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來副處長笑道：“你就放心吧，昨天下午我派出了十個人送會議通知，七十幾家企業無一遺漏，我確信在昨天下班之前，所有的企業都接到了書面開會通知，與此同時，我還組織人打電話通知了各家企業，雙管齊下，不來開會的就是態度問題了。”
姚國平副處長道：“會議的地點我已經訂好了，地委大院邊上的地委禮堂。”
蔣世林副處長道：“關於會務工作，我準備今天上午通知大家，下週一上午的會議九點半開始，要求咱們大家八點到達地委禮堂，提前做好各項會務準備工作。”
陳子濤說了聲謝謝各位，點了點頭，轉向方天明道：“處長，要麻煩你去一趟地委大院，請地委和公署領導出席下週一上午的會議。”
方天明疑道：“地委和公署領導領導會來出席嗎？”
陳子濤肯定道：“我保證他們會來，不過你最好先去找地委副書記張英。”
昨天晚上，陳子濤已與乾姐姐張英約好，同時電話聯繫了地委書記郭本清和專員餘向陽，餘向陽明確答應出席，郭本青表示只要有空就來參加，讓方天明去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方天明坐到桑塔納轎車上，由蔣世林開車，出了工業處院子朝地委大院駛去。
陳子濤正式開始上班。
他的辦公室在三樓東側，對門是處長方天明的辦公室，但他的窗外除了能看到後院，還有穿城而過的天州河，天州河是天州人民的母親河，發源於仙城縣而流經四個縣，其支河還連接海嶺縣，內河通航總里程三百二十公里，在天州河的入海口還有天州港，所以一百五十米寬的天州河繁忙得很，不時有貨船穿梭而過，站在窗口欣賞河景，令人心曠神怡。
但辦公室就顯得簡陋了，用陳子濤的話說，辦公室的新東西只有兩樣，剛送到的報紙和他這個人，沒有空調，只有兩臺電風扇，一個落地式的擱在門邊，一個臺式的放在辦公桌邊上，方天明說這是前任處長楊羣用過的辦公室，按情理講，新領導來了，辦公設備應該換
上新的，但處裡沒錢，還欠着銀行十萬五千元，老同志們和退休幹部的醫藥費都已半年沒有報銷，所以只好先將就將就。
陳子濤倒不計較這些，相反，他喜歡睹物思人，坐在塑料藤椅上，讓他不知不覺地想起了老領導楊羣。
這裡可以說是楊羣仕途起點，副處長至處長僅僅兩年，接着是海嶺縣常務副縣長和縣長兩年，然後是天州縣縣長和縣委書記一年，現在的楊羣正在中央黨校學習，儘管他是因爲犯了錯誤而離崗的，但陳子濤堅信，象楊羣這樣善於獨立思考的幹部，年齡還不滿四十，前途肯定無可限量。
雖然已成爲政敵甚至仇人，但陳子濤還是客觀評價楊羣，他肯定了楊羣在工業處工作期間的改革探索，財政包乾、自負盈虧和自主經營等等，這些都是正確的改革措施。
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
經過思考，陳子濤認爲，楊羣也有“管殺不管埋”的毛病，他沒有將企業改革深入下去，沒有配套措施，放棄了指導權和監管權，這是十分危險的，也是企業改革難以爲繼的根本原因。
但是，陳子濤認爲楊羣在做人方面是失敗的，首先他太高調，做事可以高調，做人不能高調，他以改革家自居，這讓他仕途路上遍佈對手和敵人，其次他的情商太低，不知道多交朋友廣結緣，最可恨的是他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爲了攀上高長熙這個高枝，竟然將鞍前馬後爲他立下汗馬功勞的陳子濤陳副縣長，此等薄情寡義之人，將來的仕途不會順暢。
陳子濤還認爲，楊羣的思維太固執，也太自以爲是，不懂得有進有退，有張有弛，改革之路不是一條直線，而應該是波浪式的前進，暴風驟雨，浩浩蕩蕩，他以爲自己很強大，不顧一切地埋頭衝鋒，那隻會碰得頭破血流。
更讓陳子濤不敢認同的是，楊羣認爲改革就需要犧牲，不是這個羣體付出犧牲，就是另一個羣體付出犧牲。
而陳子濤卻認爲，改革可以實現大家共贏，更不能以犧牲某個羣體的利益爲基礎，所以改革應以穩定爲前提，
必須是溫和的循序漸進的，必要時可以暫定甚至後退幾步，遇到問題或困難還可以繞着走，而不是不計代價硬衝亂闖。
正在東想西思之時，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請進。”陳子濤立即讓自己正襟危坐。
推門而進的是工業處辦公室主任劉思紅，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陳子濤昨天就記住了她。
“陳處長，化肥廠的王廠長和機械廠的古廠長來了。”
“哦。”陳子濤心裡大喜，昨天的敲山震虎之計起作用了，“請他們進來，劉主任，麻煩你幫我打壺水來。”
劉思紅應聲而去後，進來兩個四十幾歲的男人，都是身材高挑，一微胖一略瘦，儀表堂堂，各提着個黑包，最有趣的是兩個人都戴着一頂鴨舌帽。
陳子濤掃了一眼辦公桌上的花名冊，化肥廠的王廠長，是恆豐化肥廠的廠長王磊，機械廠的古廠長，是金鑫機械廠的廠長古玉剛，兩家工廠都是原來的省屬企業，這些年的經濟效益也算不錯，王磊和古玉剛都是北方人，當廠長也都在六到七年以上，現在的行政級別是正處級。
“歡迎，歡迎，歡迎兩位廠長。”
陳子濤很恭敬，先握手再請坐，然後掏出香菸各敬一支，還殷勤地爲二人點上火。
兩位廠長有些受寵若驚，同時站起身來。
不等二人開口，陳子濤擺手攔住，微笑道：“兩位廠長，請允許我猜上一猜，我猜的是四個字，人如其名，左邊的是恆豐化肥廠廠長王磊同志，一個豐字一個磊字，就能形容你的身材，右邊的是金鑫機械廠的廠長古玉剛，一個鑫字一個玉字，也能形容你的臉龐。”
兩位廠長開顏露笑，氣氛立即融洽起來。
王磊道：“聽說陳處長上任，我們是來祝賀的。”
古玉剛道：“同時也是來向陳處長彙報工作的。”
說着，二人各自拿出一疊材料，起身過來放在了辦公桌上。
陳子濤坐着一動不動，也不看材料一眼，“還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