是所有的公共設施,旅館、飯店、商店,均全面消毒,對病人和家屬更是實行嚴格的隔離,對有可能接觸病人者,必須呆在家裡自行隔離。
爲了控制疫情,小米將北原大軍劃分爲四個區域,隔離監控。
李牧的信任讓她開始訓練大量醫務人員取代官兵進行疫情監測。
同時,原昊也聽從李牧的建議,調動了數百名士兵封鎖北原所在的木楊城隔離區,尤其嚴禁毛皮商人進入。
最重要的是,有了人事大權之後,加之有鎮國大將軍的全力配合,李牧還果斷撤職了一些無能的醫官和隔離區官員。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殺伐決斷之下,漸漸穩住了人心。
但是面對鼠疫,僅僅有雷霆手段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千金妙方,小米之前提供的藥方,治標不治本,雖然控制住了患者的病情,但是卻不能根治。
儘管已經隔離,但是無論事城中還是軍中均死屍無數,衛生狀況極差,處處危險,步步驚心。
小米和李牧在前院首以及幾位太醫的死上汲取了足夠的教訓,開始設計了棉紗做成的簡易口罩。
這種口罩簡單易戴,價格低廉,原昊爲此調動大量人力物力,確保口罩源源不斷地供應給自己的士兵和附近百姓。
身爲醫者,都知道傳染的三大要素是:傳染源、傳播途徑、易感人羣。
易感人羣沒什麼好說的,只要不是外星人,都是鼠疫的易感人羣。
他們做的口罩雖然解決了傳播途徑問題,但傳染源卻沒有解決。
經過人人喊打的老鼠已經不多,真正威脅最大的傳染源,就是那些死屍。
由於死亡人數過多,木材緊缺,天氣又熱,大量死者無法下葬,隨意拋在街道以及荒地裡,臭氣熏天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無形之中加快了疫症的蔓延。
小米與李牧商量過後,李牧當機立斷,上書請求准許火葬。
火葬推進的過程中,意料之中的遇到了無數阻力,在地方,火葬成爲了官民對抗的焦點,金國各地每天都爆發着流血事件。
死者爲大,入土爲安,更是最根本的倫常道德。
李牧的提議自然掀起了軒然大波。
幸運的是,他的身後,有米小米,而米小米的背後,則有着明世子以及她所不知道的友人。
靠着對方精純的政治手段和圓滑的外交技巧,以及足夠分量的身份,加上金國本身對鼠疫所造成的巨大恐慌,李牧成功說服朝廷,同意將棄屍予以火葬。
火葬當日,全軍上下全部到場,倒上煤油,開始了金國史上第一次的集體火化。
有了北原大軍的先例,各地官員也集中力量,陸續開始火化屍體。
爲了將病原體徹底的切斷,那些已經被掩埋的屍體也統統被挖出來焚屍火化,同時,也對疫情較爲嚴重地區患者接觸過的傢俱、生活用品等一併進行焚燒。
焚燒過後,全城、軍中死亡人數急速下降,感染者也越來越少。
金國三十八年,六月初十,距離小米到達北原大軍整整六十三天後。
深夜,所有防疫人員聚集在訓練場上,目視北方。
直至子時末刻的更聲敲響之際,全軍上下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十二個時辰之內,木楊城內無一例死亡,無一例感染。
之後數日,均無感染及死亡。
李牧宣佈,解除對木楊城的隔離。
並親率防疫人員走進大街小巷、村頭巷尾看望百姓。
百姓走上街頭歡慶,喜極而泣。
小米立在訓練場上,望着高高飄揚着的原家軍大旗,第一次有了劫後餘生的慶幸,昨日的一切,都好像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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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前往米家村探望她的家人的白霧帶來好消息,定遠縣同樣解除了隔離,唯一不好的是,她的姑姑米花,在這次疫症死了。
聽言,小米麪色未起絲毫波瀾。
她在北原大軍待了兩個多月,也該到了回家的時候了。
當天晚上,整理好一切行裝的小米剛走出帳外,就被人突然捂住口鼻拖到了附近的灌木叢中,小米在短暫的掙扎後,突然放棄了抵抗,原因無她,她聞到了記憶中,那個最熟悉之人的味道。
當那人感覺不到她的掙扎緩緩鬆開她的時候,小米突然轉過身,死死的抱住他的腰,將頭埋在她的胸前,用力的捶打着他的時候,積壓了兩個多月的眼淚再也憋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當中有苦、有痛、有心酸,有委屈,更多的是面對死亡時,她由最初的恐懼到最後的麻木,這個過程是bt的,這個過程能夠讓人極度崩潰,短短兩個多月,北原大軍死亡士兵軍將達到了近萬人,而她,整整瘦了近二十斤。
天知道她的心理有多麼的害怕,害怕這當中會有她那個讓她牽腸掛肚的他,如今劫後餘生,抱着他溫暖的身體,聞着他熟悉的味道,感覺着他無聲的輕嘆,感覺着他粗糙的手掌輕輕的撫摸着她的秀髮,小米的嚎啕大哭,漸漸的轉變爲抽抽搭搭,最後的最後,藉着清冷的月光,她擡起了淚痕斑駁的小臉兒,看到了那與記憶中相差無幾的大鬍子,剛剛抑制住的淚水再度奔涌而下:“嗚嗚嗚,黑子哥,我終於見到你了,終於……,你知道嗎?小米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那雙隱在黑暗中的瞳眸似是無聲的隱去什麼,他輕輕的推開小米,用粗糙的手指抹去她嬌嫩臉頰上的淚珠,沙啞乾澀的聲音帶着難掩的關切之意:“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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