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又與張氏話了些家常,留下了一些禮物,這才帶着人離開。
張氏站在門口,看着王家的馬車遠去,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張娘子,咱們回去吧!”
陳尚君的聲音傳來,張氏纔回過神。
兩個人到屋子裡坐下,楊宏也進了門:“王家馬車來的功夫,咱們宅院周圍又來了不少眼線。”
自從阿琰做了瓷行行首,總會有人盯着南城碼頭和他們的宅院。
陳尚君道:“那……王家的夫人過來,豈不是都被他們瞧見了?”
張氏想起林夫人說的話,這次她登門來,就是因爲外面有太多傳言,王家擺出態度,也免得阿琰受委屈。
“就讓他們看吧,”張氏道,“我們只管做我們的,也沒什麼需要遮掩的。”
他們的阿琰堂堂正正,那些胡言亂語終究站不住腳。
張氏看向陳尚君:“一會兒你寫封信給明輝,讓他跟族中說,讓他們仔細燒製瓷器,不要仗着阿琰做了行老就有所鬆懈,有瑕疵的瓷器不可能賣去榷場。”
“醜話說到前頭,出了問題,誰也別怪我不顧情面。”
陳尚君點頭。
張氏接着道:“還有……讓他們別忘記,沒有阿琰,楊家早就沒有瓷窯了,無論到什麼時候,他們都要顧念阿琰的好。”
陳尚君點點頭,張娘子是怕大娘子再嫁的時候,楊家族人鬧事,這才早早將話傳出去,提點族人,楊氏燒製出的瓷器能不能賣到榷場,大娘子說了算,他們敢背地裡對大娘子不利,就是不想再賺瓷窯的銀錢。
陳尚君發現,張娘子那軟和的性子,不知不覺之中發生了變化,這就是在大娘子身邊耳聽目染的結果。現在即便沒有大娘子支撐,張娘子也不會再被族人欺負。
陳尚君道:“族裡沒人敢存什麼壞心思,否則不用鬧到張娘子面前,我們就先將他們懲治了,族人都受了大娘子恩惠,尤其是我們這些人,跟着大娘子做事之後,不再被人欺負,一個個不說賺的盆滿鉢滿……”
陳尚君比了比腰:“一個個都粗了不少,我想他們也都不傻,知曉該去維護誰。”
張氏應聲:“是應該如此。”
“再者,以後也沒有人敢欺負三房了,”陳尚君道,“張娘子放心好了。”
張氏胸口一暖,臉上也露出笑容。
“無論大娘子將來嫁不嫁人,”陳尚君又道,“咱們都是一樣,大娘子不嫌棄的話,咱們也算孃家人,對不對?”
張氏點頭,片刻之後道,“阿琰不會嫌棄。”
陳尚君也露出笑容,她目光落在桌上的禮物上:“咱們跟着娘子就是好,就連王家的夫人都登門,還帶了東西,這是多大的臉面?您看看挑的這些東西,恐怕咱們不收似的。”
林夫人送來的都是書冊和筆墨,說是王大人交待的,其實張氏明白,這一定是林夫人精心準備的,那硯臺格外精緻,那幾支宣城來的毛筆也不是尋常時候能買來的,她聽說一支筆要數月才能做好,提前半年興許才能訂到。
林夫人可能早早就做了準備。
從這上面就能看出林夫人對阿琰的看重。
“我們接着收拾吧,”張氏道,“早些弄好,也能早點拿到銀錢,別耽擱了阿琰用處。”
陳尚君應聲。
楊宏也繼續去周圍巡視,張娘子說不用管那些眼線,但他們得知曉,這些人都是從哪個人家出來的,背後的人是誰。
……
林夫人的馬車在王家門口停下,她下了車,腳步輕快地向院子裡走去。
王秉臣才下衙換下官服,正準備去前院的書房,剛好與林夫人撞了個正着。
“這是去哪裡了?”王秉臣開口詢問。
林夫人沒有迴應,反而道:“老爺猜不出?”
王秉臣大致也知曉夫人在忙些什麼,也猜測她會前去楊家,就是不知曉會在什麼時候。
“晏哥兒讓人帶家書回來了?”
唯有這樣,夫人才會急着出門。
林夫人頷首:“是,不過信中沒問老爺。”
王秉臣胸口就是一滯,知曉夫人有意氣他,當下淡淡地道:“我也沒想看。”
林夫人笑出聲:“妾身也不問老爺的事,不過老爺要記得,能順利官復原職都是兩個孩子的功勞,老爺爲了避嫌,不能在朝堂上爲他們說話,妾身一個婦人,御史言官總管不着吧?”
王秉臣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他沒記錯的話,他被迫告病在家,也是因爲她那好大兒。
“莫要太招搖,”王秉臣還是道,“對他們不好。”
林夫人道:“過去與楊家的人說說話,就算招搖?那老爺還真的忘記了妾身在林家時,是什麼模樣。”
王秉臣深吸一口氣,他是好心說兩句,誰知她又扯這些,只要涉及她那大兒,她便會變成一隻刺蝟。
他惹不起,不管還不行?
“給他回信的時候,告訴他,朝廷最快七天,最晚半月會遣官員去福建。”
到時候新官上任,他這個天使也得將權柄交出一些,等到福建安穩了,他回京的日子也就到了。
林夫人點點頭,眼看着王秉臣要走,她又伸手扯住了王秉臣的衣袖。
王秉臣不得不停下腳步。
林夫人湊過去壓低聲音:“去福建的官員,官家可詢問老爺的意思?”
“問了,”王秉臣也不隱瞞,“我也舉薦了人,但不一定會被選上。”話說到這裡,他就感覺到夫人的目光帶了幾分輕視。
這是嫌棄他不中用?
王秉臣的臉沉下來:“謝易芝等人被抓,朝廷難免局面波動,官家不會給我太大權柄,最終的結果,也就是能在福建施行新法。”
夫人那輕視的目光收起,不過顯得格外刻意……
王秉臣眉頭緊鎖,呵斥道:“莫要這般看我。”
前幾日他還覺得,官家能從他舉薦的人中選兩三人,可這兩日,官家也不知道爲何改了主意,他遞交上的名錄,沒有半點動靜。
王秉臣能確定,有人暗中動手,藉機安插自己的人,只不過現在他還不知曉這人是誰。
林夫人道:“我聽說阿琰冒着危險前去見妖教的尊首,我想想都後怕,萬一有個不測……”
“總之,好不容易纔有這樣的結果,你不要讓他們的努力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