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
上午楊小濤就在家裡陪着家人，打算中午吃完飯，去趟機械廠。
畢竟明天就是匯演了，總得去看看情況吧。
可就在楊小濤準備中午飯的時候，外面街道辦的王主任騎着車子跑過來，神色慌張。
“王姨…”
楊小濤剛開口，就被王主任拉到跟前，急切說着，“剛纔你們莊裡打來電話，說是讓你趕緊回去！”
“什麼事？”
楊小濤心裡一緊，屋子裡冉秋葉聽到聲音忙出來，詢問怎麼回事。
王主任也只是聽個大概，來不及詢問，“沒說啥，好像是死人了，讓你趕緊的回去。”
“對了，讓你直接去糧站那裡。”
一聽死人了，楊小濤瞬間不淡定了，不論是工地還是村子裡，電話打到他這裡，肯定事不少。
身後老金聽到動靜也趕緊跑過來，楊小濤看了眼冉秋葉，“家裡你看着點，我去一趟。”
“你注意安全。”
冉秋葉只是來得及說一句話，楊小濤就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
老金剛說完，崔女士就在後面喊着，“把衣服拿上。”
張清也反應過來，連忙跑進屋裡抱着兩人的大衣。
趁這時候，崔女士一臉擔憂的跑到老金身邊，伸手拉着老金的胳膊，臉色凝重的囑咐着，“你給我把外孫看好了。”
“你放心，我這把老骨頭在，誰也別想動他。”
老金模樣也比平常更加嚴肅，拍拍崔女士的胳膊，隨即接過張清的大衣就往外跑。
看着離開的爺孫倆，崔女士跟冉秋葉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忙圍着王主任打聽情況。
王主任見家裡沒了主心骨，便拉着幾人往屋子裡走去。
順便寬慰兩人。
王主任的到來，院子裡不少人都聽說了。
易中海看到王主任後本能的低下頭降低自己的存在，卻沒想到聽到這樣的事。
心裡登時透着樂。
甭管哪裡死人了，楊小濤都討不找好。
這可不是一般的事故啊。
自己爲什麼被開除機械廠，還不是那次事故死了人。
也幸好自己也失去了重要的半截腿，要不然就不止是勞改三年了。
“不知道這次是啥情況，哼哼。”
“最好是個厲害的，讓這小子吃點虧。”
易中海心裡罵着。
對於楊小濤這順風順水的人生，易中海就是做夢都不敢想。
所以看到楊小濤倒黴，他甭提心裡多痛快了。
而跟他一樣想法的顯然還有不少。
秦淮茹目光裡閃爍着笑容，當初她也是高壓鍋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啊。
那次，也是她人生的轉折點。
要不然現在還是機械廠工人呢，還能吃着城裡供應糧呢。
生活也不用這麼拮据。
更不用辛苦算計傻柱和易中海，也不用看賈張氏的臉色。
如今楊小濤碰到這種事，搞不好就是他們楊家的轉折點呢。
心中那個激動，隨後慢慢隱藏，等着事情的結果。
至於參與什麼的，她根本不去多想。
現在的情況，容不得她們放肆，還是安心的看戲好了。
吉普車上。
楊小濤一言不發，心裡想着各種可能。
很可能是工地出了事故，畢竟就是在後世，這種事也是無法避免的。
尤其是機械操作安全意識被忽視的情況下，稍有疏忽就會釀成災禍。
再說了，即便是掄大錘的，還有扯斷胳膊的呢。
這些倒是好處理了，地方上都有一些處理方案，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大不了農莊或者農科院適當的補助一下。
就跟以前軋鋼廠出了事一樣。
現在最不好辦的就是出現了人爲的傷害死亡。
雖說是意外，但也是人爲的，死者家屬若是無法接受和解，那就難辦了。
楊小濤想到後世那些無法達成和解的，心裡就有些擔心。
別是自己熟悉的人吧。
想到村裡人讓他這麼急着回去，這個念頭就有些強烈。
至於王姨最後說的去糧站，他倒是沒多想。
“小濤。”
副駕駛上老金扒着椅子，神色凝重，見楊小濤一言不發的模樣，還是開口勸着。
“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慌，明白不？”
老金大聲喊着，楊小濤開着車，點點頭。
老金看出來楊小濤是陷進去了，更是擔心，“你要知道，村裡爲什麼讓你回去，那是他們也不知道咋辦，要找個主心骨，懂不懂？”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這次是認真的點頭，“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知道就不會這麼慌張，這麼着急，這麼沒了分寸。”
老金仍舊喊着，楊小濤下意識的低下頭，心跳也是緩緩放鬆，“外公，我知道。”
見此，老金才鬆了一口氣，這也是他頭一次見楊小濤這樣失態。
不過想到即將面臨的情況，他也釋然了。
畢竟楊小濤也不過是二十郎當歲的青年啊。
“不要慌，你越慌，越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
“這些你應該清楚，也必須清楚。”
“你現在的位置，以後要走的路，註定是跟同齡人不一樣的。”
“你要做的，就是要在每次做決定的時候，多想、多問、多看、多聽，不要急着下結論。”
“你，必須強迫自己，成熟起來。”
老金緩緩說起來，楊小濤聽到心裡面。
車子雖然跑的很快但比之前卻是平穩許多。
糧站。
等楊小濤車子來到後，就看到裡面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人。
這其中有周圍的居民，也有不少維持秩序的保衛。
不遠處更是停留着四輛車，兩輛吉普兩輛卡車。
看到這裡，楊小濤不由的皺起眉頭。
此刻，糧站裡。
王國華負手站在一旁，身後是被打的水組長一行人，其中不少人鼻青臉腫，至於嚴重的已經被送到了當地的診所。他在接到這邊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帶人趕過來，將水組長几人保護好。
至於事情的起因經過，他也聽說了，基本上跟他心中想的一樣，唯一出了點差錯的，就是那站長太剛烈，太出人意料，直接撞死了。
當然，死了也就死了，在他看來，這更像是畏罪自殺，甚至是想將罪責攬下來，替別人抗罪。
他可是知道的，這個丁德亮外號丁胖子，跟楊家莊的人特別鐵，跟楊小濤的關係也不一般。
不過，這人一死，倒是讓他的後續計劃有些影響。
目光看着前方趴在地上哭嚎的女人和孩子，還有在他們身後站着的一羣人，一個個怒目而視，臉上露出一抹輕蔑。
側頭，看着廠中的第三方勢力，吳科長的上級領導，對方臉色凝重。
不過他相信，對方肯定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承認了，這後果，他們耽誤不起。
只要他們兩方一口咬定這事只是調查，是對方畏罪自殺，這事就是鐵定的。
想到這裡，王國華就看向門口，他等的人，怎麼還沒來？
‘快來吧，咱們的第二場較量，可纔開始呢。’
“小濤！”
就在楊小濤來到外圍的時候，楊太爺領着一羣人早就在門口等着，見到後連忙招手。
“太爺，什麼情況，誰死了？”
楊小濤上前急切問着，尤其是看到楊太爺臉上的悲慼，心裡更是一沉。
“胖子，丁胖子沒了。”
一旁的九叔率先開口，蒼老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消沉。
“誰？”
“你丁叔，丁胖子！”
“丁，丁叔？怎麼可能，他，怎麼了？”
“怎麼會沒了？”
“到底怎麼回事？”
楊小濤不可置信的問着，他想了很多，但都沒有想過，會是丁胖子出事。
腦海中猛地浮現出一張胖乎乎的大臉，總是眯着眼睛笑着。
“小濤，我，你丁叔啊。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叔，你這沒臉沒皮的本事哪學來的？”
“厚黑學？你小子就知道打趣你丁叔”
“這麼多糧食，得養活多少人啊”
一幅幅畫面從腦海中迸發出來，一道道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
楊小濤目光溼潤，在他心中，丁胖子，是個好人。
是個負責任的好人。
可這樣的人，怎麼會，說沒就沒了？
擦掉眼眶裡的淚水，楊小濤臉色變得認真，“九叔，到底咋回事？”
太爺九叔對視一眼，隨後將楊小濤拉到一旁，將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
“什麼？”
楊小濤張大嘴，不敢置信。
眼神中的震撼遠不如內心中的震驚。
他沒想到，會有人來找事。
是的，找事，糧站借糧這種事，哪個地方沒有？
這在鄉下村子裡，已經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怎麼會有人突然查這個？
還有，他沒想到，平日裡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丁叔，竟然如此剛烈。
剛烈的讓他震撼。
震撼的讓他憤怒。
“別看胖子心寬體胖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他心裡裝着的都是責任。”
“哪個村裡有困難，都會幫一把。”
“這些年做了這鎮糧站的站長，咱們下面村子裡幾乎沒有餓死的人。”
“大傢伙也知道這事做的不對，但.”
“胖子的心裡，是有桿秤的”
太爺沉重的說着，一旁的九叔雙目已經模糊。
“胖子是個好人。”
身後衆人紛紛點頭。
楊小濤鬆開拳頭，身後老金拍着肩膀。
“現在裡面是什麼情況？”
楊小濤開口詢問，太爺臉上浮現怒色，“他們想要給胖子定罪，你大壯叔在裡面關鍵人堵住不讓走。”
“混蛋！”
楊小濤怒吼一聲，就要擡腳往裡面走去。
“小濤！”
“你忘了我說的？”
老金在後面大喝一聲，楊小濤身體一頓。
隨後再次擡腳往裡面走去。
糧站裡。
楊小濤走進來時候，周圍人都給他讓開道路。
一步步走到裡面，周圍人目光隨之移動。
場地中央，哭聲傳來。
楊小濤已經看到哭泣的婦女，哀嚎的孩子。
那是丁胖子的妻兒。
目光再次向前，一名中年人，身材有些發福，站在糧站正中間，身後跟着七八個人，面色冷峻。
而後，楊小濤看向右邊，在那裡，一張熟悉的面孔，面帶微笑的，看着他。
王國華！
一瞬間，兩人目光交織碰撞在一起。
可下一秒，楊小濤的目光卻是移開，彷彿畏懼似的，讓王國華有些錯愕。
預想中的激烈反應並沒有出現，這不同尋常的反應，並沒有王國華高興，相反，心中隱隱有種不安。
而在楊小濤移開目光的瞬間，腦海中只有一句話。
胖子是個好人。
當初，在機械廠，就有個郝仁。
那個郝仁爲救他而死。
胖子這個好人，也有他的原因。
好人，就註定要被規則束縛嗎？
還是說，好人就得沒好報？
不，那不是他們的錯。
錯的是，讓這種事發生的人。
而現在，楊小濤心中想明白一件事。
這個世界，少了誰，都一樣轉。
當目光移開，不是畏懼，不是妥協，更不是認輸。
因爲，沒必要在一個死人身上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