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濤十分肯定地說：“當然算完成了，我起碼可以向縣委縣政府保證，以後不可能再有老幹部們圍堵縣委大院的事情重演。”
李一民不大相信，他聳聳雙肩，不以爲然地說：“你小子別急着打包票，我坐在你旁邊聽了大半個上午，就覺得你在糊弄他們，說來說去，東一榔頭西一棒的，什麼道理也沒說出來嘛。”
陳子濤呵呵而笑，不再說話。
李光輝語重心長地說：“一民啊，這就是你不如子濤的地方，你是老實人，你的思維是固化的，而子濤的優點恰恰是靈活，擅長就事論事，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再採取合適的對策，咱們大家包括你我甚至是郝書記周縣長及縣委縣政府，都以爲老幹部們是要鬧事，唯獨子濤看出來是不是，所以你說得對，他的糊弄也就是忽悠，也能把老幹部們哄得開開心心的。”
李一民沒生氣，不僅因爲李光輝是長者兼領導，更因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如陳子濤，他誠懇地說：“領導，我真的不明白其中的道道，還請領導指點迷津。”
李光輝說：“第一，跟老同志們講道理沒有用，這不是老同志們不懂道理不講道理，實在是他們太懂道理太會講道理，別看他們退下來了，但他們每天做的第一件要一定是看報，所以他們什麼都懂，就連今年夏天流行什麼衣服，他們都比咱們更加知道，你想想，咱們跟他們講道理，就相當於班門弄斧，關公面前耍大刀，非搞砸了不可。”
李一民點着頭，若有所悟地說：“還真是這樣，就連我爸都這樣，躺在牀上起不來了，但每天必把六種報紙統統看完，連廣告和啓事都不肯漏過。”
李光輝說：“第二，老幹部們個個門兒特清，用句不好聽的話，就是個個都是人精，知道改革再怎麼改，也不會損害到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聚在一起並去縣委大院，根本就不是鬧事，而是實在是閒着沒事幹，就是湊個熱鬧發點牢騷而已，比如說那個老張，四個孩子有三個是走後門當上幹部的，他哪好意思再向組織提什麼個人
要求，他就是悶得慌，又有點老不正經，所以他就跟着瞎起鬨了。”
李一民笑着說：“我明白了，我看今天來參與的三百多位老幹部裡，絕大多數的心理跟老張叔差不多，吃飽了撐的。”
點了點頭，李光輝說：“第三，是子濤瞭解老幹部們的真實意圖和真正訴求，老幹部們的真實意圖和真正訴求就是那四個字，老有所樂，用老劉的話說，就是搞搞活動，旅旅遊釣釣魚玩玩球下下棋打打牌養養花什麼的，但是，包括整修他們活動中心，這些都需要錢，可他們講風格講自尊，就是不好意思向縣委縣政府要錢，子濤掌管全縣的財政，是財神爺，他今天這麼一搗騰，滿足了老幹部們的真實意圖和真正訴求，這問題自然而然就迎刃而解嘍。”
李一民一邊點頭，一邊認真地說：“謝謝領導，我受教了。”
李光輝擺擺手，按照他一貫的規矩，回家吃飯。
陳子濤和李一民繼續往縣委大院方向走。
李一民說：“臭小子，今天又讓你露臉了。”
“他孃的。”陳子濤沒頭沒腦地罵了一聲。
“狗日的，你幹嗎罵人啊？”李一民狠狠地給了陳子濤一拳。
陳子濤說：“我不是罵你，我是罵那些老傢伙。”
李一民樂了，“好你個陳子濤，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你敢罵你的那些叔叔嬸嬸大爺大娘叔公叔婆，你膽大包天啊。”
陳子濤苦着臉說：“我今天上午費盡口舌，百般討好，最後還是一個臭小子，可你基本上沒說話，卻得了個老實人的高度評價，你說說，這些老傢伙是不是昏了頭瞎了眼呢。”
李一民更樂了，“哈哈，這個我也沒有辦法，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再怎麼折騰也成不了好人。”
“是啊，是啊。”陳子濤笑着說：“老實人就是老實人，讀高中時就開始勾搭女同學，還打美女老師的主意，現在連穆桂蘭和楚菁菁那樣的女人……”
陳子濤越說越響，李一民嚇得臉白，急忙打斷了陳子
濤的話，“狗日的，這是公共場所，你嘴下留情好不好啊。”
“呵呵，你要是再一口一個狗日的，我就拿着高音喇叭滿大街嚷嚷去。”
“休戰，休戰，咱倆休戰。”
陳子濤說：“好吧，看你這態度不錯，我再送你大禮一份。”
李一民說：“你少來，不害我就不錯了，你還能有什麼大禮可送。”
陳子濤說：“就老幹部活動中心這個破院子，加上破院子後面那塊空地，如果非要修整得象個樣子，裡裡外外的弄，沒個八萬十萬的拿不下來，這筆大業務給你大姐夫蔣平的天翼工程公司做，是不是算得上一份大禮？”
“噢，是這事啊。”想了想，李一民說：“子濤，你這什麼情況？上次縣委大院搞整修，你還提醒我別讓天翼工程公司沾，這次爲什麼要天翼工程公司接手啊。”
“笨蛋，本來就不是錢的事。”陳子濤說：“一民，爲老幹部活動中心幹活，蔣平的天翼工程公司可以不用賺錢，但可以與老幹部活動中心搞好關係，與老幹部活動中心搞好關係，蔣平的天翼工程公司以後受益無窮，一民，以你的聰明才智，不難明白其中的價值吧。”
琢磨了一下，李一民笑了，“子濤，這活接了。”
陳子濤笑着說：“行，你是個明白人，我這好心總算沒被當成驢肝肺。”
李一民推了陳子濤一把，“哎，剛纔李縣長在，我沒好意思說你，你今天上午的一系列舉動，拿錢買東西，拿錢給幼兒院，拿錢給老幹部活動中心修房子，都跟錢有關係，我給你總結了一下，你這是拿錢開道啊。”
陳子濤笑了，“一民，你越來越開竅了，你知道錢鍾書先生嗎？你讀過他的長篇小說《圍城》嗎？你知道長篇小說《圍城》裡的那句名言嗎？”
“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陳子濤笑着問：“偉大作家的偉大名言總是給人以深刻的啓迪，你知道我從錢鍾書先生的這句名言裡受到了什麼啓迪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