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多謝侯爺.”感激地衝段孟晉溫和一笑.冥洛晨睨了眼一臉吞蠅表情的皇后.冷笑了一聲.擡頭看着武帝.繼續說道.“就在此時.老管家跑了過來.胡惟生趁機將其挾持.並意圖逃跑.兒臣帶着手下在夜王府附近追蹤.誰知老管家已被扭斷脖子……”說到這裡.冥洛晨微微停頓了片刻.眸底氳起一層霧氣.
“兒臣最終在後山發現了胡惟生.他不僅毫無悔意.居然還出言辱罵老管家.並詛咒夜不得好死.兒臣氣不過.便一劍將他釘在了柏樹上.父皇以及諸位大臣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前去查證.因爲後山三百米處的那棵柏樹上還有兒臣的劍痕和丞相的血跡.當然.丞相傷口位於心臟三寸左右.一刀致命.這點相信驗屍結果已經出來了.父皇.丞相之死完全是兒臣一人所爲.請父皇降罪.”說完所有的話後.冥洛晨雙手交疊放在額前.整個身子都跪在了地上.
“朕……”爲難地看着冥洛晨彎曲的背影.武帝眼裡滿是心疼.殺人償命啊.雖然亞父可以保你一命.但是一旦判刑.你的聲譽就徹底毀了.你叫朕如何忍心宣判出口.
轉眼投向左側的南瑞.見他衝自己點了點頭.遂深吸一口氣.拍了一下龍案.啞着嗓音宣佈:“冥洛晨動用私刑斬殺朝廷命官.身爲皇子.罪加一等;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按照藍鯉律例.判斬……”
“慢着.皇上.”花言昭聞言急忙站了出來.大聲打斷武帝的判詞.恭敬地行了個禮.上前說道.“此案疑點重重.不能就此判刑.”
雖然太傅有黃馬褂在身.可換晨王一命.但是一旦被打上殺人犯的烙印.他這輩子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就算是皇子也不例外.
“皇上.臣也認爲就此結案不是良策.”段孟晉也挺身而出.和花言昭站在了一起.
“皇上.丞相爲何襲擊夜王府.這纔是調查的重點.”那日深受花解語恩惠的尚書大人樑俟此刻倒是機靈.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癥結所在.
“對對對.若是他圖謀不軌.晨王殺了他就是誅了亂臣賊子.晨王應該領功纔對.”
“就是就是.哪有處罰功臣的道理.”
“皇上.請收回成命.”
…………
一時之間.超過二分之一的官員開始站在冥洛晨一邊.紛紛替他求情.他們有的是花言昭的好友.有的是段孟晉的私交.還有的是樑俟的下屬.當然.最多的要數平日裡與胡惟生不太對頭或深受其害的官員.
冥洛晨彷彿早就料到如此.動作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把頭埋在地上.只是方纔緊繃的神經稍稍鬆了下來.漆黑如墨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希望:夜.我已經儘量爲你拖延時間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夜.你一定要守住絕狼閣.一定要守住解語.
“子楚啊.既然百官都求情了.你就再調查調查.”瞅了眼臉色不善的皇后和司馬柏.南瑞換了個坐姿.右手拉開了頸項的衣襟.故意把脖子處那抹明黃顯露出來.擺出一臉正合我意的表情.慢騰騰地說道.“能不浪費老夫的特權就儘量不浪費.免得讓某些天真的傻子得意了去.”
“你……”南瑞聲音雖小.大殿裡也十分嘈雜.但是靠近龍案的皇后和司馬柏還是將他的言行舉止一一看在了眼裡.心中頓覺受辱.遂雙雙對號入座.瞪大眼睛怒視着南瑞起來.
查吧查吧.查的越詳細越好.早晚會把冥洛夜的真實身份揪出來.到時候就不是一句兩句話就可以搪塞過去的.本宮一定要他背上勾結亂黨密謀造反的罪名.看你南瑞再如何力挽狂瀾.意識到這點的皇后心情大好.遂收回眼中的憤怒.鳳眉一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注視着大殿的動靜.
易德揚了揚拂塵站了出來.拔高了嗓音大聲喊道:“安靜……”
頓時.整個大殿陷入一片寧靜之中.百官紛紛擡起頭來.屏住呼吸等待武帝開口.
武帝偏頭往內殿方向看了一眼.只見雲霆舉着雙手左右比劃了幾下.眸子一閃.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專心致志趴在地上的冥洛晨.不由得啞然失笑:好你個晨兒.居然聯合着夜兒對朕隱瞞真相.害得朕心驚膽戰了一整個早上.真是該打.
要不是他早朝之前派了雲霆去看着夜翎殿.現在他可能還被兩個兒子矇在鼓裡.原來.晨兒主動在大殿上自首目的是爲了拖住皇后太子等人.夜兒則負責在後面解決善後.
只是.他們到底何時商量的計謀.他現在都沒有想明白;無妨.現在先好好配合二人的計劃.把這場戲盡情地演下去.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他再去探個究竟也不遲.
想到此處.武帝上一秒鐘還在起起伏伏的一顆心瞬間安定下來.遂理了理案上凌亂的奏摺.不慌不忙地說道:“既然衆愛卿都對此有異議.朕也不能一意孤行讓諸位失望.晨兒你擡起頭來.跟朕以及衆愛卿詳細說一說爲何這丞相要派人包圍夜王府.”
“是.父皇.”緩緩地直起身來.冥洛晨收到武帝眼中的幾絲深意.薄脣輕扯一抹弧度.然後果斷移開眼神.腦海裡回想着昨晚夜所說的話.並不直接回答武帝的問題.反倒問道.“兒臣想問父皇和諸位大臣一個問題:若是有個惡霸仗勢欺人玷污良家婦女.但是卻因爲後臺強大而屢次逃脫法律的制裁.從而使更多的婦女遇害.後來有個俠義之士看不慣此風氣.便深夜斷了惡霸的子孫根.不知此種私刑能否被原諒.”
話音剛落.大殿上再次騷動起來.任誰都聽得出.此惡霸不是別人.正是丞相胡惟生的獨子胡宥荃.這些年來.胡宥荃暗裡犯了不少罪孽.但因爲有人撐腰.就一直逍遙法外.前些日子聽說他被人整殘了.衆人雖然驚訝.卻都在心中暗罵報應.活該.
現如今晨王提出此事.莫非那個俠義之士就是夜王.而丞相正是爲子報仇.所以就走上了極端的報復之路.那這又和絕狼閣有什麼關係.
衆人心思各異.想法頗多.但誰都不敢先開口.一個個安靜了下來.翹首等待.
“噢.還有此等事.”武帝看了眼衆人.擺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也不回答.而是把問題丟給其他人.“衆愛卿以爲如何.”
“臣以爲……”
眼見一場熱烈的辯論即將開始.離她們預期的目的只會越來越遠.皇后總算意識到什麼.遂急急打斷一大臣的話.沉聲道.“皇上.此事與本案無關.不應該在早朝上詳談.儘早傳夜王上殿纔是正事.晨王.你不要拖延時間.趕快切入正題.本宮……”
“呵.本王就要開始了.皇后何必心急.”再次不給面子地打斷皇后的話.冥洛晨動了動微微痠痛的膝蓋.低聲說道.“正如諸位所想.惡霸就是丞相之子胡宥荃.而那位斷了他命根的俠義之士便是夜王.”
“動用私刑與舉兵進攻王爺府這兩條罪則.到底哪一條更加嚴重.本王想不用解釋大家都明白.更何況……”故意頓了頓.冥洛晨見衆人成功地被自己勾起了興趣.不由得勾脣一笑.
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冥洛晨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走向衆人.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昨日包圍夜王府的人馬多達兩千……諸位大臣認爲.一品文官手裡持有兩千重兵是正常的麼.”
“什麼.兩千.縱使文官再家大業大.依藍鯉律例也不可持兵過五百.”
“如果超過一千.那不是屯兵就是勾結.”
“也就是圖謀不軌形同造反.”
…………
一個比一個更加勁爆的猜測從百官嘴裡吐出來.眼見局勢越發不可收拾.司馬柏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得衝皇后直使眼色.
“皇上.這些都是晨王一面之詞.不足爲信.臣妾要求即刻宣胡宥荃和夜王府的人進殿對質.”事情發展越來越出乎意料.皇后不由得慌了.遂迫不及待地使出了殺手鐗.
他派人說過.夜王府的那些個證人已經處理好了.一大批百姓也在皇宮外等待.只要宮裡傳喚的口諭一到.他們便可推翻口供.污衊夜王囚禁丞相捏造事實;然後利用輿論的力量.徹底摧毀冥洛夜的勢力.
滿意地欣賞着皇后慌不擇路的樣子.武帝拍拍手掌.大喝一聲.“好.就如你所言.來人.傳胡宥荃及夜王府下人進殿.”
“傳胡宥荃及夜王府下人進殿……”
連綿悠長的聲音從議政殿一直傳開.經過幾十個太監的口口相傳.很快便傳到了宮外.
半個時辰過去了.衆人都望眼欲穿.殿門口依舊空無一人.
“人呢.”恨恨地衝冥洛陽猛使眼色.皇后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幾個字來.臉色活似一塊畫畫的顏料板.
“不可能啊.明明還在陽……”激動地向前走了兩步.冥洛陽差點脫口而出.收到皇后警告的眼神不由得閉嘴停在原地.一臉惶恐.
“怎麼了皇后.”已經同南瑞在堂上飲茶三巡的武帝悠閒地從茶杯中擡起頭來.故作驚訝地問道.“你口中說的證人都去哪兒了.這樣讓百官餓着肚子空等不太好吧.既然這樣.那就……”
“皇上.請再稍等片刻.他們肯定有事耽擱了.應該馬上就到.”不死心地攔住即將退朝的武帝.皇后不敢相信地直搖頭.心裡五雷轟頂.“本宮都佈置好了的.不可能就此功虧一簣.不可能……此次若是不能一舉扳倒冥洛夜.那麼以後就……”
“皇后.此番看來你擅自闖殿純屬無理取鬧呢.”輕輕地合上茶杯.武帝眼裡滿是興味.語氣柔和.唬得衆人一愣一愣的
“來人.送皇后回鳳鸞殿.杖責六十.禁足半年.”突然.重重地將杯子摔在龍案上.武帝猛地提高了聲音.“退朝……”
“恭送皇上……”
“是.皇上.”先前退下去的侍衛再次涌上前來.一左一右架着皇后.面無表情.“皇后.請.”
“母后……”
“皇后娘娘……”
“不可能.皇上您不能罰臣妾.臣妾無罪.您不能……”驚恐地揮手呼喚着武帝.卻最終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冥洛晨……你夠狠……”咬牙切齒地謾罵着笑得粲若星辰的冥洛晨.皇后不甘地被拖了出去.嘴裡不停地喊道.“不可能.本宮不可能會輸……不可能……”
“呵.夜.效率不錯.”微笑着同遠處咆哮的女人揮了揮手.冥洛晨的雙眸笑成一彎新月.輕嘆一口氣.低笑.“這招黃雀在後運用得倒是靈活.看來傷已好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