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一個小時之後,這裡是黃泉的家。
“我知道李素偉向我傳達的信息了!”黃泉激動的找來了紙和筆。
“什麼意思啊?”劉婧冬疑惑不解的問。
“你不是說,家不僅僅是‘爸爸和媽媽我愛你們’嗎”?黃泉邊說邊在紙上寫下了一些字。
爸爸 Father
和 And
媽媽 Mother
我 I
愛 Love
你們 You
其中每一個英文單詞的首字母都被黃泉作了重點標記,連起來就是FAMILY——家庭的意思。
隨後黃泉又寫下了另一組文字:
戰亂 War
屍骸 Ash
謊言 Tail
“WATER”劉婧冬驚喜萬分的念出這個單詞。
“對,就是‘水’”黃泉立刻找來了李素偉留下來的黑色封皮本子,迅速翻到了李素偉最後一篇作品——《中呂。十二月(過堯民歌)》,黃泉發現題目後面標註了一個小小的“18”, “原來,他早就用這種方法告訴了我——18,正是水的相對分子量!”隨即黃泉的腦子如同裝了引擎一般轉得飛快,“那個神秘的‘二方文人’”費我留下的方程式中刻意省去了‘H2O’,就是在提醒我‘水’這個答案。”
“水?——這又是什麼意思啊?”隨着劉婧冬的疑問,使新的謎題悄然出現了。
水,這樣一種純潔和美麗的事物會讓人聯想到什麼樣的情景呢?
整個事件可以看做是一個由多個小迷宮組合而成的大迷宮,黃泉此時的處境正如剛走出一個迷宮卻又踏入了另一個迷宮。喜悅與興奮過後是更大的失落與惆悵,這是一種極其尋常的挫敗感,正如學生在解一道很難的數學題,完成第一步的興奮立刻被第二步帶來的失落掩蓋不去。
正如劉婧冬說的,這個懸疑小說還沒有介紹,而是到了它最令人驚心動魄的部分。
黃泉在思考一個問題——葉青菊和‘水’究竟有什麼關係——很顯然,‘水’必定包含了‘鬼新娘’的某些重要信息,解開這些謎題,“鬼新娘”講無所遁形,但就算他想破頭,他也無法再“鬼新娘”和“水”自己建立起一個足以說服他自己的聯繫來。
“對了,黃泉,你報警了沒有?”黃泉沒想到劉婧冬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
“報警?”
是的,報警——既然已經知道了“鬼新娘”的真實身份,那麼報警才應該是對於他黃泉來說的最佳選擇。可是,他沒有報警的打算,原因有二:一、黃泉覺得不踏實。雖然,他最初表現的既震驚又悲憤,可當他平靜下來,仔細梳理事件的前前後後的時候,便感到事情有些蹊蹺。二、這纔是更爲重要的原因。他不願葉青菊被關在鐵窗裡的樣子——就是她是貨真價實的“鬼新娘”。
“我覺得現在的局面已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控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劉婧冬說話的同時,目光不經意間落得了客廳地面的一把帶血的水果刀上,她撿起那把刀子,癡癡的望着刀上的斑斑血跡,面露驚恐之色,隨後她有看了看黃泉額頭上的傷口,心中不禁一顫。
“我知道”黃泉接過了劉婧冬手裡的水果刀,面露苦色,看着刀上的血跡,黃泉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昨晚他的心無比疼痛,這種感覺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他隨手將刀子丟到一旁的茶几上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就像你念的那是詩裡說的那樣。”
劉婧冬看到了黃泉此時堅毅的眼神,然而這種堅毅更像是在痛苦與絕望之中的最後掙扎。
也許劉婧冬還沒有意識到,這首威廉。埃內斯特的《不可征服》將改變黃泉一生的命運。
正如詩中最後兩句所說的那樣。
我是命運的主人!
我是靈魂的船長!
“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能不能陪我去一趟B市圖書館?”黃泉忽然問道。
2008年1月21日 星期一 早上 07:08 B市第二中學高二17班。
這個時候,班主任還沒有來,這樣班裡的氣氛就顯得十分活躍。本來是早自習的時間,大多數的學生卻都在利用這段時間逛補週日的作業——黃泉算是其中之一—星期日他一直無法擺脫葉青菊帶給他的困擾。所以,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作業了。此刻,他正坐在水蓮的座位旁邊瘋狂地將水蓮卷子上的答案拷貝到了自己的卷子上,與此同時,他不時擡眼望向教室門口,生怕班主任的影子突然出現。
“你是說那個‘二方文人’和李素偉都在同時向你傳達‘水’這個信息?”水蓮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
“是,”黃泉幾乎沒有擡眼看水蓮,他握筆的手似乎已不再受自己控制了,儼然成了一部抄寫的機器,隨着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的“沙沙”聲,本來空白的卷子逐漸變得充實了起來。
“對了,你的額頭究竟是怎麼回事?”水蓮忽然轉換了話題。
“什麼?”抄的不亦樂乎的黃泉根本沒有聽到水蓮的話。
“我是說你的額頭!”水蓮又稍稍將自己的聲音提高了幾分。
“我又遇到了‘鬼新娘’……”這一次黃泉並不是因爲忙於抄作業而有意敷衍水蓮,而是他真的不想將上個星期六晚上發生的細節告訴水蓮,他也不明白這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在黃泉看來,說道這裡已經足夠了。
“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聽到“鬼新娘”這個極爲敏感的詞,水蓮驚得險些大叫出來。這使她對此事的好奇心更爲強烈了。就在她要迫不及待地追問下去的時候。班主任的影子幽靈般的出現在了教室的講臺上了。於是,黃泉立刻回到了他的座位,十秒鐘之內,全班的秩序有雜亂無章再次變得井然有序。
“你們這是做給誰看的?”班主任一改往日柔和的聲調,這句話可謂是火藥味十足。
通過班主任今天的開場白,全班同學都意識到,一場暴風驟雨即將來臨,每個人的心理都在暗自盤算,不幸到底會降臨在哪個倒黴蛋的頭上。
“黃泉。”隨着班主任的一聲呵斥,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理的石頭悄然落了地。
彷彿座位上突然生出了芒刺,黃泉猛然間條件反射般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將頭垂的很低,心跳徒然加快。
“你剛纔在幹什麼?”班主任的話簡短卻有力,正如釘子般一顆顆地釘入黃泉的腦子裡。
“我……”一個‘我’字過後,黃泉竟再也吐不出第二個字了。
“拿着你的東西,站到教室後面去聽課吧。”
黃泉沒有再爭辯什麼,一言不發的拿了書、筆和練習冊,默默地走到教室的後面。
“剛纔還有誰在抄作業?自覺一些,不要讓我點名。”
頓時教室又亂作一團——這一次沒有人說話,教室裡迴盪的都是挪動椅子的聲音,那陣勢簡直就如同全班搬遷一樣——半個班的學生都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拿着傢伙灰溜溜地跑到教室的後面,紛紛爭奪着較爲隱蔽的地方。
此時,班主任的臉已經難看到無法想象的地步了。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這樣糊弄自己!”隨即,班主任的話正如滔天巨浪般滾滾而來,“你們以爲自己離高考很遠嗎?我告訴你們,用不了一眨眼的功夫,你們就會迎來09年6月最後的決戰!你們就打算用這樣的態度來迎接高考嗎!你們現在這樣叫什麼?——懶惰!高考時屬於勤奮的人的,縱使資質較差,但若是勤奮,高考仍舊會給予他應得的回報!看看你們,成天做這種蠢事,你們還能指望高考會給你們回報嗎?真的,你們讓我很失望……”
班主任的話對於此時的黃泉來說就如同街頭巷尾路人的閒談,與他毫無關係——不要說高考沒有希望了,就連對自己的生活他也失去了信心,就如同在風暴中迷失方向的航船,他也只得任由狂風巨浪摧殘自己,直至最終沉沒,徹底消失於這個殘酷的人間。
他有資格做自己命運的主人嗎?
抑或是說,他有資格做自己靈魂的船長嗎?
黃泉不知道——他的心很亂,亂的令他狂躁不安,他希望做一個令無數人崇拜的強者,然而,他無法像真正的強者那樣用鐵一般的肩膀扛起生活給予他們的重擔,這種放棄與堅持的矛盾心理使他周旋在生與死的邊緣——正如置身於煉獄火海中的烏鴉,堅持到底便可涅槃爲永生不死的鳳凰,中途放棄則會成爲飄散於天際無人理會的灰燼。
現在,選擇權依舊在黃泉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