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廠，二車間。
楊小濤用力拿起鑽頭小心的放在固定板上。
這是一整塊鈦合金削來的，契合面紋路清晰，嚴絲合縫。
想要做到這一點，不僅需要精準的力道控制，還要有過硬的加工機牀。
好在，機械廠這兩點都不缺。
只是衆人看着楊小濤將百十斤的部件輕鬆拿捏，如同筷子一般靈活，還是忍不住的抿抿嘴，抽兩下鼻子，掩飾住內心的詫異。
“這是快好了吧。”
王老在一旁看着，面前的機牀，真大啊。
最起碼也有兩臺晨星大了。
“可不是，看看用了多少料就知道了，這合金真是不要錢的用啊。”
秦老聽了也在一旁感慨着，都說研發耗錢，現在看來可不是嘛。
這還是楊小濤設計出來的，設計的質量有保證。
要是換成別人，搞不好做出來不合適，又得重新做。
白費事不說，還要消耗大量的物資。
“老宋，你別擋我啊。”
秦老正感慨着就看到眼前一個大高個擋住自己。
他個頭也不算是矮的，可跟眼前的人一比，少了半個頭，再加上給對方身寬體胖的，往前一站直接將他擋的死死的。
“哎哎，老宋，跟你說話呢。”
秦老說話間還拿手指頭捅了捅前面的人，“別擋我視線。”
宋老聽了回頭，“這是你家的啊，我想站哪就站哪。”
“你，你丫的！”
秦老努努嘴，還是挪動腳步走到一旁。
王老見了嘿嘿一笑，他可是聽說了，老秦這傢伙敢掛老宋的電話，誰不知道宋金剛的外號啊，那可是當年一把大關刀砍了二十六小鬼子的狠人。
別看這些年在中科院磨性子，但真要厲害起來，老秦這樣的，人家能打八個。
咳咳
自己得離遠點，別到時候濺一身血。
“老王。”
就在王老想着往一旁走開的時候，宋老突然回頭開口，臉上都是笑容，“老王，咱倆說道說道。”
“咳咳，老宋，你說就行。”
話音落下，王老就看到一根粗壯的手臂將他摟過去。
一旁秦老看了嘴角抽了抽，心裡卻是慶幸早點跑開。
“老宋，你，說下啥？”
“沒啥，就是聽機械廠這邊說，你想着將那些機牀要去？”
宋老指着一旁正在檢查修補的晨星發動機。
王老咽口唾沫，然後直起腰背說道，“對，我有這打算。”
“這些機牀用過了，而且存在不同程度的損傷，這要是在機械廠，早晚都是報廢的事。”
“還不如要來給下面工廠用呢，正好是廢物利用。”
“我這可是幫忙解決問題啊。”
王老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宋老聽了很是贊同的點頭，“那就好，這樣，勻我一半。”
“一半，這個你跟機械廠說啊，他們要是同意了，跟我有啥關係。”
“老王，我是說，你要了，然後勻我一半。”
宋老親切的笑着，王老登時明白啥意思。
這是讓他做惡人，然後這傢伙再從自己這裡打劫啊。
這，這他孃的比自己還狠啊。
“咋了，不行啊，不就是些倒騰下來的機牀嘛，”
“你這廢物利用，正好給我們用用唄，放心，我們不白用，我請你喝酒。”
“你”
“就這麼定了。你，不會不同意吧。”
說着宋老用力摟住，然後壓低聲音說道，“要不今晚我帶酒去你家？”
咳咳
“不用，不用，我這忙的都不着家呢。”
“行，到時候，我，我勻你一半。”
王老立馬說道，臉上沒有半點不情願。
“就知道你老王夠意思，行，這頓酒給你留着。”
王老聽了差點哭了，他是真不想跟這傢伙喝酒啊。
不是這傢伙酒量有多好，而是酒量差的不行，一杯白酒上頭，兩杯下去準耍酒瘋，偏偏又力氣大的嚇人，那鬧起來，別說人了，就是桌子都能給你掀翻了。
據說，這傢伙當初挑了二十六鬼子，就是陣前偷偷喝了酒，那一次，簡直就是呂布降世，金剛降魔啊。
這時候，周圍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呼喊聲，將兩人的客套打斷。
“裝好了。”
這時前面傳來聲音，兩人連忙看向前方。
宋老看着組裝好的機牀，身後一起來的中科院工作人員都露出好奇。
“首長，這只是裝起來，還沒實驗呢，這些人就這樣高興啊。”
一人看着機械廠的人歡呼雀躍着，有些不太理解。
他們也是經歷過生產的人，知道一款機器製造成功，在沒有經過檢驗前，都只能算是半成品，只有檢驗合格了，才能算是成功完成。
而且這種檢驗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
他們也見識過不少產品，設計的不錯，但真正做出來的，卻是跟設計圖大相徑庭。
何況這可是機牀啊。
尤其是高精度機牀。
一些機牀廠多少年了想要設計出來都找不到頭緒，這
衆人心思各異，不過問出這話的人沒一會兒就有人給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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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這是楊總設計的啊。”
韓麗燕在一旁聽到這人詢問，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們內審部的聽說今天的事就跑來看熱鬧。
正好她跟顏曉晨孫豔等人在一起，周圍也都是機械廠的女工人，聽到這人詢問便不假思索的回答。
這話說出來，詢問的人還有些不理解。
結果身邊的女工一個個露出驕傲的神情，然後很是認可的說道，“對，這是楊總設計的，就沒出過錯。”
“那當然了，楊總設計的沒錯過，只要製造的人不做錯，就沒問題。”
“說什麼呢，咱們研發處的人也不會犯錯。”
“對對對，所以肯定能成功。”
衆人聽了都笑起來。
中科院的人聽了，雖然心裡不覺得是這樣，但也不敢再說話。
宋老將幾人的話聽在心裡，隨後看了眼周圍其他人，不僅是機械廠的工人，就是老王老秦這樣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
更不用說跟老陳說話的老夏了，這倆人就差立刻宣佈，然後擺酒慶祝了。
宋老將一切看在眼裡，然後看向被圍在中間的楊小濤。
聞名不如見面啊。
這小子，他得多瞭解瞭解啊。
衆人的慶祝很快結束，接下來自然是實地檢驗環節。
這次機械廠將採用對比的方式，將法蘭西那臺機牀跟新做出來的水星機牀一起使用，兩臺機器做同樣的部件，然後進行比較。
再就是水星機牀的其他性能測試，這些機械廠都有專門的人員負責。
不過這次不僅機械廠的人留下檢驗，七機部、後勤處還有中科院的不少人都選擇了留下，他們想要親眼看看，到底效果咋樣。
楊小濤做完後，就來到陳老夏老幾人面前，客氣一番，隨後衆人離開車間。
在機械廠的衆人安排下，來到會客室。
衆人落座，端上茶水後，就說起此次機牀的事情。
雖然結果沒出來，但對於機械廠做出來的努力，陳老給予很高的評價，這讓劉懷民楊佑寧等機械廠的領導很是激動。
同樣的，衆人也明白，如果這臺水星機牀真如設計那般，那今後這機械廠的地位將難以撼動。
甚至，這將會成爲國內機牀廠的‘聖地’。
當然這對於一些重要研究來說，將是好事。
所以現在跟機械廠打好關係，對以後都有好處。
會議室氛圍很是熱烈。
尤其是楊小濤，一會兒跟錢老說說，一會兒跟秦老聊聊，最後被王老拉到一旁，說起晨星機牀事情，楊小濤直接一個推手將這事交給楊佑寧。
王老也沒法子，只能跟楊佑寧這同樣不要臉的傢伙磨牙。
中午時候，衆人在機械廠食堂用飯。
依舊是先前的招待標準，兩葷兩素。
這在其他的工廠裡面，也只能算是一般。
而以機械廠的體量，別說整四個肉菜了，就是八個也不過分。
不過即便是四個菜，卻也做的精緻。
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陳老平常吃飯不多，但這次也吃了兩碗米飯，還直呼吃的過癮。
唯一覺得可惜的就是楊小濤了，他都把酒拿出來了，可還沒等開瓶就被夏老跟秦老聯手按住，王老更是難得的開口說什麼工作時間不喝酒。
這可把楊小濤楊佑寧等機械廠的領導震驚了。
工作時間不喝酒。
這，這是王老說出來的話？
這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於是衆人吃了一頓沒有酒的午飯。
下午，楊小濤本以爲衆人會離開，可沒想到，一個個的都在機械廠等着，不少人還在機械廠裡轉悠起來。
楊小濤還想着跟錢老聊聊飛機的事，有幾個問題沒有搞明白，正好趁這時候問一下。
這下好了，他也沒有辦法，只好在一旁陪着。
一羣老頭興致不減，在機械廠裡從紀念堂走了一圈，然後不知道是誰說起機械廠的特戰隊，於是就來到後方訓練基地。
這下徹底放羊了，一個個老頭就跟小孩子看到玩具似的，進了訓練基地就忍不住的問東問西，楊小濤都被宋老拉着走到夜視儀裝備前詢問怎麼用。
直到傍晚的時候，車間裡才傳出來消息。
衆人立馬跑到車間，然後就聽各個部門的人在那裡嘰嘰咕咕的說着檢驗結果。
陳沖漢拎着兩個部件走到跟前，衆人目光投過來，然後就聽對方笑道，“楊總，這是兩個機牀做出來的成品。”
“可以看出來，法蘭西做的精度遠沒有咱們的水星機牀高。”
說着雙手舉起來，然後劉大明、侯保衛跟周洪也各自拿着兩塊，擺放在跟前桌子上。
身後還有幾個其他機部支援來的大師傅，他們手上同樣拿着幾個小部件，不同的是，他們的臉上更多的是震驚。
來到機械廠，原以爲晨星機牀就算是最好的了，可沒想到還有比晨星更好的。
而且還是他們自己做出來的，比起法蘭西的機牀更好。
要不是製造經過都是親眼所見，他們都會懷疑，這臺機牀是從德意志買來的。
衆人忙上前查看桌上的部件，這可不是一個兩個，這可是很多人都實驗檢驗過的。
而事實證明，機械廠的水星，比起這臺法蘭西的機牀，要好。
哈哈哈哈
突然間，陳老笑起來，起初聲音並不大，可隨着夏老笑了，周圍人笑了，整個車間裡都被笑聲填滿。
而此刻，各機部機牀廠的人卻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在他們身上。
機械廠在前面快速的跑啊，他們這些機牀廠，還在地上蹲着，怎麼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