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浦和如此一說,舒清瓷更添一份傷感,她俯首咬着脣,遲疑一番,轉而又道:“先前清瓷聽得公子亦是京城人士,不知之後回了京城可否再能同公子相見。”
葉晗月聽得舒清瓷的話,心猛的一抽,能夠讓小姐說出這般不顧矜持的話,可想而知需得耗盡她多少的勇氣,亦是可以知曉眼前這男子於舒清瓷來說有多麼重要。葉晗月心知再如此下去後果將會一發不可收拾,她便傾身向前,不待貢浦和再說什麼,她便道:“小姐,奴婢可算是找着你了!”
貢浦和大驚失色,忙連連後退幾步,同舒清瓷維持着適當的距離,而舒清瓷亦是慌慌張張的掩下眸間柔情,轉而對着葉晗月道:“小月,你怎的過來了?”
葉晗月一邊走,雙眸一邊悄然的從貢浦和身上掠過,繼而面上笑容愈大,“方纔奴婢聽得掃地的和尚道待會便要起風了,奴婢念着今日小姐身子有些不舒爽,便章出來找小姐。本以爲小姐是在庭院裡賞花,誰知奴婢如何也找不到小姐,兜兜轉轉的來到這裡,終於是將小姐給找着了!”
舒清瓷聽此心下一鬆,她本以爲是叫葉晗月看出什麼端倪來了,見她面上淡淡,這才笑着道:“緣是如此,那我們便一道回去吧,感了風寒怕是不好。”
“是。”葉晗月應下,雙眸卻是似有若無的落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貢浦和身上,隱隱帶着幾分打量。
舒清瓷不覺心下一跳,繼而微微笑着道:“哦,小月,我忘了同你說了,這位便是上次在山林間救下我的公子,今日我偶然在此遇見公子,便同他閒聊了起來,倒是叫你擔心了。”
“哦,緣是如此。”葉晗月置之一笑,便不再看他,而是對着舒清瓷道:“小姐,奴婢見着似要起風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恩,也好。”舒清瓷只得點點頭,再回眸看一眼身後的貢浦和,同葉晗月離開了。
回到廂房,葉晗月面若冰霜,“小姐,你這幾日出去都是爲了見這位公子嗎?”
舒清瓷身子一僵,忙解釋道:“小月,我同公子不過志趣相投,並無旁的意思,你千萬不可多想了,更不可將此事說出去,可知曉?”
孰輕孰重葉晗月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她點點頭,“小姐,那位貢公子究竟哪裡好,竟叫小姐對他如此上心?”
舒清瓷面上一紅,卻還是支支吾吾着道:“小月,當真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葉晗月心中不覺好笑,分明已然這般明顯了,小姐卻還要遮遮掩掩的。她嘆息一聲,對上舒清瓷恍然無措的雙眸,“小姐,你覺着在我眼前,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嗎?”
舒清瓷咬着脣,只好道:“小月,你這事萬萬不可告訴別人。”葉晗月眼眸一沉,知道舒清瓷這便是承認了。
“小姐,奴婢覺着小姐該還是要長些心眼,前幾日奴婢見着那位貢公子同二小姐有過來往,二小姐向來針對小姐,小姐還是小心一些吧。”葉晗月提醒着,眼眸卻是不離舒清瓷的臉。
然舒清瓷卻是面色不改,只是笑着搖搖頭道:“小月,你多慮了,貢公子在這寺廟裡來往,難免會遇上初柔的,我信他不會對我不利的。”
葉晗月被舒清瓷說得喉頭一梗,她這大小姐哪裡是對貢浦和芳心暗許,這分明是已然是要身心託付了!葉晗月心中長嘆一聲,已然是無話可說了。
翌日便是回府的日子,葉晗月心裡巴不得,她恨不得就此便讓舒清瓷再同那貢浦和無所交集,故而她早早的便起來了,正要過來叫醒舒清瓷做一番收拾,誰知方靠近廂房,卻聽得舒清瓷的咳嗽聲。
葉晗月心中暗道不好,忙推門進去,卻見得牀榻之上,舒清瓷面色蒼白着依靠着牀柱暈紅着臉咳嗽着。她快步過去,一手撫上舒清瓷的背脊,給她緩緩的順順氣,舒清瓷這纔有所好轉。
“小姐,奴婢去給你叫個大夫來看看吧,小姐這模樣怕是無法啓程回府了。”這一路顛簸的,舒清瓷身子本就羸弱,這麼一番折騰怕是易落下病根來。
舒清瓷眼眸微微顫抖着,聽說這兩日不用回去,她咬着脣點了點頭,葉晗月忙扶着她緩緩躺下,這才推門出去了。
請來了大夫,大夫給舒清瓷開了藥方,囑咐她需得靜養幾日。葉晗月一一都記下了,“大夫,真是麻煩您了,我送您回去吧。”繼而給了大夫銀兩,將他送了出去。
再次回房時,舒清瓷掙扎着坐起來,又咳嗽幾聲,她忙用帕子掩住了。“小月,這個時辰父親他們該要回府上去了,你去同我說一聲吧。”
“是,奴婢這就去。”葉晗月雖覺着舒清瓷病得着實蹊蹺了一些,然念着啓程的時候該到了,她不及多想,便推門出去了。
來到寺廟門前,才發現衆人已然等候多時了,就差舒清瓷一人了。二姨娘是個沒耐心的,遠遠的便見着葉晗月走過來,忙呵斥道:“這都什麼時辰了?大小姐還沒有收拾好嗎?”
“是啊,我們已然等了姐姐好久了呢,若是誤了回府的時辰怕是不好。”舒初柔自然也是幸災樂禍的附和一句。
葉晗月淡淡的掃她一眼,繼而恭謹的行至舒老爺跟前:“老爺,大小姐突然感了風寒,現下正咳嗽的厲害,看病的大夫吩咐小姐需得靜養兩日,今日怕是無法啓程回府了。”
舒老爺聽此,眉宇蹙起,今日離得匆忙,是因了家中生意需得照顧着。那日下了場大雨已然耽擱了他們一日,現下當真是耽擱不起了。故而,舒老爺只好問她:“清瓷病得可是很嚴重?”
葉晗月點點頭,“怕是得靜養幾日方得啓程,不然依照小姐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
舒老爺眉頭緊皺着,生意上亦是耽擱不得的,可清瓷的身子亦是輕視不得,這下可真叫他爲難了。 這時,一旁的二姨娘往上前見機行事道:“老爺,依妾之見,這府上的生意要緊,而大小姐的病亦是得養這的。與其這般左右爲難着,不如我們一行人先行回去,留了小月這貼身丫鬟在此侍奉着。待到兩日之後再讓車伕將二人送回去,老爺以爲如何?”
舒老爺稍作躊躇,繼而點點頭,“便只能如此了。”轉而同小月道:“便留你在此好生照顧着大小姐,萬不可有旁的閃失,聽明白了嗎?”
“是。”葉晗月只得應下,繼而目送着一行人而去。而離別之際,二姨娘同舒初柔隔空的相視一笑令葉晗月格外的心有餘悸,她總覺着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然事已至此,她只能接受朝前看了。
葉晗月回到舒清瓷居住的廂房,見她咳嗽的厲害,忙去後廚將熬好的湯藥給端來。
舒清瓷看着瓷碗裡黑漆漆的一團,着實是沒敢喝下去。當葉晗月將瓷碗微微湊進舒清瓷時,她下意識的便別過頭去,黛眉蹙起,“小月,我可不可以不喝着湯藥啊,看着就很苦的模樣。”
葉晗月難得見到舒清瓷有這麼耍小性子的時候,她心中不覺好笑,只得寬慰她,“小姐,良藥苦口利於病,待你將這湯藥喝下去了,奴婢便給你吃個蜜餞壓一壓,如何?”
舒清瓷躊躇着,還是點點頭,兩眼一闔,一口氣將湯藥給喝了,葉晗月忙從點心碟子裡拈起一枚蜜餞塞進她的嘴裡,舒清瓷緊進蹙起的眉頭這才漸漸變得平緩。
吃了藥,舒清瓷又躺下歇着了,而葉晗月擔心她有旁的什子事要喚自己,便寸步不離的守在一旁,靜候舒清瓷的動靜。
過去了半日,葉晗月去後廚端了碗清粥來,舒清瓷不大有胃口,喝了幾口便不要了,繼而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而葉晗月擔憂着舒清瓷的病情,亦是胃口不大,草草的應付午膳,便行至一旁的茶几旁坐下,攤開一副畫來細細的畫着,時不時注意一下牀榻上的動靜。
正是黃昏時分,正一心描摹的葉晗月卻偶然聽得敲門聲,她抿着脣,“誰?”
“在下貢浦和,聽聞舒姑娘身子不舒爽,心中掛念着,便過來看看,不知可否方便?”
貢浦和?葉晗月快步走過去,門開一線,“貢公子,我家小姐已然睡下了,怕是無法……”
“公子!”未及說完,便被屋子裡頭的舒清瓷給打斷。實則自方纔起舒清瓷便是醒着的,只是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然現下一聽得貢浦和的聲響,舒清瓷覺着自己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葉晗月的手僵在木門上,便又聽得舒清瓷道:“小月,不得無理,讓貢公子進來吧。”
小月恨恨的咬咬牙,繼而後退一步,咬牙切齒的笑着道:“貢公子,方纔多有冒犯,裡邊請。”
“多謝小月姑娘的通融。”貢浦和對着葉晗月拱手,笑容中竟隱隱帶着幾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