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磊哪能無動於衷？
他的確是遲疑過，猶豫過，甚至在跟兩個司機談話以後，他就想着這個事，到這兒就算了。
也就是不管郭小四以後倒不倒楣，他都不想管了。
但這件事，壓在郭磊心上。
多過一天，就讓他多難受一分。
他不知道郭小四搞的局面有多大。
像是這種事，真就可大可小。
並不只是以金額計算責任，
後世在這個事情上，有很多誤解。
比如說，城裡鴿子市那種大老闆，就算逮到了，都沒幾個倒大黴的。
而鄉下有些小商小販，逮到了就是吃花生米。
其實這裡面，模模糊糊的也有標準。
就是跨區域的問題。
從鄉下收東西，拿到別的地方去賣，要是逮到了，那多丟公社那些領導的臉？
這種事公社肯定會從嚴從重的處理。
而城裡鴿子市的那些坐地戶就不同了，首先是街道大多知道鴿子市的存在。
再者，能在鴿子市做大做強的，後面肯定是有人撐腰的。
兩者疊加，這也是結果不同的原因。
世界上的事，都是如此，往前倒幾千年，往後再推幾百年，其實還是一樣玩法。
就像後世某些網絡平臺可以虧本銷售搶市場，可以把手底下打工的變成單獨個體戶一樣。
你要就是十多人的小廠，然後把下面十多個工人，全部變成個體戶試試····
或者說你就是個菜市場賣肉的，進價十塊的肉，你一直賣八塊。
那也會倒黴。
郭磊爲這個事情，動用了他不少關係。
一個是查於海棠跟郭小四在秀水街賣的貨，是從哪來的。
其實也就是查這門生意，郭小四到底有沒有摻和在裡面。
在這個時間節點的郭磊，心裡還是殘存着一絲僥倖心理。
比如說，郭小四就是選擇了吃軟飯，並沒有摻和進於海棠的生意裡。
如果那樣的話，郭磊情願把他大侄兒的腿敲折，用繩子捆着，也得把那個小兔崽子拉出這要命的泥潭。
但結果很不好，於海棠根本就不可能戀愛腦。
以前她是想着一心往上，爲此她情願用自己的身體作爲交換。
而現在要是郭小四一點用處都沒有，哪怕郭小四有嫪毐的功力，於海棠也不會丟給他一個饅頭。
郭磊打聽到了郭小四怎麼跟於海棠混到一起的原因了。
爲此，他還特意找了一個在相關部門工作的老戰友，纔打聽到的這個事情。
一般來說，跟那些部門的人，打聽這種事，容易招嫌，搞不好把他也列爲懷疑人。
但什麼事都講究一個人情世故。
郭磊跟郭小四是叔侄，郭磊是什麼爛泥性格，其實他身邊的人都清楚。
郭磊找的，又是他當年在半島時，一起趴在雪地裡啃過炒麪的戰友。
在郭磊以信仰發誓，保證在這件事上不循私情後，對方答應了幫他調查一下。
郭磊放下電話，站着發愣了好一會，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
半邊臉都腫了，嘴角都滲出了鮮血。
也就他另外一隻手不行，不然的話，今天他必定把自己抽成豬頭。
他恨啊！
一切都被何雨柱他們說中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扶不起，對那些人幫忙，反而是害了他們。
這句話，不一定是何雨柱說的。但這個時候的郭磊，腦子混亂，他現在也是沒心情去想這些話，到底是誰說的問題了。
是郭小四主動找的於海棠，並且二人的貨物來源也不是條求活的路。
而這一切，全因當初郭磊對郭小四的善心。
當初郭小四在鄉下消磨了一陣，去廁所收集尿硝，幹最苦最累的活，····那些表現郭磊都聽到了耳朵裡。
再加上他老子有意無意的說郭小四與他的親情，
總歸是讓心軟的郭磊，動了惻隱之情。
按照郭磊的想法，就是幫郭小四最後一次，如果這個侄子真糊不上牆，那麼也就浪費一些時間而已。
於是等到郭小四跪求到他面前的時候，郭磊就選擇了幫忙。
當時他給郭小四提出了兩個方向，一個是去工地上做小工，再一個就是去車站當搬運。
這兩個都是憑體力吃飯的活。
也是犯不了什麼錯誤的活。
掙得多多少少，也是比在鄉下要好。
卻是沒想到，郭小四以腎臟受過傷，不能幹體力活，拒絕了郭磊的安排。
反而跟郭磊提出，想做一些計劃外的生意。
那個郭磊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何謂計劃外生意？
比如說織布廠，花色印錯了，顏色染錯了。
那麼那些錯色布，就不能按照正常指標往各地發貨了。
一般是交給關係比較好的供銷社，按照報廢品收回成本。
而在如今這種工業品匱乏的時代，就算那些錯色布，在市場上也是稀罕貨。
當初何雨柱爲了報下面公社給他送肉的情誼，都是回贈的錯色布。
就可想而知，這些玩意，在市場該多受歡迎。
不光是布，還有其他玩意。
這個地方，算是各個廠子與供銷系統的灰色地帶。
甚至有些人爲了利益，還會故意找一些小廠，主動要那些次品貨。
郭磊知道那上面的貓膩，但他也只是在裡面按照慣例分一杯羹。
主導權，他還不夠格能觸碰。
隨着郭磊的拒絕，郭小四又對着郭磊裝起了可憐。
按照他的說法，就是他的腎臟自從當初被棒梗捅壞一個之後，現在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
說不定郭磊還會白髮人送黑髮人。
現在他想的，就是尋一個輕鬆來錢快的事情做。
好舒舒服服的過剩下來的這點年頭。
這一套說法，對別人可能沒用，但對從小疼他的郭磊卻是相當管用。
郭磊頭腦一發熱，就把他下面兩個跑天津衛的大車司機介紹給了郭小四。
按照郭磊的想法，就是兩個大車司機，都是他的心腹。
每個月跑幾趟，帶多少私貨，郭磊都是有數的。
又都是有家有口的中年人，也不會跟郭小四胡鬧。
從郭磊有這些準備，其實也可以看出來，他在這些事上面對他的侄子，還是有防備心理的。
卻是沒想到，一個人的貪婪，那就像被養大的毒蛇。
一開始，吃老鼠吃青蛙，它們就很滿足。
但後面，卻是吞天吞地都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