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衛暮陽的輕易點頭已經是夠意外的事,當第二天一早接到衛暮陽送來的請帖的時候,朱朱就更意外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確定不是她眼花了,再讓暖雪過目無誤之後才驚喜交集的翻箱倒櫃的找衣服。看得一旁的暖雪直皺眉頭,倒不是暖雪偷懶,而是朱朱太高興了,想要做點事發泄一下。
爲了避免再一次被誤會短袖論中,這天朱朱特地穿了一套女裝,還是於媽媽讓人送過來的,其實京城的樣式比柳城的更好看,而且成衣店也不少不會沒衣服,再加上她經常穿男裝,在家空閒的時候才穿女裝,根本穿不了那麼多衣服。
不過是她的心意,這幾年她在於媽媽身邊的時間越來越短,除了過年,基本上都在外面,近兩年纔開始在京城安定下來。想過把於媽媽接到京城來,王氏總是以各種理由搪塞,後來她回去與於媽媽說起,於媽媽主動放棄來京城,她說她喜歡柳城,明眼人都知道她在說謊。
唐府的人都知道四姑娘與於媽媽親近,王氏不會不知道。而唐老爺也不會不知道,留着她在柳城說好聽點柳城畢竟住了幾十年捨不得離開,說難聽點不過是變相的軟禁控制,知道朱朱不會丟下於媽媽不管,就把於媽媽周圍籌碼留在柳城,這點稍微想一下就想得明白,畢竟她是女子,總是要出嫁的,他們害怕她有異心,所以才這樣防着。
於媽媽也知道,甘願留在柳城,只是對她的思戀卻無法割捨,從送過來的東西就可以看出來,除了她的,還有唐繼明的,以及被送到本家的幾位弟弟。朱朱的卻是於媽媽一針一線做成的。她知道朱朱喜歡什麼樣的東西,因此衣服簡單而不失大氣。
對着鏡子照了照,許久沒有特意打扮,看着銅鏡中模糊的面容,彎脣一笑,請允許她小小的自戀一下,確實是個漂亮的女子,說不上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還是有的。特別是一雙水靈靈的波光流轉,眉梢灑着笑意,明眸皓齒,肌膚瓷白,怎麼看都能夠吸引人的視線。
合身的衣裙,亭亭玉立,一顰一笑都帶着歡喜,恍惚約會般精心打扮,勾脣畫眉,淡濃相宜。連一直在身邊的暖雪看見這樣的朱朱雙眼都亮了起來,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只給出一個詞“嬌顏”
出府的時候馬車早已準備好,趕車的是葉大,只要朱朱在京城,基本上都住在別院裡,除非唐繼明有時間她纔會去郎竹山住上幾天,而葉老頭他們在那邊照看着房子,偶爾葉大也會回去看看老兩口。
葉大憨厚誠實,以前就是在別人家當車把式,後來那家沒落了,纔會跟着父母回老家,誰知遇上了山賊被朱朱救了,如今總是跟在朱朱身邊出入,自山賊之後他也會鍛鍊一下面能,因此看起來肌肉發達,略比平常的人黑一點,高興不高興都是那張黑臉,站在朱朱她們連個看起來弱小的人身邊,儼然就是一個保鏢。
衛暮陽約定見面的地方並不是熱鬧的酒樓茶樓,而是城西的一處湖邊的一個亭子。不管他是何用意,去看了就知道了。
馬車大約走了兩個時辰纔到達城西,葉大對這一片不是很熟,所以找了一個本地人帶路,誰知道那個人分明欺生,明知她們不知道路,漫天要價還不說,竟然還帶着她們繞了好幾圈,惹得房舍的雞鳴犬吠的,差點被人當成壞人抓起來。眼看着一個上午就過去了,朱朱一腳把那人踢了下去,讓葉大趕着馬車就出去了,心想改天一定要畫一張京城地形圖出來販賣,專門賣給那些不識路的人,肯定能賺一大筆,也不能給這些不安好心的人耽誤了大事。
馬車駛了老遠那個被朱朱踢下去的人還在後面追着要銀子。如果不是時間緊,真想讓葉大下去好好教訓一頓,免得他以後還欺負外地人。
那人怎麼也沒想到,看起來很好騙的一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竟然會用腳踢他,這還不算,還不給銀子。真是讓他見識到了比傳說中的唐家四姑娘還彪悍的女子,這世界的女子都怎麼了?
等朱朱他們到了城西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看着高掛的烈日,朱朱嘆了口氣,想必他已經離開了。坐在車上等着葉大,沒一會就看見兩個人影朝這邊走來,高個的是葉大,哎的想必是衛家的人。
朱朱連馬車都沒下,反正他們都已經離開了,不可能到了這個時候衛暮陽還在那傻等着。只有別人等他的時候,哪有別人放他鴿子。因此當朱朱聽見那個小廝說衛暮陽請她過去的時候,朱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傻傻的下了馬車朝湖邊走去,還在想,他怎麼會在這等着呢?搞得像請帖下加了一句不見不散似的。
遲到的人自然心虛,因此老遠的時候朱朱就醞釀着懊惱抱歉的神色,當她看見坐在亭子裡的人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可謂精彩之極,要笑不笑,要懊惱不懊惱,要心虛不心虛的,一張臉都僵了。
若不是衛暮陽出聲提醒,朱朱一定會石化在那裡“冒昧請四姑娘過來還望四姑娘見諒,這位是家父。”
衛老爺一臉笑意的望着俯身行禮的朱朱,一點沒有差點被放鴿子的怒意,而是笑盈盈道“四姑娘勿需多禮。請坐”
朱朱卻是沒多禮,她是空手來的,看着桌上變魔術一樣擺放着點心糕點,朱朱更加不好意思了,赴約連午餐都解決了。還讓衛老爺在這傻等,早知道是他,她應該早點把那個人踢下馬車的,弄得現在她愧疚啊
“抱歉,路上出了一點小麻煩所以來晚了,讓衛老爺久等,晚輩實在愧疚。”說着站起來又隆重的行了一個大禮。
見狀,衛老爺連忙虛扶了一把,朱朱順着他的手勢站起來坐在位上,衛暮陽一身湖綠色錦衣長袍,頭髮高束,一張臉清俊儒雅,嘴脣似擦了口脂,豔若桃李。一雙眼睛與衛老爺及相似,眉目深深的,看得出來衛老爺年輕時也是位翩翩佳公子。而衛莫陽似乎與他更爲相似,帶着男子的剛毅。而衛暮陽,清俊儒雅,乾淨得如謫仙般的人物,特別是那張紅脣,惹人羨慕。
“無礙偷得浮生半日閒,難得看見如此美麗的景色,倒是讓人心情舒暢。”他這樣說,雖然知道是在安慰自己,朱朱還是稍稍的覺得好過了一點。
“青山綠水,寧靜和諧,卻是是難得的好地方”就是太偏僻了,難找。
“聽說綠野山莊纔是人間仙境”衛老爺笑了笑,擡頭看着朱朱道。
“繆讚了,不過是多了一些靈氣,人間仙境卻是說不上的。”朱朱謙虛的抿脣而笑。比起這裡自然要漂亮,那裡花了她不少心思,自然要奇思妙想的。
“聽說第二樓也是唐家的?”衛老爺大有刨根問底的意思,笑盈盈道。
“是剛開張不久,比不上望京樓。”朱朱揣摩着衛老爺的意思,擡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衛暮陽,察覺到她的目光,衛暮陽擡頭,紅脣一勾,嘴角噙着一抹笑,令人炫目。朱朱回以一笑,隨後不着痕跡的移開目光看着衛老爺。
比起衛暮陽,她特地打扮一番還沒有人家淡淡一笑來得驚豔,她只顧着道歉,忘了察覺他們的神色,這是她的虛榮心在作祟。覺得美女就是應該引人注目的,難得這張臉還對得起大衆。
“今日請四姑娘過來是有事與四姑娘商量,在這裡老夫也不拐彎抹角了。”聽他這樣說,朱朱直想拍手迎合,都是大人了,有話直說多好,非得幼稚的玩猜謎遊戲多累啊
“請說。”朱朱點頭,正襟危坐的看着衛老爺。
“是這樣的,聽說唐家想要加入商業協會?”朱朱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照在唐老爺的時候就想了,並不是她突然興起的。加入組織多好,她自然是要跟着組織走的。昨天她才向衛暮陽打聽,這麼快就要開始了,她還沒準備好,看着衛家兩父子 ,朱朱開始心虛,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加入商業協會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有個條件。”
朱朱正緊張着,聽衛老爺這樣說,反而不緊張了,臉色一鬆道“什麼條件?”
“說條件有些太牽強了些,不如說是考驗,看唐家有沒有能力加入商業協會,每個進入商業協會的商號都經過嚴格的考驗,唐家自然也不例外。”
衛老爺說的一本正經,朱朱聽得仔仔細細。他說完就等着朱朱的答覆,看了看衛暮陽,見他一臉平靜,再看看衛老爺,衛老爺見她看自己,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沉默了一會朱朱道“自然全都通過考驗,唐家也能通過考驗。”說這句話的時候朱朱極有信心,就差拍着胸脯保證她能行,她一定能行。
得到她的答案,衛老爺笑着點點頭。朱朱起身道“還請衛老爺出題。”
此話一出,不僅是暖雪,就連衛家兩父子都不可思議的看了過來,衛暮陽目光涌動,衛老爺側是一臉讚賞“果然是唐榮華的女兒,一點也不遜色與他。”
“衛老爺說笑了。”朱朱低下頭作害羞狀,引得衛老爺哈哈大笑。
他以爲朱朱聽他這樣說一定會推辭回去考慮幾天,沒想到她竟然答應了還主動聽出考驗的題目,彷彿早已想到了應對之策,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把他說的考驗放在眼裡,魄力也好,自大也罷,只要她能夠通過,即便是女子又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衛老爺有了決定“考驗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難只看四姑娘如何做?兩個月的時間收齊三十萬擔糧草,三十萬擔自然不是太多,難處就在四姑娘如何將這三十萬擔糧草悄無聲息的在衆人眼皮底下運回京城?”
“三十萬擔?”這麼多,推起來有一個綠野山莊那麼大,如何悄無聲息的運回來,別說悄無聲息,就那麼一大推,想悄無聲息也悄不了,這不是存心爲難人。想了想朱朱覺得她回答的太早了,這分明是個陷進,想要她打退堂鼓故意爲難人。想到這心裡有了惱意,面上卻是依然笑得淡然。
“三十萬。”衛老爺回答朱朱的驚問。
“這個好像有點困難,別說悄無聲息,就算是朝廷也不可能在兩個月的時間收集運回來。”朱朱爲難的哭訴,況且就算是能夠運回來,那麼多銀子也不是她能夠付得起的,三十萬擔,少說也要兩萬兩白銀,她哪有那麼多錢。
衛老爺似乎看出了朱朱的擔憂,道“至於買糧草的銀子全由衛家出,其他的全權由唐家負責,衛家只在京城看見糧草就行。”
就算是這樣,朱朱也覺得爲難,她從哪買那麼多糧草?又用什麼運回來?這些都是未知數。現在並不是秋收的季節,糧草短缺不說,就算買回來了,如何悄無聲息的不讓人知道那麼一大推東西不是糧草就已經是天大的難題。越想越覺得是天大的難題,可她想進入商業協會的心是真的。
衛老爺也不催促,坐在朱朱對面悠閒的喝着茶,似乎一點也不着急,只是餘光卻看着低頭沉思的人,他知道她在考慮。
不知道想了多久,反正當朱朱有了頭緒的時候,她幾乎是拍案而起,突然的動作嚇得在場的人都是一驚,好半天才恍惚過來,她說她答應,答應這個考驗。
聞言,暖雪的下巴差點脫臼,不顧衛家父子在場,拼命的扯着朱朱的袖子。朱朱看了她一眼重複道“唐家願意接受這個考驗。”再次聽見她這樣一說,暖雪頓時覺得無力,整個人都奄了。
衛家父子卻是一臉笑意,衛老爺道“老夫果然沒看人。”看沒看錯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豁出去了,既然他都出錢了,她就動動腦筋,實在不行她們家不是還有一個好吃懶做的,到時候弄點好吃的賄賂賄賂就好了,反正綠豆很好哄的。
衛暮陽也是一臉讚賞,收到衛老爺的眼神,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放在桌上,衛老爺如是說“這塊玉佩放在你手裡,隨便去衛家哪一個錢莊,只要出示玉佩都可以換出銀子。”
這麼說不就是一張沒有限額的銀行卡?想着眼睛都閃光了,卻還不慌不忙的拿起玉佩收緊袖子裡,只有她知道,握着玉佩的手都在顫抖。讓她有種天上掉餡餅正好砸在她身上的感覺,那樣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