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早已煙霧繚繞，領導們一個不少，大多數是煙槍，室內又沒開空調，吸菸至少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參加縣常委臨時擴大會議的領導一共有十六位，縣委書記兼縣人大主任郝偉明，縣委副書記、代理縣長楊羣，縣委副書記周仁強，縣紀委書記谷文斌，縣委組織部部長李玉清，常務副縣長劉貴龍，縣政法委書記兼縣公安局局長許再德，縣委宣傳部部長齊南征，縣委統戰部部長喬豔蘭，縣武裝部部長鄭雲基，縣委辦公室主任洪天霖，副縣長候先勇，副縣長李光輝，副縣長方同偉，縣政協主席張偉，縣人大副主任何山。
領導們圍着橢圓形會議桌而坐，陳子濤不敢坐，即使讓坐，他也不敢往哪裡坐。
主持會議的郝偉明嚴肅地問道：“陳子濤同志，爲什麼開會來遲？”
陳子濤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報告書記，我在研讀那個《海嶺縣農場改制改革實施辦法（草案）》，剛纔還沒讀完，現在讀完了，我就來了。”
周仁強問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縣政策和改革研究室是縣委縣政府的參謀和顧問，請問陳參謀陳顧問，你有結論了嗎？”
陳子濤道：“有了。”
周仁強點了點頭，笑道：“那你說一說，我們洗耳恭聽。”
陳子濤涎着臉問道：“各位領導，我是故意來晚的，目的是等你們先得出結論，我再順着你們的結論發表我的建議。”
領導們都笑了起來。
縣政協主席張偉笑道：“你個小滑頭，怎麼變成馬屁精了呢。”
縣人大副主任何山笑道：“我們不告訴你，就是想聽聽你是怎麼吹牛的。”
大家又是一陣笑聲，會議室裡的氣氛變得熱鬧起來。
郝偉明也笑了，“好吧，我向你彙報一下，我們正在各抒己見，什麼意見都有，我們還沒有作出結論，想讓你給我們啓發啓發。”
“呵呵，這個這個……各位領導，那我就關公面前耍大刀，我就不客氣了……各位領導，我先給你們提一個醒
，我覺得你們是當局者迷，忽略了一個天大的問題。”
常務副縣長劉貴龍問道：“什麼天大的問題？”
陳子濤道：“三年前上級一紙紅頭文件，將縣農場重新劃歸咱們海嶺縣管轄，接下來的三年什麼也沒做，相應的組織措施一條都落實，這也就是說到目前爲止，縣農場的行政級別還高於咱們海嶺縣縣委縣政府，他們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是副廳級，他們的另七位班子成員還是正處級，在這種情況下，咱們海嶺縣憑什麼去領導縣農場，縣農場的改制改革由他們去主導還是由咱們去主導？”
果不其然，陳子濤說的問題讓所有與會者都楞住了，問題是明擺着的，大家熟視無睹，以前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陳子濤繼續道：“各位領導，就現在的情況來說，無論是政治上組織上還是行政級別上，縣農場和咱們海嶺縣還是兩個獨立的政府組織，咱們海嶺縣人代會根本沒有資格去審查通過縣農場的《海嶺縣農場改制改革實施辦法（草案）》。”
周仁強很坦率地說道：“郝書記，楊縣長，同志們，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咱們差點犯了組織錯誤啊。”
劉貴龍點着頭道：“是啊是啊，差點鬧了政治笑話呢。”
縣委辦公室主任洪天霖問道：“子濤你說說，他們也不傻吧，那他們爲什麼會主動要求讓咱們指導他們的改制改革呢？”
陳子濤道：“我認真地看了他們的《海嶺縣農場改制改革實施辦法（草案）》，特別是後兩個部分我看了不下五遍，我認爲他們這個辦法（草案）可以用個十二字來概括，好處一點不放，壞處盡數推掉，用咱們海嶺縣的老話來講，就是老光棍白日做夢，淨想美事了。”
會議室裡又是一陣大笑。
縣武裝部部長鄭雲基笑道：“子濤同志，我還沒看完這個這個，這個什麼辦法（草案），你舉幾個例子說說，他們是如何老光棍白日做夢淨想美事的。”
“比方說，他們的改革方案中，要求把教育系統和醫療系統及退休人員的管理直
接劃歸咱們海嶺縣管轄，用財政局的話說，這些都是賠錢的主，咱們要是接過來的話，那就要有一筆巨大的財政支出，又比方說，他們要求保留農場的財政局和工業局及所有工廠企業的管理權，實際上就是保留他們原有的財政收入，綜上所述，他們是把收入留給自己，把支出交給咱們，這哪是什麼改制改革，純粹就是嫁禍於人。”
大家開始議論，紛紛表達對縣農場的不滿。
這時，代縣長楊羣心裡有點不爽，他是支持派，是支持接收縣農場的，陳子濤的一通亂噴，與他同一立場的人有點偃旗息故的趨勢。
逮了個空當，楊羣問道：“子濤同志，那你個人是什麼意見呢？”
陳子濤道：“我贊成接收縣農場，但前提有三個，一是理順並明確隸屬關係，二是咱們派人前去領導縣農場，三是縣農場的改制改革主導權，必須絕對由咱們主導。”
對陳子濤的回答，大多數人心裡是同意的，胳膊擰不過大腿，接收縣農場是大勢所趨，陳子濤說的三個前提確實合情合理。
楊羣衝陳子濤做了個手勢，讓他坐下，然後，楊羣湊到郝偉明身邊，周仁強也跟着俯身，正副書記三人湊在一起嘀咕起來。
一會兒，正副書記三人都站了起來，郝偉明說，讓大家稍等，他們要去電話聯繫地委和地區行政公署的主要領導。
走到門口，郝偉明還指了指陳子濤說，你不要走。
正副書記三人離開了會議室。
乘此機會，陳子濤坐到牆邊的椅子上，縣政協主席張偉和縣人大副主任何山二人好象早有默契，也起身退後幾步，有意無意的坐到了陳子濤身邊。
陳子濤討好地給兩位老前輩各敬上一根香菸。
張偉和何山都是上一屆的縣委常委，與陳子濤父親陳海峰的關係不錯，對陳子濤也頗有好感，退居二線後很少拋頭露面，要不是郝偉明再三邀請，他倆是不會來參加這樣一個會議的。
張偉吸着煙，笑眯眯地問道：“小陳，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