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晚上20:30

在這之前,周策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囑咐了黃泉兩句話後就知趣地離開了。

回到家之後,黃泉對葉青菊的傷口做了仔細的包紮,隨後將她扶到牀上,她很快就睡下了。

在這段時間裡黃泉響了很多,其中令黃泉最難以想通的就是葉青菊偶爾表現出來的反常舉動。黃泉清楚地記得,葉青菊一再重複着“不要回去”之類的話,由此可見,葉青菊在潛意識裡對某個地方有着極其強烈的恐懼,在黃泉看來,也許這個地方就是打開葉青菊封閉的記憶的鑰匙。可是黃泉明白,如果他不停地用那個地方去刺激葉青菊的話,葉青菊一定會因爲極度恐懼而崩潰。

黃泉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愚蠢的想法。

是的,對於黃泉來說,解開葉青菊的身世之謎的重要性不亞於查明“鬼新娘”的真實身份,並將其繩之於法,他極其迫切地想解開葉青菊的身世之謎。可是,誰都會有自己希望抹掉的記憶。比如他自己,文青萱就是他極力要抹去的記憶,可他做不到。所以他一直被痛苦糾纏,正如被一條巨大的蟒蛇所縛無法呼吸,而葉青菊是幸運的,她不再受痛苦記憶的牽絆——至少不會像黃泉那樣,因此黃泉覺得他不能再讓葉青菊承受更多的痛苦了。

如今對於黃泉來說,娛樂已經是一件離他很遠的事了。因此,除了處理葉青菊的事之外,他把其餘的時間都用在了功課上,所以他今天很快完成了週末的作業。正當他將手裡的筆扔在桌子上舒展身子的時候,耳畔便傳來了葉青菊細若遊絲的**聲。

“小菊,你沒事吧?”黃泉立刻來到葉青菊的牀前,關切地問道。

此時的葉青菊的臉色依舊顯得蒼白,顯然還沒有從先前的驚慌中解脫出來。她的眼神有些迷離,顯出一副三魂失了七魄的狼狽模樣。一見到黃泉,葉青菊便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她伸出雙手,死死地拉住黃泉的胳膊。

黃泉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坐在了葉青菊的身旁,他試圖將胳膊從葉青菊的雙手中掙脫出來,但葉青菊雙手竟如同兩把鉗子一般,黃泉無論如何動彈也掙脫不開。於是黃泉也只得任由她這樣抓着自己。

“傷口還疼不疼?”黃泉不打算追問葉青菊反常舉止的原因了——他明白,無論自己如何問,葉青菊都是說不出個所以然的。這樣只能讓她承受更多不必要的痛苦。

“泉哥哥……我又給你添麻煩……麻煩了……”葉青菊的聲音細若遊絲。

“怎麼又說這種話啊!”黃泉真的感到不悅了,這次時因爲黃泉覺得自己被葉青菊當作了外人。是的,他現在希望葉青菊對自己不要那麼的見外,“聽好啊,以後再也不能這麼說了,記住沒?”

葉青菊微微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但是這笑容只維持了不到5秒鐘。黃泉發現葉青菊的眼睛裡再一次露出了驚恐之色。

“泉哥哥……”葉青菊說道“我……很害怕,我……覺得……有個人……要,要把我……帶到一個,一個很可怕的……地方……”

看來黃泉的推測是正確的,那個地方確實使葉青菊感到了本能地恐懼。但是,黃泉沒有像以往那樣追問下去,轉而說道“好了,不要想這些煩心的事了。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葉青菊用舌頭舔了舔嘴脣,微微點了點頭。

又是方便麪。

當然,出了方便麪以外,黃泉確實還會做別的,但是他對方便麪有着特殊的偏愛,黃天成在世的時候就曾告誡過他,方便麪並不是什麼好東西,由於裡面含有防腐劑,吃多了對腸胃不好,但黃泉說什麼也抵制不了方便麪的誘惑。

電視里正播着新聞,其內容大多都是南方嚴重的雪災。電視畫面裡不停地出現南方各地銀裝素裹的景色,以及火車站密集的滯留人羣。在新年的鐘聲即將臨近之時,這些人們卻只能徘徊在擁擠的火車站,焦急而有耐心地等待返鄉,黃泉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幸福——雖然他們無法回到自己的家,但至少在他們的心中都有一個對家的期盼,他們終有一天能夠回家和自己的親人團聚。而黃泉呢?他雖然置身於家中,但在舉家團圓的除夕之夜,他只有和這個神秘而美麗的女孩彼此相依。

“我……也很想……家。”葉青菊望着電視畫面出神。

黃泉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因爲此時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他想了半天,終於說:“這裡就是你的家啊。”

“可……泉哥哥你……總是……欺負我……讓我流淚……”

“我……”

這個時候,黃泉發現葉青菊的臉上竟然綻放出調皮的笑容——她在和自己開玩笑呢!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開玩笑呢!頓時黃泉只覺得一股暖流在自己的身體裡悄然擴散開來。黃泉竟也不自覺地笑了。他說:“對呀,我就是欺負你了,但你照樣可以反過來欺負我啊!”

“你……討厭!我……我……”葉青菊顯出少見的嬌嫃的模樣,這使她更增幾分楚楚動人之色。可是,由於她的嘴皮並不是那麼的利索,因此,一個“我”字之後便再也沒有下文了。

黃泉的笑聲更爽朗了,葉青菊在無話可說之際,也只得陪着黃泉一起笑了起來,整個屋子裡就這樣長久地迴盪着兩個人的笑聲。在這一刻,這間屋子裡往日積下的死氣都被驅散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家的溫馨——儘管這個家的家庭成員有些特殊。

“小菊啊,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這麼高興呢。”黃泉一邊笑一邊收拾碗筷。

“嗯……你也……一樣啊。”葉青菊一邊用抹布擦拭着桌子一邊說。

是的,兩個人都是第一次這麼高興,爲什麼呢?恐怕沒有人能說清楚。

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兩個人便坐在了沙發上,看着電視裡的無聊節目。

“又快過年了啊!”黃泉長長嘆了一口氣,但他隨即意識到現在還不能破壞這溫馨的氣氛,便立刻試圖掩蓋自己剛纔長嘆時的傷感與無奈,於是他問道:“小菊,你會包餃子嗎?”

“啊……不會……”

“那好,等除夕夜的時候,我教你啊!”

“呵呵,好啊……”

“就咱們兩個一起吃年夜飯,沒人打擾咱們。”

“嗯。呵呵……”

“然後咱們一起看春晚,等過了午夜,我帶你出去放鞭炮……”

“那一定會……很……”

“很爽是吧!”

葉青菊笑了。

“到時候啊,我再給你買一些新衣服,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像……就像是待嫁的新娘子……”

葉青菊的臉上泛起了迷人的紅暈,而她的眼睛裡透出的是一種憧憬——她彷彿看到了兩大碗熱騰騰的餃子,看到了節日的焰火,看到了焰火下身着華麗的新衣如同新娘子似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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