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及待的,他急急問道:“你這些天都去了哪兒?這般了無音訊,你可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嗎?”語氣裡滿是濃濃的擔憂,還不乏責備。
席容頓了頓,自不會全部實話實說,畢竟那個人,是他們之間的禁忌,於是便將自己遇襲到玉皇宮尋解藥的事情粗略說了一遍,卻消去了那個人的存在。
“無事就好!”安中傑低低道,一方面是安慰,可是一方面,心底怨氣更重:“你受傷中毒了,爲什麼你不事先通知我?你可知道你這樣了無音訊,要讓我們有多擔心?難不成在你心中,我還是外人嗎?你竟寧願身至險境都不願意告知我,寧願自己一個去赴險?!”
席容搖搖頭,自知理虧,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低着頭,默然,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可她這樣的裝扮,配合這樣無辜楚楚的模樣,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安中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罷了,若再有下次,我定不原諒你。我要你知道,我們會是夫妻,我們會是一體,你若涉險都不願意依靠我,那麼我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或許,我是真的很擔心,我在你心底到底是不是無足輕重,是不是可有可無......”
聽着他自怨自艾,席容不禁打斷他的話,緊緊地回摟住他:“不是的,你不要亂想,我只是怕你擔心,更何況我現在沒事了不是嗎?我知道我的心中雜念太多,可是你相信我,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她的承諾換來他的更加用力的擁抱。
席容抑制了自己的眼淚,她想,終有一天,她會全心全意地再接受這個愛慘了她的男人,再沒有半分的其他念想,那樣,才真正對得起他的愛!
相擁許久,兩人才鬆開。
安中傑這才問道:“對了,那些流言是怎麼回事?我是不信的,卻也極其擔心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如今看到你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
“那是李美鳳和廢皇帝佈下的陷阱,目的爲了引我爹出來找到紙鎮,順便將能來的敵人一網打盡。”席容解釋道。
安中傑不禁皺眉:“看來他們還真是不死心。”
席容點點頭,轉念想到自己的父母,一聲嘆息:“以前,我一直在想,我爹孃和善,舉案齊眉,卻從來不知道自己從未了解過他們,也從未了解過那個家。”眸光對上安中傑的眼,“我真的有很不好的預感,又或許,其實自從我重新遇到孃親之後,我便一直是在自欺欺人的,那畢竟是與我相處了十幾年的一直被我叫我孃親的人,不論如何,母女情分已定,我真怕......”這些年,她最多的時間用於沉思,很多事情,都變得豁然開朗了。
“你是說......”安中傑一頓。
席容點點頭:“其實我早該明白哪個纔是我的生身之母的。”
聞言,安中傑面色有些凝重,卻也沒再說什麼。
就在沉默之間,驀地,他的視線掃到幽冥碧海那一方向,此到竟有一簇煙火不斷升騰,兩人面色一凝,隨即雙雙上馬,狂奔而去。
......
幽冥碧海。
山野蓊鬱,地勢極高,一崖峭壁,似天境一般,站在山崖之上,猶如站在雲端,氤氳雲霧輕籠之中可以俯瞰全城。
然,帝王陵寢卻不是在這裡的,而是在半崖上,下去便已經是不易。
總是沒有那麼多被老天眷顧幸運的,當席容慶幸自己首先遇到了安中傑,就在兩人避開敵人視線敘話的時候,那一邊,她的父母已經火急火燎地趕到,恰來了一個狹路相逢。
他日夫妻,今日敵對,生死之後,再次見面,恩怨情仇,分外眼紅。
林冰冰身後跟着劉仁隨李美鳳和廢帝一起 ? , N 守株待兔,當林冰冰看着那一對狗男女先後下馬相攜走來,雖都已是人到中年,但是彼此之間那份不由散發着柔情蜜意的和契,雖不負當年金童玉女一般的惹人羨煞,卻也足以焚燒了她的嫉妒恨極。
當年她爲他與姐姐對立,後來拋下一切,卻始終敵不過他對這個女人的愛戀,她看着他們恩愛,孕女,一家三口那麼得幸福,終於讓她得了空隙設計了她的死亡,她將她囚禁在深山絕洞之中,廢了她一身的武功,更是乘虛而入,在這個男人絕望的時侯,一肩攬下母親的職責,雖然她恨這個孩子,可是她知道,沒有了那個女人,這個孩子便是他唯一的軟肋,只要得了她的心,他就不可能將自己從他的生活中剔除。
一年、兩年、三年、甚至五六年過去了,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心情也逐漸真正歸於絕望,女兒便成了他唯一的生活重心,女兒需要一個娘,女兒正也有一個娘,他覺得自己欠她太多,於是娶了她爲妻,自此,她心願終於達成了。
只是,之後她的生活卻並沒有真正的如意,她忽然發現自己的生活永遠都蒙在一個“死去”女人的陰影之下,爲此,她惱她恨。於是她放任自己將那份壓抑那份痛苦,全都還給了這個女人,看着這個女人在自己腳下苟延殘喘,她真的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很多年以後,這個秘密終究還是被他發現了,那個時候的他恨不得立刻殺了自己!她苦苦求饒,卻也知道此刻自己不立刻消失,也是真的失去了一切。
於是,在這個男人陪着這個女人療傷的時候,她裝病,將恩怨灑進孩子的心底,然後自行死遁而去,將這份不安寧留給了他們。他們終於夫妻得聚,定然也會認回孩子,可是事實哪有那麼簡單,她刻意留給劉仁一封書信以作後患,徹底斬斷了他們幸福一家人的可能。
如今再次相遇,這輩子的債也確實是時候清算一下了。
席明揚攜妻子,再看到眼前這個死而復生的女人,心底無邊感慨,若非這五年的幸福讓他對前塵往事釋然了很多,不然這一刻,他已經取下了她的性命,真的讓她魂歸黃泉。真正說起來,她真的不算幸福,想必她也知道自己的不幸福,既然如此,又何必苦苦執念糾纏了那麼多年呢?到最後都不許他安穩下半輩子。
這時,李美鳳無視他們之間的情仇涌動,只是淡然道:“你就是席明揚,快將當年先帝得到的紙鎮交出來,不然你的女兒危險矣!”之所以同意林冰冰的出現,只是爲了讓對方潛意識裡相信席容在她手中。
席明揚之所以能夠這麼快趕到,其實幾年前他和妻子就找到了席容所在之處,妻子堅持不願去打擾她修生養息的日子,便在周遭住下,偶爾遠遠地看見她一眼,只要她安好。
如今之所以如此緊張也是因爲她騾然的消失,音信全無,他們纔會急急忙忙趕來。
席明揚的眸光卻落在林冰冰的身上:“容兒在哪兒?”
林冰冰冷冷一哼:“我養大的女兒,只要我呼籲一聲,她自然會在我身邊。”
席明揚心下確實有些不安,容兒乍然知道母親未死的消息,定然十分喜悅,如今落入她們手中的機會確實很大。“你既知容兒是你一手養大,她叫了你那麼多年娘,虎毒不食子,你今日竟然如此爲虎作倀!”
“虎毒不食子?”林冰冰冷冷道:“可終究,她也不是我親生的,她不過只是我手上一枚棋子,一枚讓我可以接近你得到你的愛的棋子,可是如今,這枚棋子有了自己的意識覺悟,她始終不可能再繼續做我的棋子了,那我爲什麼還需要憐惜她!畢竟若是殺了她,看着你們痛苦,纔是我今生最大的喜悅。”
“瘋子,不可理喻的瘋子!”以前,席明揚從未想過這個女人竟然有如此的瘋狂和偏執,記憶中她都是一味的楚楚可憐,卻不知道她早已暗地裡將一切的不甘和憤怒都宣泄到了別人身上!
這時,還未等林冰冰再說什麼,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娘,你說的話,都是你的心裡話嗎?”那是席容的聲音。
雖然她後來想清楚了,知道這個孃親並非親生,爹和那個女人都沒有騙她,可是在自己心目中,這份母女情分都是真真實實無法掩蓋的。
如今,親耳聽到這些話,還是像是鋒利的冰刃刺入她的肺腑,徹底將過往的母女情分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