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延澤看了顧小夏一眼,那個極力推脫的小女孩,聽到她說那句——“真不會喝酒,沾酒必醉”的時候,慕延澤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微笑。
顧小夏的話,慕延澤百分之一百相信,因爲他曾親眼目睹過顧小夏酒後失態的樣子,那一晚……,慕延澤至今記憶猶新。
有時候總會不經意的想起,曾經和顧小夏在一起的時候,發生過的點點滴滴,就連那些窘迫的往事,回味起來,竟也能讓慕延澤開心的微笑,當初顧小夏被人灌醉,慕延澤那時候氣得不行,幾乎連肺都要氣炸了,還狠狠地扇了顧小夏兩個耳光,可是現在想起來,竟然是歡樂多過於氣惱。
看來,有些事,真的要抽身事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才能看得清。
看到顧小夏一副左右爲難的樣子,慕延澤笑了笑,舉着一杯檸檬汁,忽然站了起來,“顧小姐確實不會喝酒,這一點我可以替她作證,不如就讓顧小姐以檸檬汁代酒吧。”
說完,那杯檸檬汁便被慕延澤遞到了顧小夏面前,她呆呆地看着慕延澤,不知道該不該去接。
慕延澤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替她解圍,是什麼意思呢?反正她心裡是不會有多少感動,反而很不是滋味。
其實,她更希望慕延澤對她不聞不問,把她當做陌生人,透明人,甚至對她惡言相向,那樣她的心裡都好過一些,總好過現在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這世上最傷人的,不是拒絕,而是曖昧。
曖昧不清的關係,卻是最傷人的利劍,讓她受盡了委屈,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就一定要給她一個名分,不要讓她揹負着所有的責罵,一個人默默地哭泣。
看到慕延澤出面了,王制片的臉色頓時緩和下來,慕少主都親自開口了,他王制片還敢不給這個面子麼?
“以前和顧小姐一起喝過酒,顧小姐確實沾酒必醉,而且醉後失態很嚇人,所以今天顧小姐還是以檸檬汁代酒好了。”慕延澤笑了笑,又將手裡的檸檬汁遞到顧小夏面前,“顧小姐,你說對嗎?”
“慕少爺都這麼說了……”王制片討好的笑了笑,當然不敢和慕延澤過不去。
“謝謝慕總。”顧小夏笑了笑,伸手接過那杯檸檬汁,一飲而盡。
她雖然沒喝酒,但好歹也喝了一杯飲料,而且慕延澤也親自出面說話了,王制片也不存在面子問題。
不過,這杯檸檬汁,她確實不想接,她很想任性一次,但是,現在的她心裡很清楚,她早已過了那個任性妄爲的年紀。
喝掉了檸檬汁,顧小夏就坐了下來,然後一言不發的默默吃菜,其實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一桌特別惹惱,不時會有人過來嚮慕延澤或李導,王制片等人敬酒,耳邊滿是歡聲笑語,但是顧小夏,卻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感激嗎?
她是應該感激慕延澤的吧?畢竟慕延澤替她出面解圍了,但是爲什麼,心裡反而不痛快呢?如果現在有人遞給她一杯酒,她應該會立刻接過來,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她低着頭,爲什麼明明沒有喝酒,只是喝了一杯檸檬之而已,卻感覺腦袋昏昏的,好像醉了,她笑了笑,酒不醉人,人自醉吧,感覺這裡實在悶的讓人發慌。
就在這時,手裡忽然收到一條短息,顧小夏打開一看,是白澈發來的——“如果覺得太悶,就來花園裡喝酒吧,有時候能乾脆的喝醉,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慕總,李導,王制片,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你們繼續,千萬別掃了你們的興。”顧小夏站起身來,微笑着說道。
“哦?顧小姐要回房休息了嗎?”王制片笑了笑,“也好,早點休息,第二天才能養足精神。”
“恩。”顧小夏點了點頭,和向南一起走出了宴會廳。
大廳裡的空氣,一直給她一種很沉悶的感覺,或許是因爲人太多,而慕延澤又離她太近,其實一直以來,她有很多話憋在心裡,很想當面找慕延澤問個清楚明白,尤其是現在,她很清楚,現在的她,和慕延澤見一次面,有多麼的不容易。
雖然他們同在J市,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卻像是橫跨兩個海洋,隔了兩座山那麼遠。
因爲有慕延澤,所以她的心情,特別沉悶。
走到花園,白澈坐在亭子裡,桌上是一些酒,還有幾碟小菜,宜菲站在一旁,看見顧小夏過來了,趕緊對白澈說道,“老闆,顧小姐來了。”
“白先生,我收到你的短信了。”顧小夏笑了笑,走到白澈對面的石凳上坐下。
向南愣了一下,其實他知道,他現在應該出面阻止,甚至勸顧小姐再回去宴會廳,因爲無論是從他一個經紀人的角度,還是考慮到他和慕橙的“計劃”,他都是應該把顧小夏推向有錢有勢的慕延澤懷裡,而不是那個什麼都比不上慕延澤的白家大少,畢竟,白少爺始終沒有真正的掌權。
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向南卻知道,留在這裡,和白澈閒聊幾句,喝幾杯小酒,最能幫顧小夏療傷。
不知從何時開始,顧小夏已經不止是“一顆棋子”“一樣被利用的工具”那麼簡單,她單純,善良,可愛,率直,向南和她朝夕相處,早已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朋友,甚至親人。
人生最可怕,最不受控制的,或許就是感情,你以爲你一直都在利用她,殊不知,在不知不覺間,你早已對她付出了真感情。
“向先生,我們在這裡站着好無聊,不如我們也去那邊找個地方坐下來,喝杯酒,吃點菜,聊一聊吧?”白澈的助理宜菲笑了笑,對向南說道。
向南直到,宜菲是想替自己的老闆製造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身爲顧小夏的經紀人,顧小夏從來都很聽他的話,如果他現在隨便找個什麼藉口讓顧小夏離開,相信顧小夏也不會因爲白澈,而和他作對。
但是,向南現在卻不想逼顧小夏離開了。
“好啊,我正好也餓了,剛剛在裡面人太多,光顧着喝酒說話,菜卻沒吃上幾口,那我們去那邊吃吧。”向南笑了笑,和宜菲一同離開了涼亭,留給白澈和顧小夏單獨相處的機會。
顧小夏和白澈靜靜地坐在那裡,並沒有說太多話,白澈一向不是一個話多的男人,他很沉默,而今天,顧小夏比他更安靜。
默默的嘆了口氣,慢慢的心事根本藏不住,全都寫在臉上,顧小夏端起酒杯,“咕嚕咕嚕!”的灌下滿滿半杯清酒,雖然清酒的濃度不算高,但她一下子喝的這麼猛,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嗆到了。
“咳咳……”小臉不舒服的皺在一起,即便是被嗆到了,咳的臉色發紅,她仍然保持一如既往的倔強神情。
“顧小姐心情似乎不太好,剛剛在裡面被勸酒,你都推掉了不肯喝,現在無人勸酒,你反正豪飲起來,看樣子,你的心裡,還是沒有完全放下。”白澈淡淡一笑,友好的遞過去一張乾淨的白絲帕,“其實我不介意做那個,你想醉的時候,陪在你朋友喝酒的朋友。”
“謝謝,我只是想喝一點酒而已,有時候人想喝點酒,真的就只是單純的想喝點酒,和心情,或其他的什麼都無關,就好像有時候你會想要抽一支菸,但你並不會因爲任何特殊的原因纔想抽一支菸,你只是單純的想要抽一支菸而已。”顧小夏笑了笑,有些辯解的意思,然後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清酒,一口喝下。
清酒不太辣,挺順口的,顧小夏的臉頰很快就有些紅了。
“我懂的。”白澈笑了笑。
如果顧小夏是因爲想喝酒,所以才喝酒,那他白澈也可以算是因爲想坐在這裡陪着她喝酒,所以纔會坐在這裡。
所以,他並不是因爲心裡對顧小夏有好感,或是萌生了別的什麼不該有的情愫,纔會坐在這裡陪她喝酒,心裡這麼想着,白澈坦然多了。
只因爲白澈很清楚,他和顧小夏之間的鴻溝和距離,並不是慕延澤和顧小夏之間的小,甚至,還可能更大,更難以跨越,付出的代價,也會更加沉重和難以負擔。
因爲慕延澤至少還是慕家少主,手裡握有實權,如果他真心想要娶一個女人,就算損失頗多,到最後,他仍然還是慕家少主,但是白澈不一樣,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他連白家少主之位都未必有資格坐上,他沒有本錢去喜歡任何人。
“借酒澆愁,愁更愁,你剛剛在裡面並沒有吃什麼東西,現在空腹喝這麼多酒,對身體不太好。”看見顧小夏又伸手倒了第四杯酒,白澈皺了皺眉,輕輕地攔住了她,“吃點菜吧,什麼事總要緩一緩,欲速則不達,酒慢慢喝,不急的。”
說完,他往她的碗裡夾了一些菜,“作爲一個朋友,陪你喝酒之餘,也想要關心一下你的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