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爺看了眼舒清瓷,見她似乎不願當着二姨娘的面說事,於是他看向二姨娘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位份的事等小王爺來了再說。”
“老爺……”
二姨娘方纔就看到舒清瓷手中似乎拿着什麼,看外形似乎像是一個畫軸,她猜想着可能是舒清瓷得知了她向舒老爺獻畫的事,故意拿了幅畫來砸她的面子的。
她想看那幅畫,可……
“還不快去。”舒老爺最不喜二姨娘這般扭扭捏捏的作態,眉頭一皺,便多了幾分威壓。
二姨娘心有不甘的盯着舒清瓷手裡的畫又看了兩眼,這才暗暗狠瞪了葉晗月一眼,方纔起身走了出去。
舒老爺隨即起身進了會客的大廳,這時他才問道:“說吧,何事?”
舒清瓷上前幾步,將手中的畫緩緩展開,平攤於舒老爺的面前。
“爹爹,女兒前日聽爹爹說太后喜歡字畫,又聽二姨娘親自上街買了一幅,女兒深知二姨娘並非是個愛畫之人,她選的畫萬一讓小王爺不滿意,我們舒家一時又拿不出旁的壽禮來,到時只怕會惹怒小王爺,所以,女兒特意多備了一幅字畫,還請爹爹過目。”
她說的不急不緩,字裡行間都是在替整個舒家考慮,舒老爺聽完並沒有覺出什麼來,反倒覺得眼前的女兒經過上次的事之後,這心思總算是落在了維護自己家上了。
舒老爺看着舒清瓷,欣慰的笑了一下,隨即才接過舒清瓷手中的畫作,細細看了起來,半響之後,他臉上露出讚許之色來。
“不錯,這幅畫雖然畫的是尋常賀壽之物,但其勝就勝在手法和這仙鶴的姿態之上。”舒老爺讚許幾句,隨即面帶喜色,擡頭便問道:“清瓷,這畫是何人所做?”
舒清瓷目光愣了一瞬,然後才一五一十的將此畫如何購買所得一一告訴了舒老爺,只不過她沒提是葉晗月幫她想的此法。
舒老爺聽完,甚是高興。
就在這時,門外小廝來報,說是三王府的馬車就要到府門外了。
舒老爺一聽,忙起身將手中的畫作捲了起來,“清瓷啊,這畫既然是你選的,那待會兒還是由你親自將其呈給小王爺吧,你先去,待會爲父派人去叫你。”
“這……”舒清瓷略有遲疑,她不想見皇甫修,自上次被騙之後,她實是不想見任何外人,可她又擔心二姨娘在她不在當場的時候,使出手腳來,略思忖了一番,她行禮應了句,“女兒知道了。”
“嗯,先去吧。”
舒老爺將畫軸交給舒清瓷,隨後他就匆匆出了前廳。舒清瓷看着舒老爺出去,然後才緩緩垂下目光看向手中的話,秋水般的眸子裡隱着擔憂。
“喲,這不是一大早就來找老爺獻殷勤的大小姐嗎?怎麼樣?老爺沒看中你這幅畫吧。”
舒清瓷拿着畫軸,纔剛走出前廳左側的遊廊,就被早就等在那的二姨娘堵了個正着。
二姨娘輕撇了一眼舒清瓷手中的畫軸,臉上的得意之色越發猖狂,她也不上前,只隔着幾步路的距離,輕蔑的看着舒清瓷,一張嘴沒有片刻的留情。
“怎麼?羞愧難當不想說話了?”見舒清瓷冷着張臉不說話,二姨娘這才嗤笑一聲,上前了幾步,她盯着舒清瓷清秀豔麗的臉,眸光陰冷的冷笑着,“舒清瓷,老爺可是說了,以後這舒家主母的位置可就是我的了,至於你,呵,放心,孃親會好好照顧你。”
舒清瓷冷着眸子,掀起眼角看了眼這個羞辱她的女人,但她什麼也沒做,面無表情的朝着清蘭閣的方向走了。
“賤人,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舒清瓷的不搭理,二姨娘的心中更爲惱火,她低罵了一句,隨即扭着腰上了迴廊。
她要親自去看看小王爺是如何評價她買來的畫的,這可是她此生最重要、最開心的時刻,她怎麼能不在當場。
不僅她,她還派人通知了舒初柔。
舒清瓷冷着張臉一路直接進了清蘭閣,葉晗月此時正坐在院子裡等着消息,看着舒清瓷黑着張臉回來,心裡一抽忙起身迎了上去。
“小姐,這幅畫不會沒成吧?”
不應該呀?林白掌櫃的不是說她的畫作在這京城很受歡迎嗎?怎得還入不了舒老爺眼了。
她想着就要伸手取畫,再看上一遍自己畫的。
舒清瓷側身避了一下,隨即面色稍緩,說道:“你別急,爹爹方纔說了,這幅畫不錯,只不過待會讓我親自呈給小王爺。”
“這不是好事嘛!”葉晗月心頭一鬆,隨即就疑惑起來,“小姐,既然畫都選上了,那你怎麼還不高興呀?”
她剛纔可是看的真真的,舒清瓷就是黑着張臉進的清蘭閣,若是畫被舒老爺同意了,那她這是爲啥不高興呢?
舒清瓷眸中帶怨,深看了葉晗月一眼,然後探了口氣朝着房間走去。
葉晗月轉身看着舒清瓷黯然神傷的背影,實在是有些摸不着頭腦,原地愣了一瞬,她擡腳便跟着進了房間。
舒清瓷將畫軸放到桌上,然後纔看向跟過來的葉晗月說道:“方纔二姨娘在遊廊那說了些極爲難聽的話,我一時氣憤,但終究是什麼也沒能做,所以,我這心裡實在憋屈。”
葉晗月這才明白,原來她不高興是因爲二姨娘。
那個女人說話素來過分,能惹得舒清瓷生氣,肯定說的尤爲過分。
葉晗月一尋思心裡便也跟着生起氣來,但舒清瓷終是要勸的,“小姐,那二姨娘着實可惡,不過眼下我們大可不必兀自生悶氣,待會那小王爺來了,自有她打臉的時候。”
“你倒是胸有成竹。”舒清瓷勾脣苦笑了一下,“待會你陪我一同去前廳吧,到時小王爺若是有什麼要問的,我要是一時答不出,你也好幫襯我一些。”
她現在算是徹底察覺到,這個從小跟隨着她的丫鬟,早就今非昔比,甚至她的很多地方都已經超過了她這個主子。
好在,現今她還能用她,若是不然……舒清瓷眸子裡閃過一抹異色,因她垂着眸子,葉晗月並未看到。
主僕二人在房中只坐了一小會兒,前廳就派人過來了。
舒清瓷不敢耽擱,拿起畫軸領着葉晗月便出了清蘭閣。
舒府前廳。
舒老爺正陪着皇甫修說話閒聊,看到舒清瓷進來,忙招呼道:“來,清瓷快過來見過小王爺。”
“是,爹爹。”舒清瓷恭敬回了一句,隨即走至皇甫修跟前,語態嬌羞的行禮道:“見過小王爺。”
上次在城外的事,她如今還記憶猶新,故而,此時她看見皇甫修,面上難免有些難堪。
“舒小姐多禮了。”皇甫修微微一笑,一雙眸子卻是看向了緊跟在舒清瓷身後的葉晗月。
葉晗月本意是偷看一眼,誰知恰好就撞進了皇甫修似笑非笑的眸子裡,她裝作沒看見,迅速將頭低了下來。
皇甫修看到葉晗月慌忙低頭的動作,脣角的弧度瞬間扯開了些,以防舒家其他人看出不同來,他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轉向面前的舒清瓷,說道:“方纔聽舒老爺說,舒小姐特意爲小王準備了一幅畫。”
舒清瓷見皇甫修面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在意上次她無禮的事,心下一鬆,隨即轉身從葉晗月手中拿過畫軸,呈給皇甫修道:“回小王爺,就是這幅畫。”
皇甫修目光輕掃了葉晗月一眼,這才笑着將舒清瓷手中的畫接了過來,緩緩打開畫軸,他的眸子就被手中的畫鎖住了。
看了片刻,他才擡頭看向舒清瓷,問道:“這幅畫甚佳,不知舒小姐可否告知小王,這作畫之人是誰?”
他手中的這幅畫心意難得,手法更是獨特,令他心生結交之意。
“這……”舒清瓷面上似有爲難,昨夜她着急將此畫呈給舒老爺,一時倒是忘了問這作畫之人的姓名,如今小王爺特意問了,她若答不知,那舒老爺口中所說的‘特意選的’便是虛詞,可她又是真不知道作畫人的姓名,這……
葉晗月在舒清瓷身後,探頭偷看了一眼,見她面色胭紅,冷丁就想起昨夜舒清瓷沒來得及問作者的事。
黑眸一轉,她立即上前一步,恭敬行了禮方纔說道:“回小王爺,我家小姐昨日看到此畫時,癡迷太深,喜愛過甚,轉而買了這畫作便匆匆回了府,一時倒是忘了問那畫館這作畫之人的姓名,小王爺若是想知道,容奴婢待會去問了便是。”
皇甫修嘴角擒着一抹淺笑,深邃的眸子裡流光溢彩,她主動上前回答問題,這點倒是挺讓他意外的。
“如此、那待會就由你去問一遍吧,順便再將這幅畫一併送到三王府去。”
當着舒家其他人的面,他也不好對她表現的過於熟絡,只好端了幾分小王爺的架子,下了吩咐。
葉晗月對皇甫修擺架子的作爲自是求之不得,她可是最不想被舒家其他人看出她和皇甫修之間的那點貓膩,好在,這個小王爺倒是識趣。
俯身行禮,她恭敬的應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