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鳳邪所說的沒有一點依據,那倒也不是,他剛剛說的,的確是很有依據,但他觀察地實在太過仔細,似乎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水裡的擋板是什麼,就算是神探,也斷不能在一眼就看出裡面的東西了吧?
“這石頭,我師傅用過。”偃術本身用到的稀奇古怪材料不少,所以鳳邪也見得很多,至於水裡的檔板嘛,“它長得晶亮,太陽底下還會發光,我便收藏了幾顆。”
他對這麼特別的東西也是非常喜歡,所以常常拿出來把玩,“這東西是從外邦來的,價格不菲。”
也是因爲這,他對這個百花宴宴主的身份,也是感興趣了。能拿這麼貴的東西用在這樣的地方,這百花宴的宴主的財力,恐怕連鳳邪都要甘拜下風。
鳳邪有錢了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財力方面讓他都能自認會輸的人,自然會激起他的好奇心,花錢花到這個地步,想必是積了很多年的財富,畢竟想要揮金如土也要有這樣的實力。
這次上山又是考驗又是選路又是爬山,這個百花宴宴主的想法倒是一出又一出的。
葉朝歌看了看面前的溪流,算算這時間,吃個飯都要一天,也是挺辛苦的。
若是這百花宴不好玩……
葉朝歌這想法才一出來,就被自己給打散了,連前戲都鋪墊地這麼厲害的宴會,有可能會不精彩嗎?
葉朝歌和鳳邪就在這石頭上面坐了小半個下午,還好這烈陽天裡因爲這裡獨特的設計,兩人一點都不悶熱,看看路上那些抹脖子擦汗的人,葉朝歌在這裡也呆得開心。
只是葉朝歌想着晚上的美好圖景,想着想着,竟然低頭睡着了。從今天早上受到的刺激就太大了,後面的一系列事件,她一天都神經緊張的,突然的放鬆讓她感覺到了疲勞席捲而來,在這陰涼之處便這麼閉眼了。鳳邪見她睡着了,便在旁邊守着。
等到葉朝歌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半黑了,整個山林雖然有人聲,但其他卻讓人覺得靜悄悄的。
有點恐怖。
葉朝歌抓了抓鳳邪的衣袖,確認他在場並且意識清醒,以防出事時可以拿他當擋箭牌。
還在那裡緊張着,卻被鳳邪輕輕摟住,葉朝歌正欲抗拒,卻是見得前方一盞盞光亮從溪流上飄了下來。
這是啥?
待到葉朝歌看清,她有些驚住了。
竟是荷花燈。
這荷花燈雖平時節日裡面也會放,但那都是在河中,多爲平坦之地,現在如此這般的順流而下的場景,葉朝歌是從未見過。這荷燈走到葉朝歌的面前,正是在靠葉朝歌的那邊,葉朝歌見荷花燈快要離開自己,將手放入了溪流中,想要拿起荷花燈,卻是覺得自己的手邊竟是有異物在小啄。
低頭一看,天色雖暗,但藉着荷花燈微弱燈光,卻是見到溪流中的魚正聚集在她的手邊,像是刺探又像是問候,圍在她的手旁,有些還在對她的手“輕吻。”
剛剛的溪流中,明明是沒有任何生物的,想來這魚,應是隨着荷花燈一起順流下來的。葉朝歌想着這些既然是護送荷花燈的燈神,她不好多拿,縮手想要放棄,燈卻是被另外一雙手拿起來了。
“吃。”鳳邪把燈往葉朝歌那裡一推,葉朝歌才發現這燈裡竟是有點心。咬上一口,滿滿的荷香。
還真是荷花燈送荷花香啊。
剛剛還在怪罪鳳邪不懂女人家心思的葉朝歌,這個時候卻是慶幸鳳邪的狠心,這荷花糯糕,真的是太好吃了。
葉朝歌喜歡這味兒,把裡面的糕點吃得差不多了,鳳邪見她不再來拿,方纔將荷花燈又放回了水中。
有趣的是,這水裡的魚,竟也一直停在這原地,似是在等着荷燈歸位。
其他的人,若是看到這菜被她吃得精光,怕是會氣得要命。
但想想,怕是其他的人,也不會去拿荷花燈,也不會去打擾那些小魚,照這麼看,她倒是狠心地很。
不過,葉朝歌抹了抹自己脣邊的糕點的屑屑,心滿意足地想道,這個狠心,倒是值得很。
這荷花燈漂得挺久,葉朝歌吃了幾盞,想着後面還有別的食物,便也停了。
以她現在滿滿的肚子,怕是要消化很久。
葉朝歌還在那裡擔心別的好吃的她會因爲肚滿而錯過,這邊的荷花燈卻是突然不下了。
原本溫柔浪漫的燈盞不再出現,一時間場面上又安靜了,現在的太陽已經完全落山,葉朝歌只能憑藉非常微弱的燈光來識別周圍的環境,這樣的黑暗,多少是會讓人覺得有些害怕的。
還在那裡想着,突然聽得周圍的竹林開始劇烈的搖動,竹葉互相摩擦的聲音變爲兵戟的交鋒,配合着忽忽的風聲讓整個場面變得肅殺。
但是明明,沒有風。葉朝歌沒有感覺到一絲的風。
周圍的燈雖然多,但是都很微弱,葉朝歌雖是看不清到底什麼情況,但也感覺到自己好像回到了爹爹爲她描述的戰場上。
她似是穿上了兵甲,和那些男人們一起戰鬥,提槍縱馬保衛家國。
還在那裡想着,腰間卻是突然被人摟住。葉朝歌擡頭看了看鳳邪,他的表情極爲嚴肅,圈住她的手更是抱得用力,鳳邪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葉朝歌卻感覺到他有些緊張。但這種緊張,又不似是平時的那種警戒。
再想了一想,葉朝歌突然明白了。
原來,此刻的這些聲音,給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感受。
葉朝歌所感受到的畫面,只是她的畫面,所以鳳邪此刻有想到些什麼,但這樣的場景不至於使他發生幻覺,但本能地讓他想要作出一些防備。
他還沒忘了保護她。
葉朝歌想到這個,也不想再讓鳳邪鬆開了,她若是這個時候鬆開了,豈不是打斷鳳邪的想象。
她……可不是這麼狠心的人。
慢慢,風聲、竹林聲停了,周圍一下子再次靜謐,無論什麼樣的場景和環境中,這安靜似乎一直在穿梭、連通着各個場景,葉朝歌已經有些習慣了,也不像原先那麼害怕了。
這百花宴,當真有趣。
同樣這麼想的,還有鳳邪。此刻竹林之聲已滅,他的手卻還是搭在了葉朝歌的身上。
這是葉朝歌第一次不那麼拒絕自己,以往雖然也是有說有笑,有逗樂,有接觸,然而每次她都不會讓自己離自己太近,即使是她有危險的時候,他也感覺到葉朝歌對自己還是保持着一種距離,而現在,明明彼此都知道四周沒有危險,她卻是在他的懷裡不吵不鬧。
鳳邪想到這,在葉朝歌腰上的手摟得又緊了一圈。
葉朝歌感覺到了,卻是沒說,她還在耐心地等着下一刻的百花宴會給她什麼驚喜,下一幕,應是很快就會來了。
如葉朝歌所想,下一幕來了。
但是這一幕,卻是讓葉朝歌驚歎了。
溪流中突然亮了起來。
像是仙女的光灑到了這裡,將這裡塗上了仙粉,這溪,竟然開始亮光,雖是淺淺的白色,但在這黑如幕布的夜裡,卻是特別的閃耀。
太神奇了。
這光,不似是火光,雖暗,但卻讓人的肉眼看得非常清楚,更不似火光,會忽明忽暗,而是始終如一,就算像是陽光灑在這裡不捨得離開一樣。
葉朝歌看着這水裡的光,還有些驚愣,水裡的光亮卻是陡然一變,突然變得暗沉,雖是暗沉,沒有那麼明亮,卻仍是讓人能清清楚楚看到溪流裡面發生了什麼。
水似乎是在沸騰。
此刻的溪流已然不是葉朝歌和鳳邪在下午遇到的那條溫柔、可愛的溪流了,它此刻張牙舞爪,朝着岸邊的人拍去。漫出的水並不多,只打到岸上人的腿,但它的氣勢卻似是洶涌的江湖,正在發怒咆哮。
葉朝歌明白爲什麼這溪流要做得如此之寬分看座與非座了。因爲太小的溪流,根本體會不出水的可怕。
而現在的程度,剛剛好,既不會打傷人,又會讓人覺得心悸。
葉朝歌只是坐在石頭上看着岸上的人被潑,也是覺得他們可憐。
他們原本以爲這條路是曲水流觴宴,但是隻是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她,完全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