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有宵夜作爲激勵，今晚的兩千米慢跑唐婉格外賣力，中間一次沒停歇，吭哧吭哧的跑完全程。
代價就是，差點把奶茶吐出來，整個人躺地上再起不能。
“真是的，跑一千米就歇息幾分鐘不行嗎，有必要這麼逞強？”陸悠一下下的按壓唐婉的腿部肌肉，好氣又好笑。
唐婉頭枕書包，眼中倒映着無邊夜空，右手顫顫巍巍的朝天舉起。
“人類，之所以能立於萬物之上，是因爲能夠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極限，超越自我！”
“超越也是建立在基礎圓滿，遇到瓶頸的前提下，哪有人一開始就追求超越的？走路沒學好，就想着起飛，沒有自知之明。”
唐婉雙手堵住耳朵，閉上眼睛，神情痛苦道：“師傅，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錯了，你別念了好不好！”
陸悠不再囉嗦，一巴掌拍在唐婉大腿。
可惜有長褲保護，如果直接接觸，那白浪翻滾的視覺衝擊，絕對讓人血脈僨張。
“起來，去吃宵夜了！”
唐婉努力擡起右腿，擡了不到十釐米，又重重摔下。
“不行，腿抖，沒力氣，還得再歇一會。”
陸悠拿唐婉沒辦法，大庭廣衆之下，人又沒受傷，不好給她公主抱。
“那就歇着吧！”
陸悠原地坐下，掏出手機，點開vx。
不久前加上串子學長的vx，沒來得及認識，趁現在有空，好好聊聊。
【LT：你好，學長。】
靜待十幾秒，回覆到來。
【瓦超人：你好，學弟。】
【瓦超人：叫我趙斌就行。】
【LT：好的，趙學長。】
開場白結束，陸悠開始思考用何種話題將聊天進行下去。
很快，陸悠想出幾個方案，還沒決定選哪個，趙斌先他一步打破僵局。
【瓦超人：學弟是哪裡人？】
【LT：我是月省的，學長呢？】
【瓦超人：俺是沙東滴！】
沙東，陸悠旅遊去過幾次，留下不少印象。
啤酒、燒烤、東嶽、蓬萊、大馬猴、聖人故鄉等等。
【瓦超人：聽說月省那邊的蟑螂和老鼠特別大隻，是不是真的？】
【LT：是真的。】
【瓦超人：哇靠！害怕！】
【瓦超人：你們月省人是怎麼在這種恐怖生物的圍攻下存活長大的？】
陸悠仰頭望天，寂靜的夜空無聲述說他的內心。
【LT：我們一般抓來吃掉。】
【LT：蟑螂高溫油炸，嘎嘣脆。】
【LT：老鼠剝皮烤，幹香美味。】
【瓦超人：真的假的？】
【瓦超人：這麼髒的東西你們都吃？】
【LT：學長覺得呢？】
【瓦超人：哈哈，學弟真幽默。】
躺地上擺爛的唐婉瞧見陸悠大拇指動的飛快，還時不時停下，心生不滿。
女朋友就在旁邊不和女朋友聊，還專門用手機找外人？
偷吃！肯定是偷吃！
後備隱藏能源啓動！
唐婉手掌撐地，爆發僅存的力氣，強行坐起身，右手握拳收於腰腹間，蓄力積攢能量。
不對！
陸悠向來專一，且熱衷學習，沒理由，也沒時間偷吃。
還得仔細觀察，再做行動。
萬一鬧出烏龍，可不好收場。
唐婉鬆開拳頭，伸長脖子，視線越過陸悠肩膀，落在聊天界面。
【瓦超人：學弟，你平時愛看書嗎？】
【LT：偶爾看。】
【瓦超人：一般看哪種類型的書？】
【LT：最近在研讀洛朗·拉福格的論文。】
【瓦超人：學弟也對朗蘭茲綱領感興趣？】
【LT：有點。】
【瓦超人：那可太巧了！】
【瓦超人：咱們肖教授就幹這個的！】
巧嗎？
陸悠揚起嘴角笑了笑。
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不過是信息篩選後的有心而爲。
若非肖量的研究方向涵蓋朗蘭茲綱領，陸悠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論文交給他把關。
這時，一道嬌俏帶着幾分虛弱的聲音飄入耳中。
“老公，朗蘭茲綱領是什麼東東？”
陸悠回過頭，撞上唐婉缺少血色，隱隱發白的臉。
“你緩過勁了？”
唐婉搖搖頭，道：“差點，還得休息一陣。”
“瞧你這臉白的。”陸悠捏捏唐婉的臉蛋，心疼道：“要不我去買瓶電解質飲料給你？”
“不用。”唐婉討好似的用臉頰蹭了蹭陸悠掌心，“你先給我解釋什麼是朗蘭茲綱領。”
“這可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用正常人能聽懂的語言。”
陸悠沉吟十來秒，在唐婉面前豎起三根手指，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彼此間隔開。
“你看這三根手指，它們是否互相獨立？”
唐婉左右各瞧一眼，遲疑半晌，猶豫的點下頭。
陸悠將三根手指併攏，再度問道：“那現在它們是否密切相關？”
唐婉眉頭微蹙，滿心疑惑，但還是點下頭。
“朗蘭茲綱領就是類似的道理，三個相對獨立發展的數學分支，實際上密切相關。”
“噢，我懂了，理論大融合！”
“應該是大統一。”陸悠嚴詞糾正道：“融合是你我一體，不分彼此，而統一是你我通過某種關連構成一個整體，但彼此間仍有明顯的界限，兩者不能混爲一談。”
唐婉向來有自知之明，從不幹在非專業領域挑戰專業人士權威這種蠢事。
“你上輩子也是研究這個的嗎？”
“算是主攻方向之一。”
唐婉對陸悠上輩子的事知之甚少，加上陸悠平日鮮有提及，心裡好奇得緊，如今時機正好，唐婉還想深入問問，vx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
“我先應付學長，完事就帶你吃宵夜。”陸悠使用擼貓手法撓了撓唐婉下巴，轉過頭去。
對話莫名中斷，唐婉周身升起黑色的怨氣，眼裡殺意流轉。
哪個旮旯冒出來的破學長？
早晚給他弄了！
【瓦超人：莫西莫?】
【瓦超人：人還在嗎？】
【LT：抱歉。】
【LT：剛剛女朋友找來了。】
【瓦超人：學弟你有對象？】
【LT：有啊！】
【LT：學長沒有嗎？】
【瓦超人：突然有點困，先睡了，下次聊。】
食堂內。
“如何，這位天才小學弟好說話嗎？”一位留着中長海藻頭，自帶文藝氣息頹廢氣息的男生，邊嚼饅頭邊問道。
趙斌緩緩擡起頭，兩側嘴角掛着白色的牛奶痕跡，目光呆滯。
“袁瑋，學弟有對象了。”
“有就有唄，影響教授佈置給我們的任務嗎？”
“好像……不影響。”
“那不就得了！”袁瑋又啃下一大口饅頭，就着一塊錢一瓶的冰露礦泉水艱難下嚥，“趕緊說說，學弟性格怎麼樣，好不好處？”
“嗯……”趙斌絞盡腦汁，最終蹦出四個字，“挺幽默的。”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
“到了，就是這。”
立在陸悠和唐婉面前的，是一棟約莫三四層高，五十米寬，縱深未知的方形建築。
入口大門正上方掛着大大的招牌，佈滿霓虹燈管，七彩的燈光如血液般流淌。
唐婉打量幾眼招牌，又隔着玻璃門眺望裡邊的佈局。
“怎麼感覺不像吃飯的地，像娛樂會所。”
“娛樂和吃飯又不衝突。”
“有道理。”
兩人走進店內。
內部面積寬敞，桌與桌之間的距離，即使對向坐了人，也可輕鬆容納一人通行。
店面裝修風格與KTV一脈相承，沙發座椅，黑木餐桌，整體亮度偏暗，除開每桌上方的一到兩盞吊燈，其餘的燈光大多來自中央舞臺的各種燈具，以及訂在牆壁、立柱等處，營造氛圍的串聯小燈珠。
唐婉食指在陸悠腰間捅了兩下，問道：“我們坐哪？”
陸悠環顧左右，指向一個位置。
“你看那行不行？”
唐婉搭着陸悠肩膀，踮腳遠眺。
“不錯，就那吧。”
兩人走到以舞臺爲起點，順數第二排的桌子旁。
屁股剛沾到沙發，就有一名身着制服，手拿菜單，精神飽滿的服務員小哥靠了過來。
“你好，需要爲你點單嗎？掃桌子角落的二維碼也可以。”
“謝謝，我們自己來。”陸悠禮貌拒絕。
服務員小哥微笑頷首，無聲褪去。
陸悠拿出手機掃下二維碼，短暫的加載後，一個分門別類，羅列整齊的菜單跳出屏幕。
海鮮、肉串、小串、素菜、現炒等等，應有盡有。
陸悠隨意劃兩下屏幕，沒發現心儀的菜式，便將手機擺到唐婉面前。
“你來點菜。”
“確定你請客？”唐婉緊盯陸悠。
“我確定。”陸悠與唐婉坦然對視。
“後續不會加到賬本上吧？”
“大膽點就是，區區千百塊，我沒必要和你計較。”
“那我不客氣啦！”
唐婉稍稍低下頭，鬢角處一撮頭髮不安分的跳出來，陸悠伸手將其撩起別到耳後。
“先看看海鮮有啥吃的。生醃青龍、生醃花蛤、生醃皮皮蝦，怎麼全是生醃？一吃生醃我就竄稀，pass。”
陸悠想起前年旅遊到月東，唐婉因好奇整了一頓生醃，剛回酒店房間就直奔廁所，連着拉了兩天，陸悠本人倒是毫髮無損。
“你往下拉，應該有做熟的海鮮菜式。”
“有了，看到了。椒鹽皮皮蝦、白灼基圍蝦、清蒸大閘蟹，咦，生蠔？來一打蒜蓉烤的，爆炒竹蟶，好久沒吃了，整一盤。再看看烤串，羊肉分區。羊肉串、羊五花、羊肉叫圓椒，都來兩串。羊排？有骨頭，不想啃。羊腰子？這個攢勁，來兩串。羊寶？羊蛋蛋嗎？有意思，要一對！最後還有個鞭子，也給整上，有炮沒槍哪能行！”
開頭點菜聽着沒問題，基本是深夜大排檔的常客，但後面陸悠越聽越覺得古怪。
“你點這麼多味道老大的下三路東西，吃得完嗎？”
“都是給你吃的，我又不吃。”唐婉頭也不擡的回道。
“何意啊？”
“要想車子跑得久，油箱就得加滿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