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璇擡眼看了眼主位上的林妃，神情分外陰鷙。向來也是，昨日可是觀海閣那位張采女侍寢，難怪今日林妃這般。
說起來，那張采女也是好本事。長得不算最好，才德也沒有多出衆，偏偏才封采女四五天觀海閣又掌燈一晚。據說林妃先前還罰她抄習千遍宮規呢。
楚璇能安分坐在位置上看戲，但不代表宋婕妤就能老老實實。宋婕妤似乎也從上次厭勝之術裡走了出來，至少除了兩個爭寵的不是嗎。
宋婕妤執着帕子掩脣輕笑:“淺月，哦，不是，如今是張采女了，當真是好福氣呢。”
“侍奉皇上自然是妾的福氣，婕妤不也是嗎。”
如今的張采女愈發厭惡別人談起她以前宮女的身份，一聽這宋婕妤一提起淺月這名字，下意識皺了皺眉便反譏回去。
楚璇倒是老神在在地看戲，說這張采女作爲一名宮女上位，楚璇沒有感覺這是騙人的。不過如今多了一個人當靶子不也挺好嗎，先前她一直是一個後宮裡高高豎起的靶子。現下多了一個，幫她分擔了些注意力。
然而林妃可不和楚璇是同一個腦回路，那廝竟敢在原主面前提恩寵、福氣，怎麼能不教原主生氣。
“是了，誰說伺候皇上不是福氣呢。畢竟都有些人爭先恐後想要這福氣呢，你說呢？”
宋婕妤這話真是軟刀子，穩穩刺進張彩豔的心窩。
只見張采女臉色霎時一白，而後又漸漸恢復過來，卻只能尷尬地附和:“宋婕妤說的是。”
宋婕妤輕哼一聲，這小蹄子才入宮多久就敢回嘴，現在不整治整治，以後怕是會越來越狂。
“楚妹妹今兒個戴的首飾倒是精緻極了。”宋婕妤伸出纖指指着楚璇腕上的玉釧。
宋婕妤成功噎了張彩豔一回，自然是心情愉悅，轉過頭來與楚璇搭話。
正覺得閒着沒事幹的楚璇，自然樂意與她搭話:“是麼？宋婕妤髻上的簪子纔是精緻。”
顯然宋婕妤聽到別人誇她首飾精緻十分愉悅，伸手扶了扶簪子，淺笑着:“這簪子是皇后娘娘賜的，不然吶，若妹妹喜歡，定將這簪子送給妹妹。”
“君子不奪人所好，更何況皇后娘娘送的簪子，妾怎麼好意思問姐姐要呢。”楚璇也接着話茬往下說。
而坐在下座的張采女面色陰沉地看着上座兩人相談甚歡，不就是出身比她好，有什麼資格看不起她。
張采女也默默記恨上宋婕妤與楚璇兩人。
見她們聊得也是時候了，林妃打斷她們的對話，領着她們往鳳儀殿去。
張采女緊緊跟隨在她們後面，略一擡眼，就看到鳳鸞宮就在眼前。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但以宮妃身份來這兒也僅僅只有兩次。自己的感受自然是截然不同，若之前是覺得鳳鸞宮巍峨，那麼如今便是對鳳鸞宮的嚮往。
她斂眸掩去眼中神色，恭敬地跟隨林妃入殿。
行禮後，她只得老老實實地在最後頭站着。因着能來請安的都是七品的，自然她一個九品的采女，只能站在最末。
宜貴嬪面帶嘲諷瞥了最末的張采女一眼，又盯着看了林妃那陰鷙的面色，真是一出好戲。本來她就對這個一入宮就壓了她一頭的林妃不滿，這會兒有上趕着來的笑話爲什麼不看。
“林妃娘娘是不是昨兒個沒睡好覺呀，瞧着都沒什麼精神。”宜貴嬪也不嫌事兒大，刺了林妃兩句。
“不勞宜貴嬪擔心，管好自個兒吧。”林妃瞪了她一眼。
“林妃娘娘高居妃位，咱們自然得多憂心着林妃娘娘。”宜貴嬪也不惱。
林妃冷哼了一聲也不接她話茬。
宜貴嬪倒也沒有覺得自討沒趣，好不容易見她被人打臉，畢竟這種事也不是天天能發生的。
皇后見一時冷場，就開口道:“既然成了宮妃，那就是姐妹了。張采女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就是。”
皇后不愧是皇后，明着是關心張采女，而事實只是嘲諷着張采女原先是林妃的婢女，如今倒成姐妹了。
聞言，張采女一會兒也不敢耽誤，急忙跪下謝恩。
可林妃的臉色倒不是那麼愉快了。
林妃對面的何妃倒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津津有味地看他們這齣戲。如今她協理宮務，自然事事謹慎，這種事在高處觀瞻一下就行了，沒必要摻和在裡面。
宋婕妤反而附和了皇后幾句，這與她當時在長春殿裡刁難張采女的行徑大不相同。不過想想也是，她是皇后旗下的人，自然是得奉承着皇后了。
“張妹妹倒是識禮之人。不過，”宜貴嬪語鋒一轉，“妾聽聞這林妃娘娘罰她抄習千遍宮規，也不知，張妹妹是犯了什麼錯。”
林妃心中冷笑，宜貴嬪話裡的意思她若是不知道，那麼她這林妃也不用做了。
其他人倒是作壁上觀的樣子，打算看林妃如何作答。
“本宮是罰了她了，”林妃話一頓，“畢竟是本宮的長春殿裡出來的人，自然得好好教導。這不，本宮前幾天才罰了她，如今連宜貴嬪都說她識禮了。”
宜貴嬪袖子下的柔荑狠狠地揪着帕子，面上卻仍端着笑。原先她想說這林妃公報私仇、容不下其他宮妃，沒想到被她說成了是爲了教張采女規矩，如今頗有成效。沒想到這林妃也不是沒腦子的。
而作爲明光宮裡算是最得聖寵的楚璇自然也不會被她們落下。
“楚妹妹想來是極識禮的，都不需林妃娘娘教導。”宜貴嬪不甘示弱，又將楚璇扯了進來。
而站在一旁的楚璇頓時覺得莫名其妙，她好端端地站在這兒都能被拉進戰局，是她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還是傾國傾城惹人生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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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有點自戀了。
楚璇本來也想作壁上觀，無奈被牽扯進來，也不得不回敬回去，要不然豈不是不符她的生活態度。
“勞宜貴嬪擔心了，林妃娘娘想必也是極看重宜貴嬪的一片赤誠和規矩的禮數。”
一向不合的林妃與楚璇，如今也短暫的站在一塊一起應付宜貴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