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0章 撞大運

“解放,你這是啥意思啊?”

易忠海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了,今天這是咋地了,一出又一出的。

李學武沒來的時候能吵吵一天,怎麼李學武來了這幾個都成了狠人了呢?

“閆解放,你啥意思啊!”

討論自家的事,侯慶華這會兒也不抻着了。

她吊着眉毛看向兒子質問道:“你弟弟妹妹這麼小,合着全都指望我一個人啊?”

“媽——嗚嗚——”

閆解娣平日裡能吵吵,可在這個時候早沒了心眼了,只知道哭。

她來到了母親跟前,依偎在大腿邊,眼淚唰唰地往下流。

閆解曠則是站在一邊不說話,可牙關也是咬的緊,看樣子是沒想到二哥會這麼說。

“我也是有家有口的,您指望我養這麼一大家子啊?”

閆解放沒着急,也沒喊,就這麼直白地講道:“我就是一瘸子,就是一收破爛的。”

“你們兩口子合計好的吧?”

侯慶華立起了眉毛質問道:“憋了半天是有這麼個打算啊,你們想看我們娘幾個餓死是吧?”

“是,我手裡是有這麼點錢!”

她拍着桌子數落道:“可日子怎麼過,解曠、解娣還上着學呢,你讓我哪找出息去?”

“一大爺,你給評評理!”

侯慶華調準矛頭衝向了易忠海嚷道:“有沒有這個事,他還是不是我兒子!”

易忠海也是沒想到,閆解放會來這麼一手。

他看了看李學武,見李處長沒有開口的意思,也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難了。

你要說閆解放追要治喪的錢,想要重新分家產,那他還有的說,有的勸。

可人家現在什麼都不要了,只想着這孤兒寡母的別去擾了人家,這——怎麼勸啊?

他見李學武不說話,又看向了身邊的劉海中,可劉海中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從打進了閆家,劉海中的嘴就像是焊死了似的,一個字都沒有討人嫌啊。

要說是二大爺,可在前年那檔子事,這院裡真信服他的一個都沒有。

真正能坐在這裡,還是他這兩年真做人。

跟廠裡的同事相處有了老同志的樣,跟院裡人相處也有了長輩的德行。

尤其是在家庭關係的處理上,真正讓街坊鄰居看出了他的改變。

劉光齊是被他罵走的,一輩子都別想進家門的那種。

老二劉光天是自己走的,去了鋼城真有出息了,是打算在鋼城落地生根了。

老三劉廣福是他接回來的,在縫紉社有了地位,也漲了能耐,更明白了事理。

劉海中自己不說,可大傢伙都知道,後院劉家這是分家了,老三留家裡養老。

其實正合適,爺倆掙錢,就算二大媽身體不好,可也家境殷實,真不缺媳婦和好日子。

對比下來,閆家成了一鍋粥了。

還是特麼一鍋亂粥。

“你真叫我說啊,那我得說給你。”

易忠海被逼的沒法了,瞅誰誰不接茬,看誰誰不說話,只能他自己說了。

“他三大媽,你得知道,解放分家了。”

他很是誠懇地講道:“我能要求他分擔喪葬費,我能要求他頂門辦白事。”

“甚至是來說——”

易忠海提高了聲調講道:“我都能讓他承諾未來分擔你的養老。”

“但是吧,你讓我逼着他養這一大家子,你們就是去打官司,公家也不給你這麼斷。”

“那合着——”

侯慶華臉色漲的通紅,手一指葛淑琴的方向說道:“老大媳婦這工作怎麼算?”

她轉頭看向李學武講道:“當初給老大找工作花了五百塊錢,還是從家裡拿的呢!”

“這筆賬怎麼算?”

她這一句話說完,屋裡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一個個的心道是三大媽瘋了吧,怎麼什麼話都敢說啊。

易忠海和劉海中也是皺起了眉頭,打量着侯慶華不說話。

閆解放倒是想說話了,可對面的葛淑琴給了他一個眼神,嘴裡的話又憋了回去。

安靜了好半晌,李學武才轉過頭,淡淡地問道:“跟誰算賬啊?”

他擡了擡眉毛,道:“我要說沒收過您這五百塊錢,您還能跟我打官司啊?”

只這麼一句,侯慶華的臉登時就白了。

其實她說完就後悔了,光顧着要挾老大媳婦兒了,忘了這筆錢是怎麼花出去的了。

李學武倒是坦然,沒承認,但也沒否認。

他敲了敲桌子,講道:“當初閆解成的工作是怎麼來的,你們家都很清楚,都在場。”

“閆解成上班的時候,掙錢的時候,怎麼沒見有人來問問他是怎麼進的廠呢?”

“你要跟誰算賬啊!”

侯慶華沒說話,老七先不願意了,皺眉講道:“你要算就跟閆解成算去,要不把三大爺找回來算一算也行!”

“三大媽你這麼說不對啊!”

院裡其他鄰居雖然沒有老七那麼激憤,可也都是一個意思,這種事不能找後賬。

閆家真要這麼做,那不是斷了他們往後求李學武辦事的路了嘛。

紅星廠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好,可招工的標準也是一天比一天高。

誰知道往後是啥形勢啊,家裡的孩子要是進不了廠,不得請李學武溝通說情啊。

一個大院就出了這麼一個有能耐的,要是擱別處不得好煙好酒供着,有幾個像李學武這樣仗義大氣的。

要不怎麼說老七要急眼呢,他家裡六個孩子,要是五個找不着工作打了光棍,他都得點了閆家的房子。

侯慶華被衆人懟的啞口無言,只憋着氣,臉色又變得通紅。

“就事論事,今天別扯沒用的。”

易忠海真是煩了,強調道:“你要問葛淑琴的工作,那就好好問。”

他示意了李學武這邊,道:“當初閆解成出事,葛淑琴接班,你給說說咋回事。”

“這個還用說嗎?”

李學武打量了衆人一眼,問道:“三大爺沒了,還得去南方請哥兄弟來繼承家產啊?”

“閆解成沒了,就是家屬接班。”

他看向閆家幾人說道:“別把這五百塊錢跟工作劃等號,得着是你們的,沒了呢?”

這一句說的稍稍有些隱晦,但在場的都是成年人,誰聽不懂啊。

閆解成的工作是怎麼來的不能說,可葛淑琴接的這個崗無可厚非。

現在看是葛淑琴跟閆解放領了證了,要是沒領呢,帶着孩子搬出去單過了呢?

你閆家還能追着人家要錢去啊?

再論今天,沒有葛淑琴在這,你們閆家怎麼分,是不是“沒了”的意思。

得往好了想,葛淑琴還在這,工作也還在這,再計較這個可能真就“沒了”。

“當初也是說好了的。”

閆解放這會兒才得了說話的機會,坦白道:“我跟淑琴領證,我爸纔不追究的。”

“那都是爲了你——”

侯慶華帶着哭腔指了兒子說道:“我們那都是爲了你啊,是給你接這個崗啊!”

“我說我不要!”

閆解放其實就是一渾人,落在葛淑琴的手裡歸置的有了個人樣。

現在要耍驢,眼珠子一瞪,講話直戳他母親的肺管子,一點情面都不留的。

葛淑琴從對面走到了他身後,懟了他一杵子,讓他把剩下的話都憋回了肚子裡。

只是不讓他說話,他也生氣,臉色很是難看。

“這事怎麼說?”

易忠海嘆了一口氣,講道:“你們家就這麼幾個人,但凡有舅舅在,我們也不用來。”

“你呀,想抓着閆解放養家養老,就得拿出個態度來,不能硬逼着人家小兩口。”

他見侯慶華抹眼淚,也狠不下心說不管了,真吊死兩個,這大院就別住人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閆富貴捏了一輩子的錢,到走了,帶走一分了嗎?”

易忠海就這麼問道:“你再想想你自己,你有帶走一分的能耐,還是一百的能耐?”

“你口口聲聲說爲了兒子,可眼看着兒子、兒媳婦上班忙不開,孩子不給帶,飯菜不給做,你還想抓着人家給你養老,想啥呢?”

他手指點了侯慶華講道:“要不是看着閆富貴今天走,我們說啥也不給你管這破事!”

說完了侯慶華,他轉頭又看向了閆解放。

“解放啊,我得說你兩句。”

“一大爺您說——”

閆解放被葛淑琴從後面拎了一下,站起身應了。

易忠海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我先得說你的好。”

他看着閆解放點了點頭說道:“能在家裡有事的時候站出來,誰都得說你是個爺們!”

屋裡的鄰居們點了點頭,認同了一大爺這句話,在家人面前,錢財真不值當的說。

“但我得說你啊,你不能這麼跟你媽說話,她再怎麼不對,也是生你養你的親媽。”

易忠海打量着他,講道:“你有好好過日子的心,那這大院裡的人都服你,看好你。”

“但你沒有孝心,那這個院裡容不下你,就是街坊鄰居也看不起你,你日子過的再好能怎麼着,不出門見人了,不跟人辦事了?”

閆解放是成熟了不少,一大爺這麼說着,他聽的很認真,沒有犟嘴,也沒有不服氣。

“今天講到這,說的這麼白,其實你們自己也都覺得寒磣了,是不是?”

他又轉頭看向了侯慶華問道:“兒子不是你兒子?兒媳婦不是你兒媳婦?”

侯慶華抹了把眼淚,低着頭給閨女也擦了,娘倆縮在椅子上,都成了淚人。

人都說有錢難,沒錢也難,這沒錢的滋味比有錢的更難。

“李處長,他二大爺。”

緩了好一會兒,易忠海點了兩人的名,講道:“國法是國法,感情是感情,人活一輩子,過的還是柴米油鹽,子孝父賢。”

“閆家的情況都擺在這了,畢竟是在院裡,不是在法庭。”

他頓了頓,講道:“那我就說幾句,你們有什麼意見咱們再提。”

“他三大媽呢,歲數在這呢,沒到七老八十,先別想着養老的事。”

易忠海態度認真且清晰了起來,道:“你要想閆解放回來頂門過日子,那我可以勸。”

“但你必須得有個當媽的樣,你不能掙錢養家,那孩子你得給帶,飯你得給做。”

他強調道:“往後甭管是閆解放的,還是閆解曠的,只要你們在一起過,那你就得盡這個義務,帶不好,做不好,那兒子有話說。”

“行,我帶,我做飯。”

見一大爺盯着她,等着她開口,侯慶華被堵在了牆角,只能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實想想也沒啥過不去的,閆富貴這是沒了,在的時候她哪天不做飯啊。

當婆婆的不給帶孩子,這周圍街坊鄰居里還真是少見的。

你要說後世,那不能比,生產力的角色變化要考慮進去。

“你說行了,那咱們就往下說。”

易忠海指了指桌上的錢講道:“家裡的財務問題你得表個態。”

“解放能主動治喪,這態度我們大家都認可了,但不能接這個茬兒往下養家,對他們不公平,委屈了他,我空口白牙的張不開嘴。”

他點了點頭,道:“我還是勸你那句,這錢閆富貴帶不走,你也帶不走。”

侯慶華真是被擠到牆角了,一大爺這是要她表態了,一個是做家務帶孩子,一個是交出家裡的財政大權,往後只能聽兒子的生活。

說實在的,這兩個態度擺在這容易,認投下來是真難,頂算把全部身家都交出來了。

她淚眼婆娑地看着小閨女,又看了看小兒子,這才望向了二兒子和大兒媳婦兒。

都說爹媽作孽,欠了兒女們的債,生出來就是上輩子的仇人,來討債的。

她這會兒只覺得上輩子的仇人太多了些。

“你要是點頭了,那我就往下說。”

易忠海追着問了,沒給她太多的考慮時間,同時也提醒道:“你要是放不下,覺得自己也能帶着孩子撐起這個家,咱們都省了。”

“閆解曠和閆解娣也都是大了,要我說你們娘幾個未嘗不能過好這個日子。”

他處理家務事多了,也知道該怎麼勸。

“手裡的錢怎麼都能熬上兩三年,等倆孩子找到工作掙錢了,你這手裡不也寬敞了?”

他不這麼說還好,這麼一算賬,侯慶華心裡咯噔一下,真的是難受至極了。

一大爺說的好聽,捏着手裡的錢過兩三年,等倆孩子找工作,再來養她。

可啥事都不能往好了想。

這錢要是撐不了三年呢?

倆孩子要找不到工作呢?

找到工作就真能養她嗎?

閨女找對象,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一共仨兒子,接連碰見倆不孝的了,她還敢賭第三個?

你開盲盒的時候拆倆廢彈還要拆第三個?

其實翻過來看,一大爺未嘗沒有把實話講出來的意思,反話是讓她自己尋思呢。

“一大爺,我能不能說幾句?”

就在侯慶華抹着眼淚爲難又不捨的時候,葛淑琴走上前問了這麼一句。

見一大爺等人點頭,便來到了婆婆面前。

“媽,讓您爲難了——”

她只這麼一句,便讓侯慶華徹底破了防,再也忍不住,捂着臉嚎啕大哭了起來。

葛淑琴跪在了地上,手裡摟着小姑子,扶着婆婆的大腿講道:“解放和我也想養家。”

“但您也知道我們倆這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她遞了手絹給婆婆擦了眼淚,哭聲說道:“說難聽點,要不是爲了孩子,我早就喝藥了。”

“我命苦啊,沒爹沒媽沒有家,稀裡糊塗來到您家,是您給我口飯吃,才讓我有了爹媽有了家。”

“嗚——嗚嗚——”

侯慶華是真哭的厲害,是要把所有的心氣都哭出來的樣子,把以往對兒子兒媳婦的怨憤都哭出來。

她有一百句話罵兒子的,卻沒有一句罵兒媳婦的。

別看她總是在家編排兒媳婦,說這個不好,說那個不對的,尤其是閆富貴誇兒媳婦的時候。

但那也是心裡有氣,氣閆解放不孝順,氣葛淑琴太剛強。

不吃家裡的飯菜,也不求着她來哄孩子,就是沒把她這婆婆放在眼裡。

到這會兒了,有再多的氣,也都說不出了,更是說不出口。

閆解放兩口子放棄了追要喪葬費,更不要分家產,徹底打亂了她的算計,也讓她看清楚了自己。

這錢啊,真如易忠海所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跟閆富貴過了一輩子,緊着吃,緊着穿的,一點都不敢多花浪費,到頭來鬧成了這幅模樣。

在醫院病牀上,閆富貴連句話都沒留下,她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那麼做是否正確。

現在說孩子們不孝,可當時閆解放和閆解曠看自己的眼神裡都帶着恐懼和責怪。

閆解放就算再怎麼不孝,也不可能看着他爹死。

“這錢啊,我拿,我拿。”

侯慶華哭夠了,不忍再看着閨女哭,兒媳婦也哭。

葛淑琴沒對不起她,倆人的日子過成那副模樣,做啥好的都還記得老的,這就已經很難得了。

她嘴上不說,心裡也知道,這好吃的,也是爲了給孩子補營養,是從兒媳婦和孩子嘴裡剩下來的。

“媽——”葛淑琴哭着說道:“是我們不孝——”

“不是你們,不是你們。”

侯慶華抓着兒媳婦的手,看向一大爺說道:“他一大爺,這錢我拿,我都拿。”

“閆解放,你說呢?”

一大爺要講話的被葛淑琴打亂了節奏,這會兒看向了滿眼複雜神色的閆解放。

閆解放則是看了看媳婦,又看了看弟弟妹妹,以及老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一大爺,我……”

“行了,剩下的話留着你們家裡說吧。”

易忠海沒有給他感慨的機會,叫了葛淑琴起來,問道:“你們兩口子得拿個態度出來,話還是要講清楚的。”

“頂門養家,這日子怎麼過,拿出個章程來。”

他頓了頓,提醒道:“今天話已經到這了,說清楚,以後也少了嘰咯。”

“跟你婆婆這裡好說,你小叔子和小姑子怎麼辦?”

“閆解放——”

葛淑琴站在婆婆身邊,手邊是她拉着站起來的小姑子。

閆解放被她叫着,也是滿臉爲難和無奈地點點頭,說道:“咱們家你做主,你說了算。”

“那一大爺,我就說話。”

葛淑琴眼睛裡還帶着眼淚,一邊拉着婆婆的手,一邊拉着小姑子的手。

“我婆婆養我們的小,我們就養她的老。”

她緊了緊婆婆的手,又看向了小姑子和小叔子,道:“解曠和解娣這學是上不成了,咱家也沒那個能耐再往下安排,我說指望不上學校,你們應不應?”

閆富貴沒了,按道理來講,學校是應該安排子女就業的,但目前這個形勢,以及閆解曠的情況,甭說沒有關係,就是有關係也夠嗆,哪有那麼多位置可安排啊。

早前的紅星小學還有紅星廠養着,現在分開了,劃歸地方管理,早就不成樣子了。

閆解曠要排隊都得等一年後,這一年不能餓死吧。

你要說上學,他小學畢了業,藉着他爹的光上了中學,中學唸到現在就算是畢業了。

爲啥說就算是呢,因爲算上學時間早就畢業了,算學業是嘛玩意兒都沒學,光顧着搞大學習活動了。

閆解娣的情況也一樣,大姑娘了,學上不成,在家裡混吃等着出嫁,這一定是不行的。

今天叫了一大爺等人來,吵吵了一天,也多是有兩人的原因。

主要還是這幾年他們倆在沒有工作的情況下怎麼活。

早前可以指望爹媽養,現在嫂子當家了,問他們的意見,他們能說啥,只能默默點頭。

“既然學校指望不上,那就看點實際的。”

葛淑琴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早就鍛鍊了一副剛強心。

不要臉的日子都過了,現在只想好好活着。

“媽拿出來這錢我們不要。”

她拉着小姑子的手,又看向了小叔子說道:“你二哥能收廢品,你們也能收,這錢自己掙來不寒磣。”

“媽給的這錢叫你二哥買臺三輪摩托車,不夠的我們來填,就按這錢分股份,你們兄妹仨齊心協力。”

葛淑琴又看向了婆婆講道:“解曠和解娣掙的錢我們也是一分不要,都他們自己攢着以後。”

“有這一分能耐,我們就送解娣出嫁,給解曠娶媳婦,要是沒有這個能耐,您也別埋怨我們。”

“嗚嗚——”

到這會兒侯慶華終於是放心地哭了,這次哭的更滿意,更舒心。

尤其是葛淑琴的兩個一分錢不要,真把她給說服了。

閆家一大家子人,從來沒有讓葛淑琴說過話,當過家,全家都在爲錢算計。

到頭來,還是不算計的兒媳婦當了家,把這個扣給解開了。

葛淑琴能說服婆婆,能壓住閆解放,更能讓小叔子和小姑子滿意,這個家必須是她來當了。

“媽,我也不是沒要求。”

她給婆婆擦了眼淚,直白地講道:“既然我們當了這個家,那住房的問題就得我們說了算。”

“這邊的房屋一分爲二,我們一間,解曠一間,以後不能耽誤他娶媳婦。”

葛淑琴蹲下身子,看着婆婆講道:“現在您跟解娣可以同我們住在一起,但往後你得讓出來。”

說完她又看向了閆解曠說道:“我和你二哥搬來上屋住,方便媽幫忙帶孩子,你先搬到耳房去住。”

“等你結婚的時候,這裡有你一間房,可以吧?”

“我沒意見——”

閆解曠聽嫂子這麼安排,心裡只覺得公平,點頭說道:“現在住哪都一樣,我聽您的,嫂子。”

這句嫂子叫的真心實意,也是一年多都沒叫過了,自從大哥從家裡出去單過以後,一家人都彆扭着。

“解娣,家裡沒你留地方。”

葛淑琴拉了拉小姑子,說道:“但嫂子答應你,出嫁的時候比照街坊鄰居的標準,絕不讓你委屈了。”

“我聽你的,嫂子——”

閆解娣當姑娘的,早有這個心理準備,她嫂子給她留了出嫁的體面,又留了三輪車的裡子,還說啥。

就算是她想要,這家裡還有什麼可要的,真分起來,那錢都不一定是她的,所以這會兒也沒有意見。

“解放,解曠,過來。”

葛淑琴招手叫來了閆解放和閆解曠,幾個兒女一起到了侯慶華的跟前兒。

她輕聲問道:“媽,您看我說的行不行。”

“——嗚嗚——”

侯慶華哪裡還有說不行的,就算是哭着,也是點着頭。

“都說家和萬事興。”

易忠海嘆了一口氣,講道:“早知道這麼個道理,哪裡還用說這麼多話,遭這麼多罪。”

他看向李學武,說道:“學武啊,一大爺跟你說聲對不起,今天這事還把你給拉來了。”

“幸好結果是好的,”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道:“不然我真就虧了,也得埋怨您了。”

“呵呵呵——”

到最後皆大歡喜,一屋子來作證的鄰居們也都輕鬆了下來,見着一大爺起身,也都紛紛跟着起身。

葛淑琴拽了閆解放過來道謝,挨個給大傢伙鞠躬,嘴裡不住地說着感謝和麻煩的話。

“我就不說了,好好過日子吧。”

李學武被閆家幾人看着,一大爺是想請他說幾句的,他是不願意攙和人家的事。

“解放啊,惜福啊,好好幹。”

他在走的時候拍了拍閆解放的胳膊說道:“你能養得了小家,就能養得了大家。”

“一家子四個勞力,”站在門口,劉海中講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只要心往一處使,日子還能過不好?”

——

“來吧,來家裡坐一會。”

從閆家出來,李學武見時間不早了,是想往家裡去的。

跟爹媽說會話,找個地方睡覺去了。

可一大爺拉着他,非要往後院坐一會去,似是有話要說,或者表達一下心意。

“一大媽不得休息了啊。”

他沒奈何,不好跟一大爺拉扯,只能跟着往後院走了。

“早着呢,這才九點不到。”

易忠海的心情尚好,畢竟事情得以圓滿解決,這院裡也少了紛爭,耳根子清靜清靜。

“我還以爲得到半夜呢。”

劉海中苦笑着說道:“一上午吵吵的我腦仁疼,真沒想到解決的這麼容易。”

“還得說淮茹聰明,葛淑琴也聰明。”

易忠海點點頭,說道:“有的時候女人真不比男人差,尤其是在家事上,對吧?”

“呵呵呵——”

李學武和劉海中都笑了起來,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秦淮茹聰明,就像他說的那樣,快刀斬亂麻,不給事情再往下發展的機會了。

寡婦持家,頂不過家裡還有倆兒子的閆家,這是事實,她不能拿棒梗當賭注。

再一個,這件事鬧的過了,影響棒梗的名聲,更影響她的名聲,她不是以前的秦淮茹了。

最後便是這大院裡的關係,棒梗要是五六歲,不會有人在意他。

但半大小子了,大半夜的擾民,大家都帶着怨氣呢,更別說閆富貴的死也有牽扯。

她這一百塊錢花的不冤枉,解了院裡鄰居們的氣,也讓閆家消了氣,服了氣。

否則這院裡敬畏她是副科長,可也瞧不起她,看不上她,早晚都得出事。

易忠海也看出來了,不是秦淮茹聰明,而是李學武來了,這件事秦淮茹有了更好更乾脆的解決辦法,不怕閆家上綱上線多要錢了。

他說葛淑琴聰明,這份當家講話的勇氣其實也是李學武給的。

這也是他請李學武來坐鎮的重要原因。

能允許葛淑琴講話,那這個扣就解開了。

葛淑琴說不要侯慶華拿出來的存款,講的是給哥仨兒買三輪摩托車一起幹活。

看着是閆解放帶着兄妹兩個討生活,實際上閆解放不也分着錢了嘛,幹什麼活、怎麼分錢也是他說了算。

她說不要小叔子和小姑子掙來的錢,都讓他們自己攢着,可實際上想想,她要得上來嗎?

倒不如大方些,還能讓兄妹兩個心甘情願放棄幻想,主動跟着閆解放幹活掙錢養自己。

說不要錢,家裡的伙食費都是定人定量的,誰好意思不拿自己的口糧啊?

就算她和閆解放搭的伙食費多一些,主動提出養婆婆的老,可婆婆給看孩子做飯呢。

他們能省下多少時間和精力放在生活和工作上呢,這份錢早就掙出來了。

再說養婆婆的話,只這麼一句,就把婆婆的立場拉到了自己的這邊。

侯慶華往後要跟着他們過日子,能不向着這一房說話?

不要錢和養婆婆的這些好話都說了,她才光明正大地提了要房子的條件。

她把分最後這點家產的話說得漂亮極了,鄰居們服了,易忠海都服了。

能擺平小叔子和小姑子,把他們對未來生活的指望攥在手裡,也就是那臺摩托車,真正地做到心往一處使。

先說了上房三間,兄弟兩個一人一間,可沒說耳房,那耳房還是她和閆解放的。

到這裡就把閆解曠拿住了,再說讓婆婆和小姑子住在上午,讓閆解曠住去耳房,閆解曠能有啥不滿意的。

閆解曠都滿意了,住在上屋的侯慶華和閆解娣有啥不滿意的。

要說不滿意,也應該是閆解娣不滿意,因爲除了浮財啥都沒分着,哪怕是那間耳房呢,浮財還被二哥攥着呢。

可家裡就這麼幾個人,葛淑琴已經擺平了她媽和她三哥,她成了孤家寡人了,能說啥?

況且葛淑琴話說的很漂亮,風光讓她出嫁,她哪裡還有反駁的話可說呢。

到這裡再盤算一番,閆家各人都得了什麼了?

侯慶華掏出老本,交出權利,還得給帶孩子做飯,不過得了養老的保證,跟着二兒子一家生活。

閆解曠得了上屋一間,三輪摩托車的股份,可必須得跟着幹活養活自己,結婚娶媳婦當然也得靠自己。

閆解娣得了三輪摩托車的股份以及出嫁的保證,暫住上房,直到出嫁。

閆解放和葛淑琴呢?

上房一間,浮財大半,外帶免費的保姆一個。

細琢磨琢磨,她是不是還扭轉了閆家的名聲,也扭轉了她一直以來在大院裡的名聲。

從今往後,這院裡必然都得說她的好,閆家往後有事也都得指着她來辦。

“侯慶華帶着倆孩子鬧了一大通,就得了個這?”

傻柱抱着胳膊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他站在一大爺的屋裡聽了兩人的談論,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關鍵是人家都滿意呢!”

李學武笑着搖了搖頭,道:“以前沒看出來吧?”

“真沒看出來——”

傻柱也是晃了晃腦袋,笑着說道:“剛開始聽你們說,我還覺得她這個人不錯的,沒想到心眼子……”

“哎——”易忠海提醒了他,道:“不能這麼說。”

“就是,出外頭別多嘴啊!”

一大媽坐在牀邊,特別提醒了傻柱道:“私下裡就着事說一嘴知道就得了,可不能當真了。”

“一大媽說的沒錯——”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對傻柱說道:“事情辦的漂亮,不代表人心就是壞的,清官難斷家務事。”

他又看向了一大爺講道:“我看今天這個結果,對閆家來說也好,對他們個人來說也罷,都是個好的結果。”

“嗯,我也是這麼想啊!”

易忠海感慨着點了點頭,說道:“要依着閆富貴過日子的辦法,這家早晚要鬧騰,倒不如葛淑琴管家了。”

“真就在院裡過生活,她是不敢說話不算話的。”

他拎了暖瓶給李學武的茶杯裡續了熱水,講道:“真養了侯慶華的老,給小叔子和小姑子帶大,成了家。”

“這家庭和睦,各有所得,就算心眼子多了又怎麼了,對不對?”

“是這麼個理兒呢——”

李學武笑着點了點頭,道:“還沒聽說心眼子多的人就槍斃的呢,哈哈哈。”

沒錯,他就是聽不慣有人貶低心眼多,心眼多怎麼了,人聰明,管得着嘛!

當然了,他是很公平的,這麼說不是爲了他自己啊。

誰心眼多啊?他心眼可不多!

李學武自認爲他是一個憨厚淳樸,誠實可靠,熱情大方,坦蕩待人,從不搞歪門邪道的好青年。

“我得離你們遠點了——”

傻柱一看見李學武這麼笑,就覺得後脊樑骨癢癢,好像被壞人盯上了一樣。

他是一點心眼子都沒有啊,要是有也不能光棍那麼多年,還沒得一個好名聲。

“這要叫閆解放掙着錢,那葛淑琴在這一片真就了得了,活脫脫下一個秦淮茹啊!”

“備不住——”

李學武吹了吹茶葉,笑着說道:“他跟我說過一嘴,我倒是覺得很有門。”

“真的假的?”

傻柱愣了一下,問道:“蹬三輪車收破爛都不夠用了,還得買三輪摩托車?”

“誰告訴你買三輪摩托車就是爲了收破爛的?”

李學武擡了擡眉毛,反問道:“她在屋裡那麼說了,你就信了?”

“哎呦——”傻柱反應了過來,驚訝的一拍巴掌,瞪大了眼睛問道:“是不是上次在倒座房吃飯,閆解放說要搞運輸的那一回啊?”

“你想起來了?”

李學武笑着瞅了他一眼,道:“上次不是喝多了嘛,我還以爲你不記得了呢。”

“嘿,真叫你說的,”傻柱擡了擡眉毛,問道:“這買三輪摩托車真能掙運輸的錢?”

“咋地,你也心動了啊?”

李學武笑着看了一大爺一眼,心知道他是惦記一大爺這點錢呢。

“人家有工夫出去幹活,也捨得賣力氣,你們家誰出去開車,誰去扛大包啊?”

他逗笑道:“給你們家何壯買的啊,這麼小就出去掙錢了?你也真敢想啊。”

“嘿嘿嘿,我倒是琢磨呢。”

傻柱一點都不傻,眼珠子嘰溜嘰溜的。

他挑了眉毛說道:“看他們買彗星摩托車我是眼饞啊,可不如這三輪摩托車。”

“你說平時能乘用,拉貨也能用,我整一臺給廠裡跑食堂的運輸活怎麼樣?”

“把你能耐的——”

一大爺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先把郭胖子整下去吧,不然他能容了你?”

“別做白日夢了,”李學武笑着附和了一大爺的話,對傻柱說道:“你當郭胖子是怎麼胖的?採購運輸的活能讓給你?殺了他吧。”

“你要真想活一活手裡的錢,我教給你一招,”他點了傻柱挑眉道:“找兩個搭夥的,出去給人包紅白事去,帶上桌椅板凳,鍋碗瓢盆,賺個服務費,這還是個買車的理由。”

“其他的,你這個腦子啊。”

他笑着點了點頭,道:“你能想到的,是個人都能想到了,別想着撞大運了。”

“住最好的房子,娶妻生子,工作穩定,還有一大爺和一大媽幫襯你,又撿了老太太的房子。”

李學武笑着站起身說道:“你在這院裡已經是撞了最大的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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