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突然覺得一陣無力。
想當年和家裡對峙、費勁千辛萬苦和愛人脫離殷家遠走他鄉、兩個人艱難在海外創業，好不容易纔有了今天的成就。這麼多年下來，她吃過不少苦，卻從沒有覺得這麼無力過。
現在好了，在這個明明和愛人看起來一樣小巧玲瓏的小丫頭身上，她體會到了這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這種感覺……挺新奇的，又讓她彷彿回到了第一次見到這個小丫頭的時候。
明明幾乎什麼都不會，卻死活不肯低頭認輸，非要咬着牙埋頭苦幹。到最後，居然還真給她闖出來了！
這份隱忍，這份不屈不撓的勁，她當時就折服了。
之所以會慢慢對她改觀，而且把自己的拿手技藝教給她，不就是因爲看中了她這個性子嗎？
如果小藍當初有她一半的堅韌，她們當初或許也不會那麼辛苦。
不過，當這份執拗正對向自己的時候，她還是覺得一種無力感遍佈全身。曾經讓他稱讚的那份倔強，她發現其實自己也沒辦法讓她改變。
殷晴長出口氣。“你要是答應跟我們走，我也可以帶上你老公。憑他的能力，想在澳洲混出一片天地來是很容易的事。”
“這個我知道啊！”慕靈靈點頭。
“那……”
“可是我們不想去。”
殷晴忍不住開始磨牙。“那你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跟我們走？”
“我爲什麼要跟你們走？”慕靈靈反問。
“你們要是繼續在這裡逗留下去，回頭落到你們頭上的事情只會更多。現在不止是莫氏，馬上殷氏也要插手進來了。等雙方鬧起來的時候，你們要是想再走，那都走不掉了！”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那沒關係，我們根本就不在乎！”慕靈靈擺擺手。
殷晴眉頭緊皺。“慕靈靈，現在不是給你任性的時候！”
“我沒有任性。我只是站在我老公的角度爲他着想而已——他不喜歡落荒而逃的感覺，正好我也不喜歡。所以，現在他必須留在這裡，把眼前的事情全部解決，然後我們才能放心的離開。至於我……如果殷家要來搶我，那就讓他們來吧！但莫氏肯不肯放我走還是個問題呢！還有我老公，有他在，我什麼都不怕！相反……”慕靈靈頓一頓，再擡頭看着她們，“你們難道不覺得，一直在任性的都是你們嗎？”
殷晴緊抿着脣瓣，冷冷看着她。
慕靈靈聳聳肩。“當初你是殷氏最看重的繼承人，但你喜歡上了一個女人，你就死活要和她在一起，根本不顧家族的顏面。後來……好吧，殷氏的確做了一件很噁心的事情來拆散你們，可你的報復呢？你直接和殷氏決裂，卻帶着從殷氏學到的本事去澳洲混，說白了，你還是在吃殷氏的老本。而因爲你的關係，殷氏直到現在都還停滯不前。”
“還有我。你喜歡我的親生母親，卻厭惡我這個因爲那種原因而生出來孩子，所以逼着她在你和我之間選一個。最終，她選了你，所以你心滿意足的帶着她離開了。但是這麼多年了，你知道她一直放不下我，卻一直視而不見。直到前些日子，如果不是殷老爺子真的病得不行了，再加上我媽媽主動向你們求助，否則你們還是不會回來，對不對？”
“甚至，在見到我後，你一開始其實也是厭惡的。當時在徐家的廚房裡，你根本就不是想幫我，你只是想打擊我，最好能讓我徹底失去對廚藝的興趣，然後不再沾染你最愛的東西，是不是？後來你發現情況不對，才慢慢對我改變態度。現在，你更是口口聲聲說要帶我走，可是你提前問過我的意思沒有？你覺得殷老爺子不懂得尊重人，我行我素，但你和他不是一樣的嗎？你們父女倆一脈相承，都是一路貨色！”
一連串話語扔出來，慕靈靈說得氣喘吁吁，殷晴直接裡頭的幾個深水炸彈給炸得東倒西歪。
眼看她臉色泛白，嘴皮子不停哆嗦着，身體也開始前後搖晃，幾乎都快站不穩了，關藍着急得不行，趕緊過來扶着她。然後，她還不忘衝着慕靈靈低叫：“你別這麼說她，當初做決定的人是我，她只是讓我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而已。你要怪怪我好了！”
“我當然要怪你！”慕靈靈沒好氣的低叫，“既然都已經選擇不要我了，那就請你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好不好？我媽媽對我很好，我很愛她，我這輩子也只想要這麼一個媽媽！所以請你以後也不要再假裝什麼對我念念不忘，你分明就是有了愛情有了麪包，閒的沒事又開始傷春悲秋想要親情，拜託你現在已經這麼幸福了，就不要再奢求更多了好不好？是，你可憐，你無辜，但我比你更可憐更無辜好嗎？有本事你當初乾脆就不要生下我，不然也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破事！我快煩死你們了你們知不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們你們知不知道？”
這一番話，殺傷力比剛纔對殷晴說得還要大得多。
關藍臉色刷的慘白，人直接踉蹌幾下，倒在了殷晴懷裡。
這下，反輪到殷晴來扶穩她的愛人了。
“慕靈靈！”眼看心愛的人被人幾句話傷城這樣，殷晴也怒了。
她咬牙切齒的低吼一聲，正打算髮火，卻又聽到一個低沉的嗓音從背後傳來——“你們來莫家，就是爲了欺負她嗎？既然這樣，那莫家不歡迎你們！”
“老公！”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慕靈靈鼻子一酸，趕緊就丟開眼前這兩個人，一頭撲進顧雋清懷裡，“你怎麼纔來啊！”
“對不起，我來晚了。”顧雋清低下頭，輕輕摸摸她的頭。
慕靈靈吸吸鼻子，就一頭埋進他懷裡不肯起來了。
殷晴見狀，又擡起頭：“我們今天是有正事找她。”
“那麼現在你們已經談判失敗了。所以，你們可以走了！”顧雋清冷冷的開口逐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