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碗筷，陸悠便跟着趙慧娟出了門，搭乘電梯下樓，前往菜市場。
小區附近就有一個菜市場，路程不超過一千米，徒步即可，用不着交通工具。
沿着石板鋪設的道路行走，陽光透過綠葉縫隙打在身上，寒涼之餘又有些許溫暖。
可惜，城市空氣中的渾濁度不夠，滿足不了形成丁達爾效應的條件，反倒在鄉下，只要早起，基本每天都能看到綠葉間傾灑而下的光柱。
陸悠打量四周，想着一些有的沒的。
這時，一位體型壯碩的眯眯眼大媽攬住了兩人的去路。
“呀！這不是慧娟嗎？好久不見！”
“阿四，好久不見！”趙慧娟熱情的迴應道。
“回來也不說一聲，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週了。”
大媽上下打量趙慧娟一番，說道：“感覺你瘦了好多，是不是你老公那邊的伙食不行？”
“沒有！我還是一百一十斤，都沒變過。我看吶，你才瘦了！”
陸悠視線的餘光掃過大媽腰間，仰頭望天，靜默無言。
大人們的恭惟寒暄，純純就是睜眼說瞎話。
這比油漆桶還粗一截的腰圍，怎麼看都和廋字不搭邊。
大媽此時也注意到陸悠的存在。
先前以爲只是和趙慧娟同走一路，如今看來互相認識。
“慧娟，你身後的靚仔是你親戚嗎？”
“他是我女兒的男朋友，過來探望我的。”
大媽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
陸悠敏銳的感覺到一股惡意，從大媽眼中傳來，毫無緣由。
什麼個情況？我得罪她了？
陸悠一時泛起迷糊。
大媽面向陸悠，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開口道：“小夥子，叫什麼名字，工作了沒？”
陸悠不是很想搭理她，可趙慧娟在場，準丈母孃的面子多少還是要給的。
“我叫陸悠，目前在讀大一。”
“大一啊，豈不是和婉婉一樣的歲數？”
“他和婉婉原本就是高中同學，也同班過一段時間。”趙慧娟出聲解釋道。
“哦——”大媽尾音拖得很長，接着又朝陸悠問道：“你讀的哪所大學，有和婉婉一起嗎？”
“我們都在首都大學，同一個校區，專業不一樣。”
大媽表情瞬間僵硬，聲音不自覺的降低了幾分貝。
“是在首都的首都大學？”
“難道我國還有別的首都大學嗎？”陸悠反問道。
大媽依舊在笑，只是笑容變得很是勉強，“你也是羊城人？住哪裡的？”
“我家在郊區的，說了你可能不認識。”
大媽眼睛一亮，急切的追問道：“郊區哪？”
“沈園。”
普普通通的兩個字，徹底擊碎大媽殘存的僥倖。
沈園，全市數一數二的別墅區，她不知道就怪了。
“慧娟，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嗯。對了，今晚有空打牌嗎？”
“今晚再說吧！”
大媽轉身就走，步履飛快。
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陸悠隱約看出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陸，你知道她兒子是誰嗎？”趙慧娟問道。
“誰？”
趙慧娟挑了挑眉，略顯詫異道：“婉婉沒跟你講過？”
“講過什麼？”陸悠一頭霧水。
“婉婉幼兒園的時候跟她兒子玩得還挺好的，後來上了小學，兩人就莫名疏遠了。”
陸悠面露思索之色，腦海中閃過幾個語言片段。
“有印象了，婉婉和我提起過。”
趙慧娟斜眼看着陸悠，調侃道：“怎麼樣，有沒有如臨大敵的感覺？”
“阿姨您說笑了。”
一個在唐婉口中連名字都不曾擁有的人，陸悠壓根不會在意。
……
新年的菜市場人並不多，尤其是大城市的菜市場。
買菜的顧客少，零零散散不成隊伍，開張的店鋪也少，隔兩三家就有一家大門緊閉，或是攤位空餘。
不過菜的品種倒一樣沒少，就是價格較之往日高了30%，有的更多。
平時三塊錢一斤的青菜，現在能賣到五塊錢一斤，豬肉也是漲了四五塊，看着就嚇人。
趙慧娟走在前頭，見到貼出來的標價就止不住搖頭。
新年的菜，可太貴了！
陸悠跟在趙慧娟後邊，東瞧瞧西看看。
距離上次來菜市場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正好趁此熟悉一下近期菜價。
兩人行至鮮肉區，一股血與肉交織的腥味撲鼻而來。
很難聞，但能忍受。
“小陸，中午想吃什麼菜？阿姨給你做。”趙慧娟問道。
陸悠正準備說“都可以”，可轉念一想，感覺太沒隨便了，顯得很沒主見，恰好前邊有一檔賣牛肉的，而唐婉又喜歡吃牛肉。
於是，陸悠回道：“我聽婉婉說阿姨做的牛腩煲特別好吃，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識一下。”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想不露一手都不行了！”
兩人走到賣牛肉的攤檔前。
攤檔老闆是個精瘦黝黑的漢子，一手砍骨刀舞得虎虎生風。
“老闆，你這還有牛腩賣嗎？”
漢子一刀接一刀的剁着牛骨頭，頭也不擡的回道：“有，想要哪個部位？”
趙慧娟扭頭看向陸悠，將問題拋給他。
陸悠也是個買菜老手了，不存在怯場一說，很自然的走上前，視線逐一掃過攤檔擺出來的牛肉，快速的進行挑選。
不一會，陸悠就相中了一塊品質極好的牛腩。
上下兩片筋膜，中間夾着一層兩指寬的肉，邊沿處是純粹的白色筋膜，品相堪稱完美。
陸悠當即指過去，問道：“老闆，這塊牛腩怎麼賣？”
老闆停下刀，順着陸悠指的方向看去，回道：“五十五一斤。”
“貴了，我之前買的都是四十出頭。”
老闆瞅了陸悠一眼，道：“平時看在你長得帥的份上，可以四十二三賣你，但過年就這個價，低於五十都是虧本，沒得商量。”
商販會虧本？陸悠心裡一百個不相信。無非是想趁過年多撈一本。
“一口價，五十一斤，這一整塊我全要了，賣還不是不賣？”
老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賣！”
果然，如陸悠所料，即使砍了五塊錢，老闆還是賺的，而且看錶情，賺的還不少。
陸悠懶得計較，他本就不擅長砍價，況且有鈔能力，他一般也不會砍價，除非價格過於離譜，一眼看出是爲了坑冤大頭的。
老闆拿起牛腩甩上電子秤，紅色的數字飛速跳動。
“兩斤二兩，總共一百一。”
陸悠掏出手機，掃碼付款。
“需要切嗎？”
“要切，我拿回家燉的。”
買好牛腩，兩人繼續前行。
先前陸悠的選肉和交流趙慧娟都看在眼裡，那嫺熟的模樣，顯然不是頭一回，極大概率是老手。
“小陸，你經常來菜市場買菜嗎？”趙慧娟問道。
陸悠搖搖頭，道：“不算經常，偶爾吧！大概一週一兩次的樣子。我跟婉婉在首都，學校的飯菜吃得很膩，每到週末就會自己買菜自己做來吃。”
“我看電視劇裡面的富家公子，個個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怎麼到你這就成了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了？”
對於趙慧娟的偏見，陸悠只是一笑置之。
全世界幾十億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目空一切，自行其是的富二代的確存在，行事低調，德才兼備的大家子弟陸悠也確確實實的接觸過。
“我爺爺曾教育我，有些事情可以不用做，但必須得會。再者，隔三差五逛一下菜市場，還是蠻有意思的。”
“你買菜是自己一個人去，還是說婉婉陪你一起？”趙慧娟又問道。
“正常情況，是兩個人一起。”陸悠回道。
“那不正常情況又是個什麼情況？有人賴在牀上不肯起來？”
陸悠打了個哈哈，不敢回話。
趙慧娟眼睛眯成一條縫，彷彿看穿了陸悠心中所想。
“你呀！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心軟。婉婉是我生的，我很瞭解她。她是個容易得寸進尺的人，屬於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口水就氾濫。你不能太慣着她，一旦把她慣壞了，她絕對蹬鼻子上臉。”
“阿姨希望我怎麼做？”
“對付她這種人，態勢要強硬，將她狠狠的壓制住，讓她認清自己的地位，知道家裡誰纔是老大。當然，太過強硬也不行，得恩威並施，做錯了罰，做好了賞，雷霆雨露之間把握好一個度。”
陸悠沒由來的想起一名叫潘宏的抖音主播，他教觀衆訓狗也是類似這般。
不過聽歸聽，即便趙慧娟說的有道理，陸悠也不打算照她說的去做。
同一個人，不同關係，相處方式不盡相同。
趙慧娟與唐婉是母女，陸悠和唐婉是情侶，豈能一概而論？
就目前而言，陸悠感覺和唐婉現有的相處方式，既保留有充足的私人空間，又不失親暱甜蜜，非常的和諧舒適，沒有改變的必要。
接下來，兩人邊買菜邊閒聊。
大部分時間是趙慧娟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說，陸悠卻聽得極爲認真。
因爲趙慧娟所說，皆與唐婉有關，從出生一直到小學，大大增進了陸悠對唐婉過去的瞭解。
……
八點半出頭。
兩人買完菜回到家。
唐璟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唐亦雄則看着不知重播了多少遍的《亮劍》。
趙慧娟一邊換鞋一邊問道：“阿璟，你妹呢，她吃早餐了嗎？”
“不曉得，我起牀到現在就沒見過她。”唐璟如實回道。
“這孩子，還在懶牀？”
趙慧娟臉色一沉，張嘴就要喊唐婉的全名。
陸悠出聲將其攔下。
“阿姨，交給我來，我去叫醒她。”
趙慧娟臉色稍緩，道：“好，你去吧！記住我說的，要拿出你的威勢，不能心軟。”
“好的。”
陸悠來到房門前，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
昏暗的房間內，牀頭處發出來的亮光分外顯眼。
陸悠反手關上門，不緊不慢的走到牀邊，挨着牀沿坐下。
“看什麼看得這麼沉迷，連早餐都不願意吃。”
唐婉“啪”的一下把手機蓋在牀上，然後裹着被子坐起來，轉身面向陸悠，問道：“你去哪了，大清早就不見人？要不是你書包還在，我都以爲你丟下我跑路了。”
“阿姨喊我去買菜，我總不能拒絕吧？”
唐婉哼哼兩聲，挪着身子坐到陸悠腿上，順帶敞開被子，把陸悠一塊裹住。
“你可以在走之前留一張紙條，告訴我你的去向。”
“好。”陸悠摸了摸唐婉的後腦勺，應道：“下次一定。”
“嗯，我原諒你了。”
隨着話音落下，唐婉環着陸悠的雙臂又收緊了幾分，雙腿也纏上陸悠腰間，兩人就如同打溼的紙巾，貼在一起。
這一下，陸悠遭不太住了。
被窩裡的唐婉可是一整個剛從母胎降臨到人間的狀態，光溜溜的，不着寸縷，陸悠的內心的乾柴頓時就被點着。
好在，乾柴在昨晚燒了不少，短時間內陸悠還能控制住火勢。
陸悠拍了拍唐婉的後臀，問道：“愛妃，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
“能不能稍微保持一點距離？我怕我會忍不住將你就地正法。”
唐婉下巴抵在陸悠肩頭，漫不經心道：“沒關係，我的身體隨便你用。”
“別鬧！”陸悠照着同樣的位置，加重力度又拍了一下，說道：“我是奉了阿姨的旨意來叫你起牀，十分鐘內她要見不到人，必然親自下場。”
唐婉滿心不爽，都老夫老妻了，搞個晨練還有諸多阻礙。
可一想到趙慧娟發脾氣的樣子，縱使有再多不滿，唐婉也只能憋着，不情不願的從陸悠身上落地，撇開被子，到衣櫃前找衣服穿。
沒了唐婉壓着，陸悠心中的慾火也成了無源之水，搖曳着消退。
陸悠半靠着牀頭，面帶微笑的欣賞着唐婉白花花的身子。
這身材，真的沒話說，頂中之頂。
天然去雕飾，該翹的翹，該凹的凹，各處比例堪稱完美。
唐婉沒給陸悠欣賞太久，很快就翻出成套的基礎裝備穿上，將重點盡數掩蓋住。
“老公，你說我是穿裙子好，還穿褲子好？”
“隨你，反正你穿什麼都好看。”
“就愛聽你的大實話！”
經過一番衡量，唐婉最終選出一條米杏色的連衣長裙，外搭一件駝色羊絨大衣。
過年見家長，就得整個溫柔大氣風。
看着唐婉窈窕的身影，陸悠開口道：“先前在外邊買菜時，阿姨講了很多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唐婉將連衣長裙套上身，並拉好拉鍊，疑惑道：“我能有什麼故事？”
“阿姨說，你是個早產兒，35周不足月，一出生就住進了保溫箱。”
“這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阿姨還說，你剛出時全身皺巴巴，看起來又老又醜，活像個小老頭，一度非常嫌棄你。”
唐婉拉緊收腰繩，讓腰部顯得更爲纖細，然後嫺熟的紮了蝴蝶結，回道：“在羊水裡泡八個多月，神仙來了都是醜的。”
“對了，阿姨有講你幼兒園中班參加過學校的聯歡晚會，上臺表演了一出舞蹈，你現在能復現一遍嗎？”
“大哥！十幾年前的事情，哪還記得啊？再說了。”唐婉拖起胸前的兩坨軟綿綿的肉團，無語道：“你看我這大雷，像是能跳舞的人嗎？”
陸悠擅自上前捏了一把，神情嚴肅道：“你說的對，這質感確實不適合跳舞。”
“流氓！就愛佔我便宜！”
唐婉甩了陸悠一個白眼，拿過一旁的大衣披上，再將壓在衣領內的頭髮掃出來，換衣服的工作就此完成大半。
“幫我看看，還有哪個地方需要補充一下的。”
說着，唐婉左右晃盪了一下。
輕盈的裙襬飄起，露出半截光潔勻稱的小腿。
陸悠沉吟片刻，道：“你總共就穿兩件，不會冷嗎？外邊的溫度可比房間低不少。”
“那就補多一件毛衣和連褲襪。”
唐婉找出一件針織長領毛衣丟到牀上，接着拉開抽屜，一件件貼身衣物整齊排列其中。
“連褲襪你想我穿黑色的還是肉色的？”
“沒有白色選項？”
“有，但風格不搭，不準選。”
“那就肉色。”
最後兩件衣物穿上身，再讓陸悠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換衣服流程宣告結束。
陸悠正要去打開房門，唐婉先一步貼到跟前將他攔下。
“等等。”唐婉點了點自己的嘴脣，說道：“今天還沒親過，先親一口再出去。”
陸悠皺起眉頭，有些不大情願。
“你沒刷牙。”
“就蜻蜓點水，又沒叫你伸蛇信子。”
眼見唐婉堵住門口，無路可退，陸悠只得順了她的心意。
兩人的嘴脣貼合了一瞬便迅速分開。
“可以了沒？”
唐婉比了個“OK”的手勢，率先開門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