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9章 閆解放撤了凳子

“你是要請假啊?”

蘇維德見李學武來辦公室,還以爲來下戰書的呢,沒想到卻是鳴金收兵。

“您給算休假吧。”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過年期間一直都是我在盯着的,得走走親戚了。”

“哦,這是應該的。”

蘇維德也反應了過來,他是保衛組的主管領導,李學武的工作安排是得跟他彙報。

只是他還沒適應,或者說想不到李學武這麼的守規矩,做事一板一眼的。

“誰家沒幾個親戚呢。”

他在李學武的休假申請上痛快地簽了字,微笑着說道:“我應該想着的,抱歉啊。”

“嗨,瞧您說的,不是年前說了嘛。”

李學武笑了笑,沒在意地收起了申請,回道:“每年都一樣,總得有值班站崗的不是?”

“去年是別人,今年就得是我了。”

他抖了抖手裡的申請書,說道:“就這一兩天,我們家的親戚少,我愛人那邊的多。”

“是顧長吧,理解,理解——”

蘇維德輕易地就點出了李學武話裡的關係,好似不經意地表現出了他所瞭解的情況。

李學武眼角微微一眯,笑着說道:“我還當領導不知道呢,遮遮掩掩的倒顯得小氣了。”

“哎——我也是聽人說的。”

蘇維德擺了擺手,道:“這沒什麼,似是你這樣的乘龍快婿,哪個不想要啊?”

“是不是,哈哈哈——”

哈泥馬啊!點我是吧!

李學武微微一笑,道:“您這話要是讓我丈人聽聽就好了,也省的老說我太激進呢。”

“這話怎麼說的?”

蘇維德故作茫然地問道:“這激進是從何說起啊,我都覺得你太保守了呢。”

“是嗎?還是您懂我啊。”

李學武好像遇到了知己似的,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還不是爲了紅星廠嘛。”

“我是一心想要爲組織和同志們做點實事,少扯那些沒有用的,可我丈人不理解啊。”

他很無奈地說道:“每次通信都提醒我要謹慎穩重,團結同事,光明磊落……”

就着蘇維德的話,他嘴裡跟跑了火車似的,突突突地講了一大堆。

這在蘇維德看來不就是指桑罵槐,含沙射影嘛。

好傢伙,他只是試探着咬了下鉤,就被拎起來遊街示衆了是吧,還往他嘴裡塞屎!

合着我貶損你的話都不聽,反過來還給自己表表功,道道辛苦了是吧!

你一個保衛處出身的幹部,還談什麼爲了組織,爲了同志,你是廠長啊!

關鍵是李學武后面說的那些話,忒惡心人了,這是他丈人說的嗎?

這是用他丈人的語氣說自己呢,你特麼想當我爹啊。

我不團結,我不幹實事,我玩虛的,我特麼不夠光明磊落……

李學武啊李學武,你特麼罵人都不帶髒字的啊,李懷德都特麼沒這麼罵過我啊!

“您瞧,車還在樓下等着我呢。”

李學武罵舒服了,笑着一指門外,故作不好意思地說道:“今天才知道咱們心意相通,這說的有點多了,您別見怪啊。”

“沒事,沒事,同志嘛。”

蘇維德捱了罵,還得笑着客氣道:“以後咱們就得多溝通,多談話啊。”

“那就聽您的,我走了。”

李學武擺了擺手,笑着走出了辦公室,留下蘇維德咬着後槽牙笑着。

偷瞧了一眼的顧城都覺得牙根子痠疼,蘇副主任這罵挨的真窩心,真窩囊啊。

這是剛來,不懂紅星廠的規矩,論罵人的功夫,誰能抵擋得住李組長的口誅筆伐。

字面意思,李組長話說的好,寫出來的文章更好。

顧城看着蘇維德氣得臉白,只想提醒他別再繼續招惹李學武了,否則就是寫文章罵你了。

——

李學武是從廠裡直接來的李德山家,也就是他和顧寧名義上的媒人家裡。

媒人不是李德山,而是他的夫人張書婷。

他曾經參與偵辦了大禮堂的案件,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這一家人。

因丈人的身份關係,他也是將錯就錯,斗膽請了李德山的夫人擔任媒人。

雙方走動的並不頻繁,甚至可以說基本沒有往來,除了逢年過節的禮物。

尤其是丈人丈母孃一家人各奔東西,遠走他鄉,李德山於去年上半年被隔離審查後。

李學武來家裡並不會多說什麼,提前打電話約拜訪,送的是四盒禮,嘮的都是家常話。

還是那座大院,他進來的時候門衛還認出了他,實在是長得忒特殊了一些。

這個年月少有的身高和彪悍的相貌,特別是他乘坐的吉普車,塗裝很有辨識度。

“是來看望張主任的吧?”

門衛倒是很客氣,稱呼張書婷爲主任也是虛的,從李德山被審查以後,她就賦閒在家。

李學武遞上一根菸,笑着招呼道:“咱們真是有緣,我給您道新年好了!”

“客氣了您吶——”

門衛笑着點點頭,擡手示意了院裡道:“您進去吧,張主任在家呢。”

“謝謝,辛苦您了。”

李學武並沒有在意自己已經是處級幹部的身份,來辦事就是辦事的,可沒有威風可耍。

並沒有用韓建昆幫忙,一個人拎了四樣禮物,邁步便進了大院。

保衛站在門口看着李學武手裡的東西,也是嘖嘖,這年輕人的力氣真是了得。

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一兜肉,真*實惠*四盒禮。

四盒禮還是老早的說法了,北方地區早前多講究這個,大多數是菸酒茶糖,點心匣子。

像是李學武這般實惠的少有,看着不像走關係的,倒像是來看丈人杆子的。

“學武啊,咋拿這麼多東西呢?”

張書婷昨天便收到了他要來拜訪的消息,今天上午在家等着呢。

一見他進院,便主動迎了出來,看見他手裡拎着的東西,更是驚訝和意外。

她倒是真的很欣賞顧家的這位姑爺,早前答應給他當媒人,並不全是看在案子的份上。

李德山與顧海濤的交往並沒有那麼的親密,但一個組織的,總能互相認識。

且兩人都是參謀出身,就算沒有接觸,現在也有了來往和關係。

三年的媒人三年的客(讀且)。

新人答謝媒人,講究連送三年的禮物,以表達感謝。

當然了,多數是送一年,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要不怎麼說李學武實惠呢。

真要說攀關係,這個時候還真就算不上。

顧家雖然走了,可人沒倒,勢力還在,她家已經是遭遇了意外,風雨飄搖。

李學武不撇清關係就算好的了,哪裡還有巴結一說。

人家都說患難見真情,李學武的實在勁兒頗得張書婷喜歡。

不遠不近,沒有刻意,關係處理的很是讓人舒服。

“今年過年廠裡安排了我值班,也沒時間出去給您置辦禮物,就可着實惠來了。”

李學武笑呵呵地說道:“出來的時候我媽還說我呢,怕不是要讓您笑話。”

“都要像你這麼實惠,得禮的可真要笑了。”

張書婷哪裡不懂李學武的心意,這麼說只是全了她的面子。

雖然家裡保留了基本待遇,但在這個朝不保夕的時候,待遇什麼時候取消還不知道呢。

去年一年,她下鄉勞動了大半年,孩子都跟家裡放了羊了。

過年這會回來,真是操心又受罪,還得掛念着李德山的情況。

看着擺在屋裡的米麪油肉,不由得心裡也是熱乎了許多。

“來,喝水,累着了吧。”

“沒有,從車上下來,幾步路。”

李學武客氣着雙手接了茶杯,點頭道:“顧寧今天上班,沒辦法一起來看您。”

“我理解,都是爲了工作。”

張書婷心裡卻是明白的,她又不是不知道顧家那姑娘的性格。

別說是她這媒人了,就是親姨,親舅舅家裡也是不去的。

李學武客氣着,她當然是不在意的。

“孩子挺好的吧?”

張書婷給他找了煙,卻被他婉拒了。

“挺好的,就是有點淘氣。”

李學武捧着茶杯慢慢地喝了,介紹道:“大的三歲,已經開始懂事了,小的馬上十二個月。”

“他自己站着能走兩步,爬起來飛快,能夠着的地方都得翻個遍。”

“小孩子都這樣——”

張書婷微笑着說道:“多一點耐心,慢慢教,慢慢帶。”

“是,我母親幫我們帶了半年,前段時間剛回去,”他介紹道:“我大哥家裡那個比他大一個月,也是淘氣包,看不過來了。”

“多好啊,有父母幫襯着。”

張書婷打量着他,問道:“你丈人那邊還好吧,聽說是在學院工作?”

“是,金陵兵事學院。”

李學武放下茶杯,說道:“雖然沒有以前那麼忙了,可他身體依舊不太好,還得養。”

“我丈母孃過去也是爲了照顧他的身體,擔心他忙起來就忘了保養。”

“是應該注意一下身體。”

張書婷很顯然是聽明白了,認同地點頭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沒有個好身體,什麼都做不了。”

“您說的是,”李學武順着她的話折了一句,道:“當兒女的不就這份心願嘛。”

“父母在是個家,父母要是有缺憾,當兒女的就成了沒家的孩子了。”

——

時代翻騰,風起雲涌。

多少事李學武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親手處理,心裡的憐憫和無奈都化作了悲嘆。

李德山的情況他是有過了解的,但從未貿然談及過,就算是在家裡也一樣。

給金陵去信或者通話,都只秉持着一個原則,那就是莫談國事,親情爲字。

只說家裡事,不說他人非。

他就是一個搏浪者,連自己家裡這點事都將將保全呢,哪裡敢碰大風大浪。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個人有個人的修行。

李德山一家的情況不是他能解決的,也不是他能參與的。

正因爲他保持了這種親情的處理方式,才得以見到張書婷,張書婷也願意與他來往。

今天這是說到了家裡,他也怕張書婷兩口子頂不住壓力,才貿貿然說了一句。

領情不領情他就不在意了,只在家裡坐了一杯茶的時間,他便主動告辭。

張書婷一路送他到了大門外,很是客氣着道了別,門口的保衛也在一邊看着,眼裡全是滿意的神色。

恰到好處的爲人處世,彼此都能融洽。

年輕人能有這份修爲,也活該他平步青雲,步步登高。

在心裡這麼想的可不止張書婷一人,今天李學武拜訪的人家可多,多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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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張書婷這邊出來,他便徑直去了證婚人於懷右的家裡。

於懷右依舊在工安部,到他家裡的時候人並不在家,只是同家裡人說了會有人來拜訪。

李學武持了晚輩的禮,帶着真正的四盒禮,同於懷右的夫人和小兒子聊了有幾分鐘,這才從院裡出來。

於懷右和張書婷算是他每年必定會來答謝的關係,走完了也就完了。

從於懷右沒有親自見他就能看得出來,雙方都保持了可以的距離和謹慎。

李學武本身就不在這個系統內工作了,見於懷右並沒有那麼的必要。

倒是接下來的幾家,可夠他奔波的。

顧寧的姨舅,顧寧的叔伯,這是新婚第二年,顧海濤又不在京城,他總要有所表示。

老話兒講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可也有失偏頗,他進步的消息傳的就很快速嘛。

年前解決的待遇,年後拜年就都知道了。

今年無論是姨舅還是叔伯,熱情更勝往年,沒趕上飯點的都要留飯,趕上飯點的那更是不讓走,好菜好酒,一醉方休。

幸好李學武酒量還可以,是站着走出來的,多少姑爺在丈人家喝倒了,現在舉手!

李學武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爲“別人家的孩子”。

去年就有這麼強調的,今年就更多了。

不過他也明白,長輩們這麼強調了,他同那些姻親關係的交往也就那麼回事了。

年輕人有幾個不氣盛的,家裡長輩不提這個還好,提了這個他就成了衆矢之的了。

你當他飯桌上的酒都是誰起鬨敬的,這敬過來的酒多少帶了些羨慕嫉妒恨。

李學武沒辦法讓所有人滿意,更沒想過要借這些親戚們的關係,只能說隨緣了。

他也想過了,去年說,今年說,明年就不會說了,因爲攆不上,追不起,再說就是罵人了。

所以喝酒的時候人家敬他事業有成,他都是笑着說“我努力”。

心裡則是保證,我努力進步,爭取讓你們攀比不起,這樣就好彼此放過了。

你比他高一級,他羨慕;高兩級,他嫉妒;高三級,他要恨;高五級,他要跪——

親戚之間,比朋友更勢利,更直接。

——

晚上這頓飯吃的時間比較長,顧寧的二姨夫在重工,拉着他聊了很多紅星廠的事。

主要還是聽了紅星廠關於冶金、軋鋼、船舶、飛行器等工業規劃情況的介紹。

這方面是李學武在負責的,所以說的比較詳細,主要還是她二姨夫問的仔細。

到他們家的時候是五點,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半了,這還是喝盡興了。

上次來家裡她二姨夫沒在家,所以點到爲止,五分鐘就結束了。

這次不一樣,聽說他要來拜訪,她二姨夫特別定了這個時間,就要找他喝酒的。

可能這些留飯的親戚們都不知道他的酒量,出來的時候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顧海濤一家人其實都不怎麼喝酒,家教如此。

這一次真是找了個酒中仙的姑爺,尤其是李學武在酒桌上爽朗的性格,面面俱到的脾氣。

她二姨夫是真性情,但也有脾氣,這一次約酒也是帶了些許考驗的意味。

從問及紅星廠業務情況的話語間就能看得出,這也是一位務實的幹部。

值得一說的是,她二姨夫並沒有點評他的彙報,更沒有給他提意見或者建議。

李學武便知道,這是一位忠厚長者,是真的很關心他的成長。

別說什麼結婚兩年了,纔看見他的成長,可能在老一輩人的眼裡,只有到了李學武的這個位置,纔算是後起之秀,有了平起平坐共商大事的資格。

兩人在客廳談話的時候,家裡的幾個孩子,無論大小,都沒有插話的份。

這便能看出她二姨夫的性格了,認真。

出來的時候,一家人送了他上車,臨別時還叮囑他好好工作,常來家裡坐坐。

這是考覈通過,對他的進步表示了認可,也認可了他作爲顧家姑爺的崛起。

往後再遇到,必定是認真相待。

李學武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個過程和體驗,只能說人的成長都有一個過程。

在一個臺階上就會遇到對應的人,有對應的感悟,現在沒有,只能說你還沒到那個位置上,強求也不行,因爲人家不會往後看。

哪怕就是李學武自己也一樣,現在讓他去指導和幫助科員級的同志,他能做嗎?

就像父母對待孩子一樣,一歲的時候你教他走路,說話,十歲的時候你教他學習文化。

但當他二十歲的時候就不見得願意聽你的嘮叨和幫助了,這個時候就得學會放手和鼓勵了。

同單位裡做管理也是一樣的,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有幾個跟你同心同德的?

反倒是鞭策加鼓勵帶出來的草莽,會成爲你的得力干將,是不是很諷刺。

調過來看,之於李學武不也是如此?

所以他對二姨夫的態度,與對其他親戚的態度一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

“喝酒了這是?”

於麗從倒座房出來,便見李學武的車進了西院。

她同一起出來的沈國棟往西院迎了迎,見他從車庫裡過來,便聞見了酒氣味。

其實是身上沾染的,他並沒有酒癮,更不喜歡微醺的狀態,控制慾極其強的一個人。

只能便宜老李了,都是他的!

“這會兒了還沒回家呢?”

他見沈國棟也在,便問了一句。

邊往院裡走,邊說道:“走親戚,喝了一點,沒啥事。”

“今天跟街道開會來着。”

沈國棟也解釋道:“晚上跟小燕在這吃的,於姐帶回來的黃花魚,也喝了點酒,說了會子閒話。”

“嗯,早晨沒啥事吧?”

李學武進了外院,便看了前院一眼,跟沈國棟問了早晨出殯的情況。

沈國棟嘴嚴,沒在這個時候說,示意了屋裡,想要叫他進屋再聊。

這邊正說着呢,一大爺同閆解放從垂花門出來了。

看他們披着棉襖就知道,這是聽見車動靜找來的。

“你回來的正好,不然也想着找你呢。”

一大爺倒是不跟他客氣,直白地講道:“今天得麻煩麻煩你,給說幾句話。”

“整的這麼嚴重嗎?”

李學武狐疑地打量了兩人一眼,說道:“我這剛回來,還喝了不少酒,正迷糊着。”

“你的酒量我們都知道。”

一大爺是真想讓他去,直接點破了他躲避的心思,一點不給他機會。

“今天這事吧,我一個人斷不了。”

他看着李學武認真道:“你也是咱們院的一份子,就當爲了安寧和穩定,你說呢?”

這話……這話都說出來了,他還能說什麼。

沈國棟嘴角扯了扯,他剛纔迎出來就是接李學武的,就怕閆家來人請。

晚上那會兒都來了兩次了,要不是早晨出殯李學武沒來,也不用等到大晚上的。

他給李學武示意了個眼神,便往倒座房去了。

於麗更是直接,都沒進月亮門,徑直穿過東院門回了家。

閆家的事她是一個字都不想聽,膈應。

一大爺也是膈應的夠嗆,又被街道推着,閆家舉着,只能給主這個事來。

往閆家走的時候,一大爺也說了,後院的二大爺也在,以及一些院裡的爺們。

敢情是這兩天的事情,閆解放也知道對不住,所以晚上的時候請了院裡幫忙的喝酒。

一大爺也是沒想到,這酒成了鴻門宴了。

還是昨天的事,閆家的錢財真就爆了雷,也包括賈家壞小子棒梗在這件事裡的責任。

要不怎麼說請李學武來主事呢,秦淮茹此時就帶着兒子在閆家呢。

閆解放兩口子帶着孩子也在,閆家一家人聚齊了,要說喪事以前的事,和以後的事。

這院裡能斷秦淮茹的,一大爺不行,閆家也不信,可又不能鬧到街道去。

就是侯慶華也明白,這件事到了街道,性質可就變了。

到時候再想收場,可不是她能左右的,甚至一家人都會成爲街道的笑柄。

所以送了閆富貴走,一整天都在討論這件事,就算是夜裡,也得把這件事定下來。

——

“得了,李處長也來了。”

一大爺把他請進屋,屋裡的男女老少都站起了身,面色上什麼表情都有。

給李學武準備的位置也特殊,高堂之上,八仙桌的左邊,明顯是早有安排的。

李學武沒想着坐那個位置,他都沒想着來,還是一大爺和二大爺架着他按在了座位上。

“我是不想來的,”他開頭一句就說明白了,“一大爺給我找麻煩了。”

這話再直白不過,是說給賈家、閆家以及鄰居們的,當然也包括一大爺和二大爺。

“我跟三大爺關係還行,但沒來送他。”

李學武就當着屋裡人的面說道:“他應該不會怪我,他明白我是爲啥沒來送他。”

“這件事啊,怨我。”

易忠海同劉海中坐在了他的身邊,把李學武隔着桌子的位置讓給了侯慶華。

他緊挨着李學武,點點頭講道:“在這院裡主事這麼多年了,有很多工作做的不好。”

“一大爺,快別這麼說。”

閆解放拿着煙盒,給屋裡的爺們敬了煙,有接的,也有沒接的。

因爲李學武沒接,所以接了的也沒抽。

“我爸這件事還得感謝您,沒有您和大傢伙的幫襯,我閆解放不得成了笑柄了。”

他的一雙眼睛血紅,顯然這幾天都沒睡好覺,尤其是還上了火,遭了罪。

本來就是個瘸子,在屋裡走動着,看着就難受。

“你也找地方坐,解放。”

易忠海擺了擺手,道:“既然今天把大傢伙都請來了,也等來了李處長,那咱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了,說徹底了,家醜別外揚。”

“再難的事,也是人辦的。”

他示意了李學武這邊,道:“我說句倚老賣老的話,李處長既然還住在咱們院,那他今天就有責任和義務來處理這件事。”

李學武能理解他的意思,這會兒只是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來都來了,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閆家這點事真鬧的院裡雞犬不寧,那各家的日子都別想消停了。

“那就這麼着,開始吧。”

一大爺環顧了一圈後,尤其是看了侯慶華一眼後,這纔講道:“咱們一件事一件事地說,說完一件就定一件,這事就不過夜了。”

“先從我們這說吧。”

秦淮茹突然開口說道:“算得上是起因,我們跟接下來的事也沒太多牽扯,一大爺。”

易忠海看了眼侯慶華和閆解放,點點頭,說道:“那好,就從你這邊開始說。”

“三大媽,新仇舊怨的,我今天不講。”

秦淮茹開口講道:“我帶着棒梗來了,我婆婆沒來,您和大家也能看得出我的態度。”

侯慶華捏着手坐在那也不看秦淮茹,只緊緊地抿着嘴脣不說話。

“我們不否認棒梗就在現場,也給大家帶來了影響,在這裡我得先跟大傢伙道個歉。”

秦淮茹很乾脆地站起身,帶着棒梗給屋裡的鄰居們鞠了躬。

棒梗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暴虐的神情,只剩下了孩子的膽怯和茫然。

這種場合哪裡是小孩子經歷過的,他更不懂爲啥要這麼做。

待秦淮茹帶着孩子坐下以後,這才繼續說道:“我也問過棒梗,小孩子不懂事,把大人之間的矛盾當成了仇恨,這是不對的。”

“我這做母親的沒教育好孩子,只能是亡羊補牢,批評教育。”

“是你婆婆教的——”

侯慶華突然開口道:“我就不信一個小孩子能下這麼死的手……”

“三大媽,”秦淮茹被她打斷,反過來也打斷了她,道:“您今天要麼跟我說,要麼就去跟我婆婆說,您要說這個我就不說了。”

跟賈張氏說?

別開玩笑了,這院裡沒有一個能跟賈張氏說明白的,那不是個糊塗車子,那是老頑固。

侯慶華同賈張氏鬥了幾場,自然知道奈何不了對方,這會兒被秦淮茹提醒着,只能哼聲作罷。

易忠海點頭示意了秦淮茹說道:“讓淮茹把話說完,人來了就是奔着解決問題的。”

“一大爺這話沒錯,我們是來解決問題的,”秦淮茹不卑不亢地講道:“但也得說清楚問題在哪,是我們的問題我們不迴避。”

“三大媽說是棒梗推了三大爺,這個我們不認,你要拿得出來證據槍斃他都成。”

她就看着這邊講道:“棒梗和我婆婆講的是因爲頭一天的矛盾,被冤枉着心裡委屈。”

“就盯着第二天,看看到底是誰做的這種事,我們也想要個明明白白。”

“你說沒推就沒推了?”

侯慶華按着桌子,指着秦淮茹那邊道:“沒推他,能從臺階上奔出那麼老遠去?”

“你要是吵,我們就走了。”

易忠海也是被吵煩了,這些事都吵吵一天了,他也陪了一天了。

這會兒他冷了臉講道:“我們這一屋子人不是聽你們吵架來的,讓不讓說話?”

侯慶華鼓着腮幫子瞪着眼,一個勁地喘着粗氣,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秦淮茹也不搭理她,在一大爺的示意下繼續講道:“棒梗說他沒看見三大爺摔倒,從他蹲下去解大手的時候就往回跑了。”

“咳咳,嗯——”

就在侯慶華要反駁的時候,李學武出言打斷了她的節奏,問了棒梗道:“真沒看見?”

“我真沒看見——”

棒梗看着李學武講道:“我要看見了,就不是喊三大爺拉……我就喊摔倒了。”

他這麼說,大傢伙也都知道他的意思了,當時大家聽到的確實是這樣。

李學武就問了這麼一句,轉頭對着閆解放說道:“我能告訴你們的是,在沒有證人和證據的情況下,誰都不能信口雌黃。”

“你們要打官司,那也是誰主張誰舉證,尤其是這種民事糾紛案件,你們家找證據。”

他點了點棒梗道:“如果你們斷定是他推了三大爺致死,那就報案,走刑事偵辦。”

“但我還得說一句,報案是你們的權利,但是否立案,還得看所裡。”

“就以目前我瞭解到的情況,你們拿不出其他證據的狀況下,立案的可能性不大。”

李學武直白地講道:“到最後還得回到民事糾紛上來,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明白——”

閆解放很乾脆地點點頭,看向秦淮茹說道:“秦姐,您放心,我不會說這話的。”

“那再往回說,”李學武點了點桌子,道:“現在你們糾結的問題應該是,既然棒梗沒看見三大爺摔倒,那就不能確定他是不是被棒梗突然的喊叫驚嚇受得傷,對吧?”

秦淮茹看向了閆解放,閆解放不說話做了默認的態度。

侯慶華在前面沒講話,這裡也是認了。

“解決這件事的辦法有。”

李學武認真地講道:“你們報案,我請刑事專家組的朋友來幫忙,測算一下距離。”

“從他蹲的位置,到摔倒的位置,再到爬行的位置,測算他是怎麼摔的。”

他點了點桌子,道:“但有一點,三大爺的病情你們得坦白,這是瞞不住了的。”

李學武講話,侯慶華就是想反駁也說不出話來,這可比一大爺有力度。

“不用那麼麻煩了——”

秦淮茹主動開口道:“無論三大爺是不是棒梗嚇的,既然三大爺沒了,我們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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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夜裡鬧騰就是不對,嚇着三大爺也好,嚇着鄰居們也好,就得承擔責任。”

“秦姐——”

閆解放也是沒想到,秦淮茹這麼的乾脆。

連侯慶華的表情上都帶了幾分錯愕和驚訝。

“棒梗的年齡小,做錯事是我這當家長的責任,”秦淮茹講道:“我不能教他做錯了事百般抵賴,我來承擔他的錯誤和責任。”

這幾句話說完,屋裡坐着的鄰居們紛紛動容,臉上也有了活躍的氣氛。

事情說起來了,總得有一方先妥協,否則就只能僵死,就像這一白天一樣。

“解放,你現在是當家人。”

易忠海看向他問道:“你的意思呢?”

閆解放看向了母親,這才點頭說道:“我沒說的,秦姐這麼說了,我不能再說什麼了。”

其實侯慶華是想說的,既然賈家認了,那就商量賠償的事吧。

只是今天在這還有一道,她沒拿錢給閆富貴治喪,一大爺等人只認她是當娘們的,不認她是閆家的當家人,她現在尷尬了。

她只能站在娘們的角度來說話,決斷的話是不會問她的。

“既然叫我來了,那我就講公道話。”

李學武點了點桌子,道:“棒梗不及成年,這麼鬧騰還是事出有因,能承擔多少責任,你們心裡要是沒有數,那就打官司。”

“我的經驗也不多,講這幾項原因是想盡快促成這件事完美地解決,你們自己想想。”

“解放,姐是真心實意的。”

秦淮茹主動開口道:“我們不管以前,只說以後,棒梗的錯誤我們認就是認了。”

她看向一大爺說道:“我們給三大爺補償一百元喪葬費,您看看成不成。”

“行了,就這麼地吧——”

侯慶華剛想搶在一大爺前面說話,卻沒成想兒子閆解放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了。

也不管他媽瞪他,看向秦淮茹說道:“這件事本就是沒頭沒腦的,越說越多。”

“我不想再糾結下去了,因爲我得記得棒梗把雞蛋送來我們家的情分,就這麼辦吧。”

他這最後一句是看向一大爺的,同時也看向母親強調道:“這錢給您,我一分不留,往後您不能再拿這個吵架了。”

“哼——”

侯慶華只覺得虧得慌,拍了一下桌子,扭過頭去瞪着眼睛生悶氣去了。

秦淮茹早有準備,帶着棒梗走到八仙桌前,一張一張地點了,正好一百塊錢。

“快刀斬亂麻,值得。”

李學武點點頭,看着棒梗說道:“這次是因爲你年齡小,再做事得長點腦子了。”

棒梗低着頭不說話,他也知道賠錢的滋味很難受。

秦淮茹同屋裡的鄰居點點頭,說道:“那三大媽,你們大傢伙忙着,我們就回去了。”

她只撂下這麼一句,便在閆解放和葛淑琴兩口子的相送下出了屋。

侯慶華也不知道是覺得虧了,還是沒臉了,卻是沒在第一時間動那一百塊錢。

等閆解放兩口子回來了,一大爺則開始了第二件事的商斷。

“先前講到了的,解放是分出去單過了,操持白事無可厚非,但在白事費用上有所分歧,這裡得說一說,也有分家的事。”

他講道:“我跟解放和解曠哥倆說清楚了,解放要一力操持白事,那這家就得重新分,重新斷,因爲解曠還沒成家立業。”

“再有,你們母親的贍養問題,弟弟妹妹的扶持養育問題,這裡也說清楚了。”

“一大爺,我說一句吧。”

閆解放看向這邊講道:“給我爸辦白事的錢我不要了,我畢竟是當兒子的。”

他示意了葛淑琴的方向道:“淑琴也是跟我講了的,以前是以前,現在必須這麼看。”

屋裡的鄰居們也都紛紛投來了讚許的目光,只覺得閆解放真是成熟了,長大了。

李學武和易忠海沒說話,因爲明顯的聽出來閆解放是話裡有話呢。

果然,他在講完這個以後,又看向了他媽,道:“咱們家留下了多少錢我不知道,學校給的喪葬費多少我也不知道。”

他指了指桌上的錢說道:“我就知道我爸的命多過這一百塊錢,您心裡算清楚了。”

“往後呢,您還是過您的,我還是過我的,我孝敬您,但錢財上沒關係。”

他這話一出,屋裡人紛紛挑了眉毛,侯慶華更是不敢置信地看了過來。

“我不碰您的錢,您也別攔着我。”

閆解放就這麼直白地說道:“弟弟妹妹們也都長大了,三兩年就能出息了。”

“我有一份力就幫一份,沒有能耐你們也別怪我,我就是一收破爛的。”

屋裡人最先傻眼的不是侯慶華,反而是一大爺,因爲他沒想到閆解放撤了凳子。

真要這麼斷,那閆家這幾人的養家和養老就真的跟閆解放沒有關係了。

誰給他出的主意啊,真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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