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芊尚震驚的是,宜琰竟然只是禁足了柏清月。
宜琰看着芊尚的驚詫模樣,嘴角勾起一絲溫和的淡笑,言道“雖有些證據有些毀名聲,不過朕會壓下去的。”
芊尚的目光落到了宜琰的身上,臉上,眼中。
記憶中的他大多時候總是溫和的一抹淡笑,如今亦復如是。
芊尚的目光閃開幾分他溫和的笑容,漸漸垂下頭,輕聲言道“我代她謝謝皇上信任。”
宜琰也是微微斂了眸色。
若不是柏清月提到她,只怕他真的會賜死柏清月的,那些書信上的內容足夠賜死柏清月了,只是因爲柏清月猶如她的親姐姐,否則,她亦不會在那日提到了柏清月,使得柏清月晉了淑嬪。
如今柏清月已是婉容。
而他會相信柏清月的話,蔣昕那件事情確實起了很大的推波助瀾的作用,否則,柏清月確確實實性命不保。
而芊尚低垂的眼簾之下的眸子亦是陰黑下來。
爲何他能相信柏清月,卻不能相信曾經的她呢,故連弦倚的解釋都不願聽。
宜琰見着芊尚又是再次靜默了下來,微不可查的輕嘆一聲,言道“朕先去批奏摺,晚會兒再來看你,你若是要出去,記得披上件大氅,當心冷着了。”
芊尚嗯了一聲,便再無動作。
宜琰便邁步走出了偏殿,去了正殿批奏摺,外頭守着的宮人也就都進來了。
而芊尚只是靜靜的看着那杯手中的茶,直到那茶冷的再無溫度,更無氤氳水汽之時,芊尚感到手中的冷意,纔將那茶放下,看着窗外紛揚的大雪依舊毫無停下的徵兆,看着看着,便想起了那年梅園的一院紅梅開的極好。
那年的梅紅的妖冶,那顏色像極了紀蘭煙的血,更像是那晚燃起的大火。
那年的紅梅讓宜琰記住了巧笑嫣然的她,也讓她記住了紅梅樹下看着自己的那個帝王。
那時,便是註定了此後的萬劫不復罷。
不知道今年的紅梅何時開?
今年的紅梅可有去歲的那樣紅?
只是今年,無論紅梅開的再紅,紅梅樹下不會有那個巧笑嫣然的她了,亦不會有打量着她的他。
過
去了便是再也回不去的了,就如同現如今她是白芊尚,而那時錯付真心的是蔣昕罷了。
讓她重選一次,她定不會重蹈覆轍。
紅梅的色澤讓她憶起了那夢中風華絕代的血衣芊尚,無情冰冷的話語,毫無感情的面容。
“興許有一天,我也會是那樣……”只是早晚罷。
芊尚環顧了一圈養心殿的側殿,一如之前,未有絲毫的改變,只是牆上的一幅畫引了她的注意。
那畫早已有了,只是今日芊尚看着,注意卻不知怎地全到了上頭。
芊尚讓宮人扶着走到了那幅畫的下首。
“姑娘,這畫上的是先皇的瑾妃娘娘,掛在這兒已是好久了。”芊尚身旁那個長的頗爲圓潤的宮女告知於她道。
芊尚看着畫上的一筆一畫,眸色乃是言之不盡的複雜。
“哦?有多久?”
那個宮女如實言道“自奴婢五歲入宮開始便已經掛了這幅畫,如今奴婢十七,這幅畫在這裡至少也是有十二的年頭了。”那個宮女剛進宮不久,便有幸進過一次養心殿,自然曉得有這幅畫。
“十二個年頭……”
那時候,先皇還是在的吧,不過那時候瑾妃已經仙逝了。
十二個年頭了,這畫上卻未染上絲毫的塵埃,可見養心殿曾歷的那個主人和如今這個主人都是細心保護着了。
畫上的女子着一身鵝黃色的羅裙,莞爾一笑間盡是純純的笑意,無半分敷衍假意,絲毫看不出這女子已爲人母,儼然是一副單純少女的模樣。
終究那君王固然寵愛瑾妃,固然護着瑾妃,卻百密終有一疏,單純的女子在後宮之中要麼便是變得不似從前,要麼便是……死。
亦或者是生不如死。
顯而易見的是,瑾妃死了。
死了卻活在他人的心裡。
可她或者卻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心裡。
“稀兒,扶我出去吧,我想出去走走。”芊尚收回置於畫上的手,輕聲吩咐道。
那圓潤的稀兒宮女便取來一件白色的銀狐大氅,輕輕披在了芊尚的身上,還遞給了芊尚一個手爐。
芊尚朝着稀兒微微一笑,而後稀兒便是低下頭,小心
翼翼的扶着芊尚。
芊尚立在了殿門屋檐下。
她伸出右手來,紛紛灑灑的大雪轉眼之間便落了幾絮白色的霜雪在她手上。
她的目光漸漸向上,大雪下個不停,北風一吹,那些半空的雪便變了方向,北風輕撩她的髮絲,卻在她露出的肌膚上狠狠地刮過去。
芊尚收回了那落了霜雪的手,那些化水的霜雪便順着她低垂的手於指尖落地。
“稀兒,你見過那個蔣昕嗎?”芊尚微微側頭,看向了稀兒。
稀兒微微蹙起了眉,言道“稀兒只是遠遠地見過一次罷了,只記得蔣昕那日身着一身藍色的宮裝罷了。”
“是嗎……那蔣昕爲什麼會被廢爲庶人?爲什麼,她們都說我與她很像呢?”
芊尚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明知就是同一人,亦或者是一具身子兩個魂,卻非能說成很相像的兩具身子。
稀兒抿了抿脣,有些爲難的言道“蔣昕是做了錯事了,不過皇上不讓奴婢們提,所以姑娘恕罪,奴婢不能說,世上本就有瞧着相像的人,這亦不足爲奇,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
在宮裡待了十二年就是十二年,緘默不言蔣昕當時的事情,亦是怕被宜琰聽了去吧,只是模模糊糊的說她犯了錯罷了。
原來最終,那個蔣昕還是落的一身惡名。
不過也罷,她是白芊尚了,一具身子的兩個魂罷了,既然人都不是原來的人了,也省的關心原來那人的名聲到底有多差了,糾纏於此也再無意義。
不過欠了那人的,她也必須討回來,千倍萬倍還之。
“帶我去薈意軒看墨婉容。”
稀兒明顯是驚詫了“姑娘……怎會知曉墨婉容住在薈意軒?”
芊尚看着稀兒,一本正經的言道“方纔皇上同我說墨婉容性子甚好,若是以後無事可以去找她,只是犯了些錯被禁了足罷了,所以我就知曉了。”
說到這兒,芊尚不得不再次佩服自己的胡說能力。
只是柏清月的性子好說不得六宮皆知,但爲人溫和,較爲低調並不張揚這點還是很多宮人都是知道的,而犯的錯也無非就是去冷宮看了蔣昕,然後被發現是要劫走蔣昕,然後……再無然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