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頭去,卻是一驚。
昏沉沉的光線裡,一個胖高個子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陰沉着臉,分不清楚他臉上所帶的是何種表情,似乎有些和藹可親,但又似乎更多是譏笑蔑意。中年男人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彷彿就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腳步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步,擡頭怔怔望着他。
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低下頭打量着我,一會兒道:“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沒看到門口的木牌麼?‘閒雜人等禁止入內’!”
我唯唯諾諾道:“居校長,我是無意進來的,見檔案室無人信步而入別無他意,門口的木牌也未注意,我這就回去。”說着說着,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只有蚊子般大小,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
我正要走,居延高卻一手攔住,道:“慢着,海濤同學,你就直接說了吧,你來這裡是要找誰的檔案,罷了,你也不用找了,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我愣了一下,還是誠實道:“校長,我真的別無他意,只是路過,也是前腳進來後腳你就來了,也未曾看到什麼。”
居延高彷彿根本就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圍着我繞了一圈,卻點了點頭。
我以爲他示意要我出去,擡步將走。沒料到居延高卻冷哼一聲,冷冷道:“海濤同學,莫要裝了,你所想要找的檔案不就是關於你同學那個叫小B的麼?你爲何看到了他的檔案就在架上不敢取下?”
我心內一震,果真這小B有不可告人之處,若想知道他的秘密,順着居延高所說定能知曉,於是我擡起頭道:“正是,校長,我一直都很好奇小B的大學經歷,我很想知道。他可是我大學最要好的朋友。”
居延高負手問道:“海濤,你可知A大三年前曾經發生過命案?一位女生從宿舍樓摔下當場死亡?”
這事我雖有耳聞,但覺其真實性值得商賈,這事從居延高口中說話,其真實性怕有十之八九真的了。但我還是裝着不知曉吃了一驚,道:“是麼?我不曾聽說,這命案與小B有關係麼?”我這樣詢問着,但心裡還是擔心此事與小B有關聯,怎麼說他都是我大學裡要好的朋友。
居延高道:“三年前的A市市中心有座CBD大廈,這個女生曾有一次要跳此樓,那天天色也不是很好,但市中心人很多,經過一個多小時各方面的援救,這女生有幸被路人勸了下來,發生了這檔子事情學校哪還敢收她,立馬開會做了表決要不要開除她,也許是因爲她命不好……”
我不禁打斷了居延高的話,猜測道:“是不是後來學校開除了她,她一時傷心想不開就跳樓了?”
居延高搖搖頭,道:“不!正如你所料之外,學校開會商量結果恰恰相反,大多院領導見這位女生平時學習努力刻苦,是三好學生,動了惻隱之心就留下了她留校察看。”
我嘀咕道:“這不是好事麼?怎麼就出事了呢?”
居延高突然聲音高了個八斗,道:“我也覺得是好事,當天讓她寫了悔過書表示此後若在發生此類事情,學校不負責任何責任,唉,哪料到啊。過了三天她就在學校跳樓了,這一下子惹得人心惶惶,學校不寧。”
我細心一想,道:“校長,後來有沒查明她爲何要跳樓?”
居延高伸手取下小B的檔案袋,拿在手中,看着我道:“查明瞭,她是情緒失控跳樓的,此前她有恐慌症的病歷,據整治她的醫生回憶說,這女生有深度恐慌症,特別是害怕黑夜,會在黑夜裡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她的幾位室友也證明了此事。”
我“哦”一聲,忽然腦中精光一閃,居延高所說的這位女孩會不會就是我在幻覺和夢中的那位長髮白裙之人。我不由得好奇起來,覺得自己的推斷不會有錯,就壯着膽子問詢居延高此女生的樣貌及衣着。
居延高卻“呵呵”一笑,道:“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我那還記得清楚那人高矮胖瘦、綠袖紅裳?”
我疑惑地看了居延高一眼,便低下頭去,這老狐狸佯笑裝着鎮定肯定有事隱瞞着我,這等大事他又不是上了年紀老糊塗,不會記不清楚的。但我也不敢多加追問,畢竟居延高不想說的事情我逼他說出來是不可能的,只能像引蛇出洞一樣引着他說。話畢問題又回到了原點,我問居延高道:“這事怎麼就與小B扯上了關係了呢?”
我心裡一直有個壞的念頭,會不會這小B就是幕後兇手呢?只是這三年沒有找到證據所以無法將他繩之以法。
“要說這兩者的關係麼?說大也不大,兩人素不相識,只不過是同是A大學生罷了,”居延高道,“這說小呢也不小,這女生是深夜墜樓而亡,而小B正是目睹此事發生第一目擊證人。”
“因爲此事,小B當場被嚇昏過去了,等小B醒來時候,神智有些不清晰老是說胡話了,警察等小B大腦稍稍清晰時做了口供,小B對警察一口咬定這位女生是跳樓自殺而死的,親眼目睹,警察就打算以死者恐慌症病歷爲據認爲她自己跳樓的,可是這——”
“這死者的家屬不同意,特別是死者的弟弟郭軍據力強爭,硬要說姐姐是被人所害要查明原因,然後XX部對死者進行了屍檢,再後來幾個警察暗地裡調查了一番,一無所獲,此事就不了了之。”
“哦?A大曾經還有這檔子事情?小B是不是受了驚嚇回家休養了好長時間又通過高考上了A大。”我邊說着腦海中邊竭力思索着“郭軍”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一時也想不起來。
居延高“嗯”了句,道:“你猜對了,正是這樣。”
我心道:“這就好,與小B無關就好。”我稍稍又想了一下,不禁渾身忽然間冷汗直冒,我想到一個非常可怕的事情,但我還是努力裝着鎮定的樣子,說:“校長,不知您爲何要告訴我這些呢?”
居延高輕輕一笑,那笑容裡的意思就像他剛進門時一樣,分辨不出他那種蒼老面容所攜有的意思,以及他內心更深處的意圖。
校園裡的下課鈴聲響起,校園裡似乎熱鬧了一些。我沒時間去再理會居延高的意圖,大步小跑到教室,驚奇地發現教室裡面除了我一個人也沒有。我一拍腦袋猛然響起今天是週六,上午前兩節是沒課的,後兩節纔是英語課。
真是有心插柳柳不開,早起了這麼一大會還當真不容易,我打了個哈欠也不回寢室了,乾脆伏在桌上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