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片刻之後，陸沉就已經有了決定。
他看向甶蕊平靜道：“勞煩前輩將李師兄送出去就行了。”
“那你呢？打算在這冥界滯留？還是說孟婆是非見不可？”
“不，既然前輩說了，冥界動亂，輪迴通道受到影響，這不單單冥界的災禍，對於人間而言，也會造成巨大的影響，晚輩身爲蜀山劍子，自然不能冷眼旁觀！”
“倒是像你們人類修士的口吻，但以你如今的實力，面對如今的狀況，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大兵壓境，強敵襲擾，構建城牆的每一塊土磚，亦有它的作用，我堂堂元嬰後期修士，豈能無用！”
甶蕊聞言，認真地看着陸沉，陷入了思索之中。
而一旁的李長青趁機開口道：“如今這般情況，我身爲蜀山弟子，人間的一份子，自當追隨劍子，而不是提前撤離。”
如果陸沉之前答應甶蕊，他自然沒什麼好說的，畢竟，回家可是他這一生，維持他在魔界血戰百年的夙願。
沒什麼不好的。
但聽了陸沉的話，他同樣熱血沸騰，不願離開。
“李師兄，這可不是讓你逃命，而是因爲你返回人間，有更重要的使命。”
陸沉見狀，意味深長道：“如今掌教乃至人間所有修士，都對冥界和魔界的情況並不瞭解，甚至可以說是毫無信息，而你我親歷兩界，獲取了大量信息，唯有將這些情報傳遞出去，纔可防範於未然。”
李長青聞言，神情微動，顯然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沉默了片刻之後，才憋出一句：“劍子務必注意安全。”
與此同時，甶蕊也收回了注視陸沉的目光，輕笑道：“你就不怕死？”
“當然怕，但我又不是保全輪迴通道的唯一材料，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報，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未必會死。”
“好膽色，我可以答應你，送你這位師兄渡過黃河，甚至可以帶你前往酆都，甚至對你提供保護，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甶蕊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正色道：“事成之後，我想去往人間。”
“這......”
陸沉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化神級別的鬼王，進入人間之後，縱然八大派如今並未衰敗，監天司監正也算正值壯年。
但若是甶蕊發起瘋來，對於人間造成的破壞，難以想象。
他沒辦法代替天下蒼生做出決定。
當然了，先行答應下來，不管售後也不是不行。
只不過目前還沒這個必要。
陸沉思索片刻後，好奇問道：“前輩爲何會有這種想法？”
“冥界的生靈，分爲兩種，一是陽人死後魂魄離體，進入冥界，另一種便是如我這般，生來便是陰魂，一生未曾離開過冥界。”
甶蕊不假思索，坦然解釋道：“我這裡，任何陰魂都可以在此居住，幾百年來，我曾見過無數陰魂，死後多年仍然對人間充滿了掛念。”
“或許正是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我想要看看，人間究竟是怎樣的光景，也可以說是十分嚮往。”
陸沉耐心的聽着，臉色漸漸舒緩，好似是因爲這個解釋，心中放鬆了警惕。
實則不然。
甶蕊的解釋，讓他更是心中起疑心。
人間大陣的存在，至今也就百餘年，在此之前，兩界之間雖然存在壁壘，普通陰魂和普通人類，想要跨界難如登天。
但對強者而言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每年鬼節之時，鬼門大開，普通陰魂都有回到人間的機會。
按照甶蕊的說法，既然她對人間這麼好奇，以至於心生嚮往，憑藉她的實力，根本不需要等到鬼門打開，想要進入人間，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豈能等到現在？
“如何？這個條件，並不爲難吧？”
甶蕊並不知道陸沉心念百轉，看到陸沉陷入沉默，便開口追問。
“前輩理應知道人間大陣吧？以我的實力，在整個人間只能勉強算得上是中層，實在是沒有規避人間大陣的辦法。”
陸沉故作爲難道：“不瞞前輩，我就算是答應了前輩，恐怕也很難實現。”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我的辦法，你只需要配合便是。”
陸沉心中無奈，自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對方居然還打算死纏爛打，難道說不答應不行了嗎？
一念至此，陸沉想着對方至今沒有展露惡意，甚至還提出要保護他，應該不是那麼蠻不講理。
便試探着問道：“假如說，我若是不答應，前輩是不是不打算讓我離開？”
“不讓你離開作甚？殺了你對我有什麼好處？”甶蕊無所謂地道：“既然是交易，買賣不成各自散夥便是。”
說完，她停頓了片刻，露出玩味的笑容：“而且，依你看來，如此環境之下，人間大陣還能堅持多久？你的堅持，只不過是讓我稍緩進入人間而已。”
陸沉聞言，臉上浮現微妙的變化，他承認，他確實有些動搖了。
不單單是甶蕊的話，乃是事實，同時因爲對方的態度，讓他覺得自己的擔心是不是有些多餘了。
雙方明面上的實力差距，擺在這裡。
他不過只是元嬰後期，對方則是正兒八經的化神強者。
雖然他全力以赴，不惜代價，甶蕊未必能佔到什麼便宜。
但是，甶蕊對此並不知情。
也就意味着，對方紙面上明明有着碾壓他的實力，卻並沒有採取強權，反而耐心的跟他談判。
足以證明，對方大概率沒有什麼壞心思。
“好吧，我承認，前輩的條件很是合理，同時，動亂之際，變故橫起，若是能夠得到前輩的友誼，想必對於我，乃至對於整個人間，也是一件好事。”
陸沉短暫糾結之後，不再猶豫：“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甶蕊朝陸沉點了點頭，說話間，蔥蔥玉指輕點，指尖迸發一抹陰氣，附着在李長青身上，但卻並未讓其感到不適。
“待你抵達黃泉河畔，運轉自身法力，我的力量便可助你抵禦黃泉吸引。”
陸沉見此情景，神情平靜，但心中卻不由在想。
這次的合作，究竟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