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冷着聲陳述着當年的事實。
這種故事在現代社會看多了,也聽多了,不過是爲愛癡狂而已,我還能再說什麼呢?可是,我想不明白既然父親不愛二夫人,爲何母親非要父親將她娶進門呢?這算不算是悲劇的根源所在?
古人的思維實在的令人費解,男人間兄友弟恭便罷了,女人之間也需要如此虛僞麼?想想便覺得母親天真,以爲自己跟妹妹是娥皇和女英,想要二女共侍一夫麼?愛情這東西一旦發生了便只能私藏,想拿出來分享,實在對己不利,對他人也不利。
我覺得二夫人的面色漸漸的有些不太對勁了,頭上冒出顆顆的汗珠,起先我還以爲是她回憶過去的事情太過傷心,後來發現她連面色都開始慘白起來,嘴脣發紫,竟是一副中毒至深的樣子。
我驚叫着衝上去,然而已經晚了,如抽絲般她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那一刻我後悔了,淚眼朦朧,上前扶着她,大喊着追問她:“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我承認自己自私,她畢竟是我到這世上肯對我好的少數的幾個人之一,所謂的那些過去那些秘史其實與我並沒有關係的,不過是借屍還魂罷了,爲什麼還要追根究底的去弄明白這些?只當是上天給了我一次新的生命不就可以了麼?
我含着眼淚,忍住不哭:“你忍一忍,我喚香雪進來。”
二夫人虛弱的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了。她滿是慈愛的看着我,目光中充滿了安慰:“澤月,你別自責,這是我該有的下場,其實,我早就該死了。”
我哭着拿起壺裡的茶對她說:“二夫人你別說話,快把這茶喝了,咱們把胃裡的東西吐出來,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真的。”
她拉住我準備倒茶的手笑道:“你還真是沒腦筋,這茶我已經下了毒,呵呵,今天你一來,我就知道我活不了了,沒臉再活下去了。本想給你過生日的,想不到卻成了我的祭日。哎,可憐我的澤月還沒有嫁人呢,我們都離開你了,你一個人可怎麼過呀?好在有你父皇,他會替我們照顧好你。這樣也好,終於可以去見姐姐了。我也算不負她所託,把你培養成人了。”
她一直在笑,哈哈哈哈的笑,彷彿所有的壓力得到了解脫,然而她的氣息卻漸漸的弱了下去,到後來笑不出聲了,喉嚨裡單純的發出咯咯的聲音。
她要死了,是我逼死的。
我害怕得尖叫起來,全身不住的哆嗦,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我不停的尖叫:“香雪,你快點來,香雪,你快點來。”
香雪聽到我的呼叫聲,連忙從外面衝了進來,看見已經在口吐黑血的二夫人,比我還要驚異萬分,一下子腿軟攤在地上,語無倫次的說:“我,我,我,我去請郎中來。我去讓人把老爺請來。”
我俯在二夫人已經逐漸變冷的屍身身上大哭起來,我究竟做了什麼?我竟然也殺人了麼?現在是把她給逼死了,可是我又輕鬆了多少呢?
冷葉閣裡鬧得不可開交,春纖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她扯着我的袖子好似在質問着什麼,可是我只覺得腦袋裡混混沌沌、渾渾噩噩,許多人的臉交織在一起看不分明。覺得好累,好想睡,心中卻有個聲音在叫囂:不準逃,你想往哪裡逃?
我跌跌撞撞的爬到馬車上,對着駕車的宮人說“走~”,那人狀似沒有聽明白,我怒吼:“走,走,走,快走,離開這個鬼地方,不要再回來了。”
馬車一下子衝了出去,離沈府越來越遠,我不停的麻醉自己:我從來沒回來過,我一直都在宮裡的,我從來沒有回來過……
我清醒過來卻意外的看見當今皇上,我的父皇——上官幕雲坐在牀沿,臉上掛着關切的表情。已經回宮了吧。
他的身體狀態也不是很好,仍是滿臉病容。見我清醒過來面色一鬆:“總算是好了,你從沈家一回來就開始說胡話來着,是不是遇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中邪了?澤月,你還好吧?”
此刻的他像極了一個慈祥的父親,關切着自己心愛的女兒,如果是以前我看到的話,只怕會感動的哭吧。
我應該一臉的感激,然後身淚涕下的表明自己很好,感激父皇的關心,然而我真的是受夠了,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我就戴着面具,在每個人的面前裝乖巧、裝聽話,我溫順的接受了一切,包括我的命運。何苦?何苦?
我咧着嘴巴,我想我笑得肯定很難看,因爲他在聽了我的話之後,臉色的變了。
我說:“父皇,你覺得我能好到哪裡去?你的心腹香雪沒有告訴你麼?就在剛剛二夫人在我面前死了。”
他的臉不再有那種慈愛,彷彿我跟他只是單純的皇上與臣子的關係,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澤月,你到底想跟父皇說什麼?”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因爲我湊到他耳邊低聲的說:“父皇,你都不會後悔麼?你害死了這麼多人,你都不會害怕的麼?”
“父皇,我可是很害怕,你說他們會不會化成厲鬼來找我呢?”
他推開我,猛的站起身來,表情很是驚慌又很是憤怒,他竟然厲聲的說:“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我的乖澤月斷不會這樣跟我說話的。”
我是誰?呵呵,竟然把我的反常當做被女鬼上身了。
“乖澤月?”正主在家裡受欺負的時候,您老人家在哪個美人的懷裡快活吧。看他那種不安的樣子,心裡升起一種想要徹底毀滅掉的念頭。我得意的眨眨眼,不管不顧的說:“你的乖澤月她早死了,你現在纔想起她,想要補償她,已經晚了,晚了。”
他又是後退了幾步。臉上又是恐怖又是憎惡。呵呵,曾經古井無波的臉上如今出現這麼多表情,真是很有趣呢。
門外有個侍從推門進來,想是心腹之類的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擡起頭看着我,臉上變幻莫測了半天遂又恢復平靜。
他沉聲的問:“快說,你到底是誰?”
我站起身來,朗聲說道:“我還能是誰?我是你的乖澤月,你冊封的安逸公主呀。”
“不,不,不,”他望着我:“你是穿越來的對不對,借屍還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真正的澤月早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