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凌厲的劍光如同雨點落下，擊打在白玉冰晶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玉靈官的玉質法力，殊爲奇特，看似剔透晶瑩，卻比尋常金鐵還要堅硬。
陸沉如今的劍氣何等鋒銳？
內外雙金丹加持，法力渾厚無匹，在金丹境中幾乎無敵，又有無上劍心加持，浩然劍氣催發，可謂無物不破，分金斷玉，理應等閒。
然而，卻無法斬碎全部玉光。
他催動天眼，這才發現，玉靈官的法力結晶構造獨特，像是無數個細密的多面晶體，重重疊疊匯聚在一起，就像是有很多的小鏡子。
劍氣落下的時候，便被這些法力鏡子折射反射，分化了力量，以至於劍氣散亂。
所以不能真正傷到他。
“浩然劍氣，的確威力不俗。但光憑此，還擋不住我。”
玉靈官眼中玉光閃爍，周圍的玉冰忽然受到觸動，化爲無數平整的鏡面，竟將落下來的劍光吸收了，隨即反射出無數道玉冰劍氣。
頃刻間將陸沉的身形淹沒了。
但隨着劍吟聲響徹天際，太阿劍橫空飛出，劍身上火焰燃燒，呼嘯如龍，瞬間熱浪滾滾，半邊天幕都彷彿被點燃了似的。
那些玉冰頓時消融。
“三昧真火？”
玉靈官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驚訝也好，震撼也罷，都無法表達流露。
火龍盤繞，將他纏住，劍氣衝擊的同時，三昧真火也在不斷焚燒他的護體法力。
然而。
讓人驚訝的是，他的身體居然沒有被火焰所傷。
反而在烈火的煅燒中變得越來越剔透，好似玉質琉璃似的。
陸沉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夠真正用肉身抗衡三昧真火的存在。
不，準確來說，這也不叫肉身。
應該是他的玉質本體擁有的特殊功效。
天眼洞察之下，果然看到一縷純淨的玉髓靈光在他體內遊動，好似一條小小的玉龍。
那是帝都龍脈所化的一縷龍脈氣運，有護體之神妙。
難怪連三昧真火也燒不動他。
“龍脈氣運？好東西啊，監正真是捨得，居然連這種寶物都賜予弟子。”
“這玉靈官，當真本領非凡，玉靈之軀，確實有我等人類無法企及的好處。”
“陸沉實力固然強大，不過恐怕奈何不了他。”
旁邊的二師兄等人，微微驚歎。
不管是陸沉，還是玉靈官，都是實力不俗，鬥法交鋒之中，各種手段信手拈來。
若非是他二人爭鋒，換成其他普通元嬰修士，恐怕也已經落入下風了。
監天司和蜀山，都是人才濟濟啊。
反觀鴻鵠書院這些年，夫子把太多精力都放在了輔佐國事上，除了早年收下的五個弟子，其他後輩鮮有這般驚才絕豔的人了。
本來範敬算是半個。
可這傢伙的性子懶散，又口無遮攔……
二師兄皺起了眉頭，心想着，這次回去，也該是時候好好調教一下了。
不遠處的範敬，本來正看着熱鬧，忽然感覺背後一陣發涼。
轉過頭，正好看到二師兄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不由心中嘀咕：我又做錯什麼了？
“要分勝負了。”
牛神將忽然說道。
此時，場中玉靈官已經踏步而出，穿過了三昧真火的封鎖，懸浮在頭頂的玉鏡猛然綻放光華。
洶涌的火焰立刻倒卷，居然朝着陸沉反噬回來。
“玉光瓦解法力，龍脈護體，再加上這鏡子反射敵人攻擊，簡直立於不敗之地。這玉靈官還真是難纏，遇強更強，恐怕一般元嬰修士也不是他的對手。監天司五大黑袍靈官之一，果然不簡單。”
陸沉衣袖一揮，黃泉圖中的黃泉之水傾覆而出，化作黃色水龍，將反噬回來的三昧真火擋住。
隨即長劍抖動，引領着奔流的黃泉之水，濤濤劍氣，如同天河倒掛。
“火不行，那就用水，我看你能擋到幾時！”
陸沉身上大河劍意涌動。
他在幽冥之地觀想黃泉，使得大河劍意的威力進一步提升，於這門神通上的造詣，已經不遜色於蜀山七峰首座。
再加上黃泉之水的加持，更是如虎添翼。
他也想試試，自己如今這最強一劍，到底有何等威勢！
……
與此同時，後山禁地，深坑之中。
隨着一道玄光投影而下，鬚髮皆白的監正顯露出真容。
他的年紀其實要比清虛真人大很多，是輔佐過第一任秦王的存在，也是他一手鎮壓國運，助秦橫掃六合，這纔有了後來的輝煌帝國。
但他的精氣神，看上去卻是要比清虛年輕，鶴髮童顏。
這並不是說監正的修爲，超過了清虛真人。
只是兩人所走的路不同罷了。
“我之所在，何處不春風？”
監正元神顯化，飛身落下，周身法力激盪，似有春風拂過。
魔氣森森的裂隙，生出無數靈草靈花來，景象變化，兩人彷彿置身於仙靈幻境之中。
擡手間，一壺香茶已經煮上了。
“你還是這麼喜歡享受，監天司的參天造化功，就是你這麼用的嗎？”
清虛真人搖了搖頭，在旁邊坐下。
“養生，養生你懂不懂？”
監正笑了笑，指着劍神道：“你看你，老成什麼樣子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娃娃，現在出去說是我兄長，都沒人不相信。”
“一副皮囊而已。”
監正擡手倒了一杯茶，遞過去，正色搖頭：“皮囊可以變化，但壽數呢？你本來修劍，就是剛極易折的路子，如今還下這麼大的血本，自縛元神在外，這樣下去，你還有多少年可以活？”
清虛真人接過茶，抿了一口，似有所指地道：“我們這些殘黨，苟延殘喘罷了。你左右四顧，可還能看到多少百年前的人物？壽命，對我們而言，真的還有意義嗎？”
這話，似乎觸動了監正心中的痛處。
是啊，修仙之人，本來性命悠長，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動輒千百年，不算稀罕。
可是放眼如今天下，幾乎都是新一輩崛起來的了。
當年那些老兄弟，能活下來的，很少很少。
覆巢之下無完卵，天傾之下，理論上的壽命的確沒有太大的意義。
所以有些人，選擇斷去了自己的未來前路，想爲這個時代多做一些事情。
清虛就是這樣的人。
而他自己，其實早已心灰意冷了，只是不忍丟下這個爛攤子，所以還在勉力維持罷了。
“陳年舊事，說這些幹什麼。”
監正搖了搖頭，將話題引到一邊：“我此行爲何前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那個女娃兒，究竟是什麼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