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唐繼明的院子才知道他並不在院子裡,說是被王氏叫了過去,唐明珠臉上失望的表情清晰可見,隨即又想到了什麼,臉上放滿神采,朱朱看着不動聲色。如果是平常她大概留意不到,只是現在,她刻意的觀察,心中的想法越來越成熟。
唐明珠確實把唐繼明作爲異性來看並不是單純的哥哥,這點朱朱也覺得沒什麼,只是想弄明白沒有,這樣的事或多或少都有一點,並不是有悖lun理道德的,所以也沒什麼大不了,朱朱只是比較敏銳,而且她的思想比較開闊纔會因爲一點蛛絲馬跡猜到這點。若是別人便是在尋常不過了。
唐明珠心裡有了計較,笑眯眯的看了朱朱一眼說既然不在院子裡就回去了,朱朱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去王氏的院子也不點破,帶着暖雪在院子裡轉悠着,天空陰沉沉的,有種下雨的徵兆,朱朱也不着急,難得的暖雪也沒催她,跟在身後不言不語看着進了梅園的人,現在已經是冬天,秀姨娘早早的打就把冬天置辦的冬衣發了下來,朱朱怕冷,把自己包得讓一個糉子,不過就算是糉子,也是高挑的糉子,就像她站在樹下,就能輕易的夠着樹梢還沒開花的花苞。
若是一場雪落下,豔紅的梅花就會怒放。說自己高挑,朱朱並沒有誇讚的意思,她自己都能明顯的感覺到她在同齡的姐妹裡,她的身高是出衆的,至少她比唐明珠高了不少,以前她能穿上唐明珠的衣服,現在已經穿不下了。暖雪比朱朱大一兩歲,朱朱站過去與她差不多。甚至,還高出一點。
之所以是這樣,朱朱總結了原因,是基因問題,今天看着頎長瘦弱的唐繼明朱朱就更加肯定的,良好的基因造就了他。
看着一朵半開的梅花,正要伸手去摘,手背上冰涼了一眼,定睛一看,竟然是雪花“暖雪,看,下雪了。”笑眯眯的仰着頭,看着飄落的雪花。
暖雪並沒有回答朱朱的話,而是看着身後的人屈膝俯身“二公子萬福”
朱朱聽了,欣喜回頭看着身後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唐繼明眸光閃閃“哥,下雪了。”
“嗯”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天空,灰沉沉的飄下的雪花聖潔如同她嘴邊的笑容。暖雪看了他一眼,悄悄退了出去。唐繼明走了過來,看着眼前的妹妹,道“哥哥回來了,沒有騙你。”
他說的是三年之約,朱朱頓時覺得眼眶發熱,抿着點頭“嗯哥哥真厲害。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我們了。”她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唐繼明聽見。
唐繼明笑了笑,眼裡隱隱有淚水“以後瓏兒就由哥哥來守護。哥哥一定會考上狀元的。”如果沒有衛家幫忙,他連鄉試都不能參加,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他中瞭解元,其餘的就迎刃而解了。只要專心讀書,考中狀元便可。
“那是,你是我哥哥耶,對吧”衝她眨眨眼,唐繼明看着古靈精怪的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那笑,在他的臉上如同和煦的暖陽,使人感覺溫暖。讓她不敢把這些日子得知的一切告訴他,朱朱想,在還沒有證據之前,還是不要讓她擔心。
後來雪越下越大,朱朱有很多話要對唐繼明說,卻又不得不回去了,下午害得去書坊,而唐繼明也像是有什麼事,柱子在外面探頭探腦的,兩個人便說好以後有時間再見面,況且這次唐繼明在柳城的時間挺長的,年後再去京城。
隨後的幾天,朱朱一直沒與唐繼明見面,他回到柳城,成了大戶人家的新貴,雖然唐繼明只有十六歲,卻也是少年才子了。加上他還是柳城第一個解元,應酬的地方自然多了。在府裡的時間就少。
唐繼明他們回來一個月後,唐老爺也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那個成爲唐老爺心腹的少年賬房盧青。
這天朱朱下學後看着匆匆而去的銀翹,也沒在意,倒是想到了唐月鈺,從京城回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去書坊,出了請安的機會見一面,倒是沒有機會見面。朱朱瞞着自己的事,她似乎也忙着自己的事,對於青石,倒是沒聽見什麼風聲,而藉着唐繼明的東風,上門求親的人倒是不少。
朱朱好奇的是唐月鈺竟然還會把銀翹放在身邊,若是她,定不會再留着已經背叛過一次的人了。知道盧青回來大概要拜銀翹所賜,這幾天,她都能看見銀翹鬼鬼祟祟的躲在月門處偷看,那次撞破之後,朱朱就明白了這個小丫頭的心思,不過那是別人的事與她無關。
讓她起疑的事,關於唐管家黑錢一事,盧青似乎參與其中,雖然她不是很喜歡操心這些閒事,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按說他們兩個都是唐老爺的心腹,必定有矛盾,可從她知道的來看,倒是和睦得讓人生疑。
朱朱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銀翹帶着暖雪回了柳園,聽說這次唐老爺回來也會帶很長的時間,並且昨天只江城的張家也到了府裡,大姐帶着孩子回來,秀姨娘高興得合不攏嘴。朱朱倒是沒什麼,李姨娘少不了要說風涼話,其實也是嫉妒,當初唐月婉下嫁張家,收了多少白眼,現在張家富貴了,她們自然不高興了。
朱朱想,最不高興的應該是唐月鈺吧並不是及笄之後就一定要許配出去,但是到了別人眼裡就想法多多了。請安的時候唐月鈺雖然沒什麼神情,但從劉媽媽臉上還是能夠看出擔憂。朱朱笑,這樣的事,她寧願到了她的時候一個人也不上門求親,那樣她就能夠逍遙幾天。這麼早就成親,想想朱朱就覺得驚訝。
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倒是讓她聽見吱吱的聲音,朱朱哼了一聲,她現在和某東西還冷戰着,不過仔細聽聽倒不是綠豆,循聲望去,房內暗暗的,根本看不清什麼,朱朱試探的叫了一聲“十三,是你嗎?”
吱吱的聲響頓時停了下來,朱朱皺眉“是那隻老鼠。報上名來。”
“哥哥,我們被發現了,爹爹說過,不要讓我們去一個地方,說是那裡有妖女。”這聲音,倒不是十三的聲音。
朱朱被那妖女給吸引了,半撐着身子探出頭“妖女在哪?喂,小老鼠們,告訴姐姐給你們好吃的,大冬天的你們的存糧夠麼?”朱朱騙人的技巧至綠豆來了之後,就已經從善如流,說謊不打舌頭。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嗤笑,接着,一個聲音傳來,讓朱朱又是歡喜又直翻白眼,綠豆忠告那些馬上要上鉤的後輩,老氣橫秋道“你們說的妖女就是她,還不回去,小心被抓走。”朱朱看清了懸在空中張牙舞爪的綠豆冷哼了一聲。
聞言,兩隻小老鼠嚇得爬房樑溜走了,綠豆覺得自己勞苦功高,又挽救了兩個無辜的小生命,邊贊同的點頭邊飛到朱朱跟前來,朱朱早就瞄着它了一枕頭甩了出去“妖女說誰?”
“朱朱啊難得見面,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人家多溫婉,多賢淑,就你這樣…粗魯啊…”綠豆還沒說完,又一個枕頭飛了出來,朱朱慶幸今天沒讓人值夜,否則非被嚇死不可。而且,幾月不見,眼前這個壞東西,還是那麼能夠氣炸人。
朱朱吸了口氣,笑道“你也沒什麼長進,倒是越來越離譜了,而且越來越猥瑣了,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我這個黃花大閨女的房間,綠豆啊難道你們就沒有避諱的?”朱朱故意撩開牀幔,無辜的看着綠豆,黑暗中她已經能夠看清那雙綠豆大的眼睛,如果能夠看到臉皮的話,朱朱一定會很詫異,老鼠也會臉紅。不知道是羞辱還是點中了痛處。
“這個…那個…”綠豆在空中旋轉了幾圈便消失在朱朱眼前,朱朱眨着眼睛突然覺得外面真的很冷,正要縮回脖子就看見眼前有什麼東西晃了過來又晃了過去,然後聽見某物的聲音“東西你收着。”
朱朱納悶,看着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甘不願嘀嘀咕咕的下牀把丟下去的枕頭拾了回來,冷得她直哆嗦,暗想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過,它總算回來了,朱朱也安心了,她以爲那次吵架之後綠豆走了,她也傷心了一陣子,去洞口叫了幾聲就是不見綠豆,脖子上的竹笛也甩給了它,想到這下意識的摸着脖頸,觸摸到一根細線,嘴角浮着一抹笑。在被子裡翻騰了幾下便睡着了,心想是不是在做夢。
朱朱依然出入書坊,只是最近唐府的氣氛不太好,唐老爺最近忽喜忽悲的弄得人心惶惶,朱朱也開始不安起來,這樣的不安持續到臘月之後,張家來人匆匆把唐月婉一家 叫了回去沒多久,就傳來消息說是唐家生意破敗。
這樣的流言連朱朱都知道了,請安的時候察覺王氏眉目間的憔悴,卻也有幾分相信,朱朱去找唐繼明,見他強顏歡笑就是不肯對她實話,這樣的不安直到朱朱她們在書坊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婆子把她們叫了過去。朱朱才知道那些謠言並不是假的,唐家在江城投進去的錢全都沒了。
一路上朱朱還不肯相信,起初看着唐老爺面露喜色便知道一定是商業上有什麼成就纔會如此,到現在,透過人羣看着裡間,聞着濃重的藥味,朱朱明白,那些流言並不是流言。
衆人神色嚴重,朱朱悄悄揹着人吹了吹笛子,唐繼明不再跟前,就算在也不會對她實話,她不能乾着急。沒多久綠豆冠冕堂皇的落在朱朱肩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它是故意的,就算是一坨像他這麼大的鐵也沒這麼重啊。
朱朱哼哧了一聲,身後的暖雪察覺了湊了過來“四姑娘怎麼了?”目光落在斜着的肩膀上,朱朱也察覺了,咬牙切齒面帶微笑的站好,笑眯眯的搖頭。暖雪不放心的看了朱朱好一會才收回視線。
朱朱瞥眼,無聲的罵“胖子。你就不能減減肥?”
“現在是冬天耶”綠豆坐着說話不腰疼,看着黑壓壓的人頭道“發生了什麼事?”
朱朱無語,呼了口氣,繼續無聲,用口型道“我知道還讓你過來,重死了,年紀輕輕的就讓我的肩周炎看我不殺了了,去看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勒令你減肥?”
“餵豬豬…”只有在很無語很無奈的情況下綠豆纔會用一種怪聲怪氣的語氣喊着朱朱的名字,意有所指某物,朱朱權當沒看見,抓着它丟棒球一眼丟了出去,只不過是臆想而已,那麼大的動作,這樣的氛圍,她怎麼敢,只是把綠豆從肩上掃了下去,以爲會聽見重物落地的咚咚聲音,卻沒想到綠豆在觸及地面的時候,胖得跟球一樣的身體撲扇着蜻蜓一樣的翅膀穿過珠簾飛了進去。
看着它進去朱朱才如負重擔的鬆了口氣,不着痕跡的捏了捏被綠豆壓過的肩膀,真的應該讓它減肥了,或者她把好吃的都吃了不給她留着。
不過對於綠豆突然的神力,朱朱已經見怪不怪了雖然嘴上說不相信它的話,心裡卻萬分清楚綠豆說的是實話。或許這個世上真的有神仙也說不定,她不就是一個例子,帶着前世的記憶重生於這個世界,成爲唐家的四姑娘,深閨中不幸的一員,倒也是詭異得很。通常不能理解的事,朱朱總會往好的方面想,朱朱想,她上上被子一定做了大善事纔會有這樣幸運的事,除了安慰自己幸運,朱朱再無別的更好的言語來安慰自己了。
綠豆說她是天上的神仙,朱朱倒是想起以前聽過的神話故事,或許綠豆就是十二生肖中的那隻老鼠,不然,怎麼會…
“你又在編排我什麼?”肩上驀然一沉,它倒是知道平衡,這次換了一個肩膀,翅膀已經收了回去,瞪着綠豆大的眼珠質問朱朱。
朱朱懶得理它,果然是賊眉鼠目的傢伙,不聲不響偷窺人家心靈“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綠豆學着朱朱有時候無所謂聳肩的樣子,自以爲很帥,其實,看得朱朱差點噴口水。不過,口水沒噴出來,倒是朱朱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唉唉,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沒一點良心,好心好意的給你打探消息,你就知道污衊人…”綠豆自顧自的說着,一點都不理會差點嚥氣的人。
朱朱漲紅了臉,朝衆人抱歉的看了一眼捂着嘴走了出去,暖雪擔心跟了出去,綠豆說着說着,突然發現它只是懸在空中,綠豆大的眼睛在周圍掃了一眼追了出去。
“我沒事。暖雪卻給我倒一杯水過來吧”朱朱走出了院子,看着跟出來的綠豆把暖雪支開“到底怎麼回事?”朱朱怒了指着綠豆的鼻子低吼。口水成功的噴在綠豆臉上,溼漉漉的,很遺憾,朱朱昨天剛剛換了一顆乳牙,正好是下邊的門牙。很難看,所以朱朱今天都閉着嘴。
綠豆嫌惡的朝朱朱甩了甩身上的口水,幸好朱朱早有防備,急忙用手絹遮住臉,手絹上如雨點般的口水讓她一陣噁心,連忙把手絹捋成一團收回袖子裡,她一定不會告訴暖春那是口水。
“喂朱朱…”
“喂綠豆,我叫朱朱,不叫餵豬豬。”朱朱沒好氣的糾正,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難得見它神色凝重,朱朱收斂了神色,道“什麼事?”
“喂…朱朱四姑娘…”綠豆想起方纔咬牙切齒的警告連忙改了過來說道“要是唐老爺死了你會怎麼辦?你…”
“孤兒,真正的孤兒,無父無母。”朱朱想也不想回答,說完後驀地驚醒過來“你說什麼?很嚴重?爲什麼會死?不要啊…”她不要成孤兒,雖然唐老爺無良沒愛心,總的來說供她吃,供她喝,供她穿,還是有點貢獻的。
“哎哎哎…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綠豆對於某人的思維很是質疑。
這個時候朱朱也沒心情與它鬥嘴,斂了斂神色道“你說吧我聽着”似乎嫌自己的話不夠慎重,朱朱慎重的點點頭目光堅定的看着肩上的綠豆,就在它要說話的時候,朱朱又把它從肩上拿了下去,真的很沉的說。
這樣一來,朱朱也聽見腳步聲了,循聲望去,暖雪跑得一張臉通紅端了一杯水過來,像是害怕水被潑出去,小心翼翼的護着走了過來“四姑娘,水來了。”
朱朱瞪了綠豆一眼,就知道磨磨唧唧,端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暖雪提醒不及,她倒的是剛泡好的茶,爲了避免冷了,又是一路小跑過來的。所以,朱朱含了一口,當場噴了出來,然後伸出舌頭用袖子扇着,暖雪也過來挽救,朱朱咬着舌頭,嘟噥“我的舌頭啊”
“四姑娘,都是奴婢的錯”暖雪一臉擔憂的看着朱朱,見她一張臉通紅,伸出來的舌頭也是通紅。卻沒看到,被一口熱茶噴了的綠豆是一身雪白,冒着熱氣,綠豆人的直打哆嗦,指着朱朱色鼻子大罵,沒良心的。
朱朱委屈啊她又不會故意的,連忙走到一旁的樹幹上抓了一把積雪吞進嘴裡,她現在是真的沒知覺,冰涼的感覺在嘴裡木木的。杯子早被她一燙就丟在地上了。茶水潑在地上倒是融化了一些積雪。
吐出融化的雪水,朱朱擡頭就看見一臉愧疚,悔恨的暖雪,朱朱在心裡嘆了口氣,是她自己不小心的怎麼能夠怪別人了,大着舌頭道“沒事了,不關暖雪的事,暖雪趕緊把被子送回去吧”暖雪遲疑着,擔憂着看着朱朱,見朱朱看她,才拾起地上的茶杯,小跑而去。
朱朱這才大着舌頭問綠豆“到底怎麼回事?”
綠豆回報她的是一個噴嚏,被噴了那麼多次,綠豆這次算是跑了醜了,鼻涕眼淚一大把的全噴在朱朱臉上,哆哆嗦嗦幸災樂禍道“就是你爹爹沒銀子了,商業失敗,一時氣不過,氣急攻心,你說怎麼了?躺在牀上人事不省,朱朱啊要是…”要是沒地方去了,不如跟着本仙修煉去吧
綠豆一抹臉,眼前已經沒人了。
開玩笑吧這裡怎麼也會有破產這一說法?朱朱怎麼都不會相信,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也會被人算計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