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第一階段
聯合部隊與突變者之間的數量對比是一比十……
乍一看的話，僅僅十倍的差距似乎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一個普通的低階戰士就能幹掉兩三個突變者，換做聖騎士的話這個數量還要再翻一倍，其中泰羅騎士那種水平的中階聖騎士以一敵十也不是問題，至於科爾多瓦和夏蓮那種猛人，衝進怪堆一個無雙下去至少也能幹掉三二十隻突變者，更是宛若人頭機器般的存在。
而且突變者的智力還約等於零，是一種完全憑藉着本能行動的生物，除了對血肉的渴望之外並沒有任何思維能力，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會被【煥發粉】、【死塵】等東西欺騙與誤導，對於各種陷阱更是完全秉承着視而不見的態度，二話不說就是一個莽，絕對是非常理想的戰爭對象。
但是……
“只要‘質’無法佔據絕對的優勢，那麼在這種程度的數量差距下，我們的優勢都會被無限壓縮。”
墨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盯着地圖上那一大片被塗成紅色的區域低聲喃喃道：“一個低階戰士在面對三個突變者時能夠全殲敵人，而且不會有生命危險；面對五隻突變者時能殺掉其中三個，七成生還率；如果同時跟十隻突變者進行戰鬥的話，最多殺掉兩隻，生還率不到一成……”
語宸安靜地站在墨檀身後並沒有插話，因爲她很清楚對方現在並不是真的在解釋些什麼，而是在爲他自己理清思路而已。
“無論是夏蓮、科爾多瓦，還是這兩天剛剛抵達這裡的五位高階聖騎士，他們都沒有能夠一錘定音的力量，在面對那些數以萬計且悍不畏死的怪物時，個人的力量會變得非常渺小。”墨檀擡手拂過地圖上僅有的兩枚棋子，讓他們煥發出濃郁到近乎於純黑的暗紅色光芒，低聲道：“雖然智力有限，但那些突變者也同樣有着不會疲憊、不會恐懼這兩樣特質，我們憑藉計謀能消滅多少敵人，它們又能在瘋狂的驅使下淹沒多少戰士，說實話，我半點把握都沒有。”
語宸抿着小嘴，然後輕輕扯了一下墨檀的衣角，對眼中略顯茫然的後者糯糯地笑了笑：“大家不是在爲你而戰。”
墨檀眨了眨眼：“呃？”
“唯獨要看清這件事哦。”
少女微微側着身子，看向帳篷外那熙熙攘攘的營地，莞爾道：“夏蓮姐姐也好、泰羅先生也好、弗爾曼主祭也好、羽鶯也好、盧娜也好、我也好，所有在這片土地上努力至今的人，都沒有在爲墨檀你而戰，明白麼？”
墨檀苦笑了一聲，不假思索地點頭道：“這種事我當然明……”
“真的明白嗎？”
語宸罕見地強勢打斷了他，皺着小鼻子說道：“從夏蓮姐姐在米達城把指揮權交給你的時候開始，你就覺得自己要爲所有人負責，把大家的生命全都扛在自己肩上，而且還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這樣是不是有點太高傲了呢？”
“我……”
“你坐在了指揮官的位置上，雖然有些不情願，也非常非常的不適應，但還是一邊抱怨一邊拼命努力着，覺得自己有義務帶領大家走向一個又一個勝利。”
語宸溫柔地注視着墨檀的雙眼，輕聲問道：“我有說錯嗎？”
墨檀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反駁，結果嘴倒是張了半天，駁卻沒有反出半個字來。
“再優秀的醫生也沒法救回所有病人，儘管醫生的職責是治病救人。”
語宸少有地露出了嚴肅的表情，輕輕撞了一下墨檀的肩膀：“而你這個被硬趕上架的指揮官也不可能保證我們會一直勝利下去，讓所有人平安活過這場災難，雖然這個例子可能舉得有些不太準確，但我覺得道理應該差不太多……”
看着對方輕點着嘴脣有些遲疑的可愛模樣，墨檀緊繃的肩膀也逐漸垮了下來，他苦笑着撓了撓鼻尖：“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什麼？”
“大家都是自願來到這裡的，沒有一個人受到強迫，也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語宸攤着小手，一本正經地說道：“風險什麼的你昨天已經對所有人講過了，所以既然願意留下，就代表這裡的大家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們這些玩家也好、盧娜小姐和泰羅先生這些NPC也好都是一樣的，而你那種揹負所有人生命的想法就顯得太傲慢了……吧？”
說到最後，這個永遠都沒什麼底氣的少女終於還是垂下了頭，吞吞吐吐地把肯定句變成了一個疑問句。
但墨檀已經領會了她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這裡每一個人都不需要有誰去肩負自己的生命，因爲他們早已經做好覺悟了，對吧？”
墨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之前那種壓抑而凝重的氣場褪去了不少，輕笑道：“你說的沒錯，我似乎確實是太傲慢了，爲所有人的生命負責這種想法……仔細想想還真是有些羞恥啊。”
語宸慌慌張張地擺了擺手：“我……我其實不是想說你不好啦，那個，墨檀你這段時間所做的事都有看在眼裡，只是，只是想讓你稍微放鬆一點而已，總覺得你有些太緊張了……唔，對不起……”
“所以說你爲什麼要道歉啊？”
墨檀面色微紅地移開視線，乾咳了一聲後輕聲道：“是我應該向你道謝纔對。”
語宸用力搖了搖頭，捏着自己的衣角小聲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就……就結合這段時間看的動畫……編出了剛纔那些奇怪的話，唔，好羞恥！”
直到現在少女才猛然發現，自己剛纔的那番說辭像極了熱血漫以及某些戀愛番中的臺詞，小臉頓時變得通紅通紅的。
“嗯，是挺羞恥的。”
然後墨檀竟然還點了點頭，他竟然點頭了你敢信！？
“唔！”
語宸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腦袋越垂越低，彷彿一隻受驚的鴕鳥。
墨檀哈哈一笑，然後用非常刻意的開玩笑口吻說道：“要是按照王道劇情發展的話，接下來就應該是吻戲了吧？”
“咦！！！我我我我……”
少女步伐不穩的原地晃了兩下，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小臉滿是驚恐地看着墨檀：“那那那個……你你你……”
“喂，就算是開玩笑的，這種反應也太傷人了吧？”
墨檀有氣無力地仰倒在椅子上，擺手道：“不鬧了不鬧了，咱接着聊正事吧。”
語宸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傻乎乎地歪了歪腦袋：“什麼正事？”
“明天的第一階段作戰啊，我還是覺得有點太亂來了。”
“有嗎？”
“別說的這麼事不關己好不好，現在改變方案的話還來得及……”
“更好的方案嗎？”
“那倒不是，可……”
“沒關係啦，就按照原定計劃來好了，你要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但……”
“那就這麼定了！”
“……”
……
翌日
遊戲時間AM07:01
米莎郡南境，金輝河支流，長橋
夏蓮毫無風度地蹲在一排大木箱上，看着東邊那逐漸升起的朝陽，輕聲呢喃了一句：“要開始了啊……”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在橋頭那層薄弱的結界外，密密麻麻的突變者似乎變得有些躁動，最外邊的幾隻甚至已經開始擡起爪子去撓那層明亮而熾熱的光幕，哪怕兩條手臂都已經被灼成了焦炭也渾然未覺。
“切，反應還真靈敏。”
聖女殿下撇了撇嘴，輕巧地從木箱上跳下來，轉頭對身後那位遊俠打扮的年輕男子問道：“有消息了麼？”
後者微微搖了搖頭：“指揮官閣下還沒有作出指示，不過另一座長橋上的科爾多瓦大人已經準備完畢，他讓我轉告您那邊隨時可以開始了。”
夏蓮輕輕地呼了口氣，俯身撿起了隨手扔在腳邊的星金十字架，在地上用力頓了頓，有些焦躁地說道：“不是說好了在太陽升……”
“指揮官閣下發來消息！！”
遊俠玩家忽然目光一凝，用一聲驚呼打斷了夏蓮的話，大聲道：“鎮魂曲第一階段即刻啓動，聯合部隊本部祝砂瓦、埃比城的諸位武運昌隆！”
呯！！
夏蓮手中的十字架重重地落下，直接將一個巨大的木箱砸成碎片，剎那間，大量晶瑩的綠色粉末爆散開來，並在一蓬明亮柔和的光芒下飛速集中到這位聖女殿下半徑三米內，宛若無數被束縛在半空中的螢火蟲。
下一秒，盤踞在長橋外的突變者們就宛若炸了鍋般大聲咆哮起來，瘋了似的開始往夏蓮所在的橋頭處涌去，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結界瞬間就黯淡了下去，變得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塌。
“三十分鐘。”
精靈聖女轉頭看向身後那一百多個面容堅毅的身影，對這些埃比城最後的有生力量沉聲道：“三十分鐘後我就回來，這段時間就拜託諸位了。”
沒有回答，但每個人的眼中都不約而同地映着四個字——
死戰不退！
“願女神保佑你們。”
夏蓮也沒有廢話，只是在低聲頌唸了一句後便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結界，攜夾着總計約上百份盧娜特製的【強效濃縮型煥發粉】撞進了由無數突變者組成的浪潮中，揮舞着手中的十字架一路向北殺去，所經之處只留下一個個被巨力摜出的深坑，以及難以計數的殘肢斷臂！
與此同時，那些原本站在夏蓮身後的人則齊刷刷地踏前了一步，近戰職業者揮起武器飛快地砸碎了剩下的十幾個木箱，施法者們同時溝通空氣中無所不在的風元素，喚出陣陣狂風將那漫天飛舞的煥發粉均勻地撒向了周邊數十米內的每個角落，包括在場每一個人的身上。
宛若猛地在沸油裡潑上了一瓢冰水般，周邊數以千計的突變者頓時愈加瘋狂了起來，它們只花了不到五秒鐘便強行突破了那油盡燈枯的結界，前仆後繼地涌向橋頭。
“夥計們！”
一個法師打扮的大鬍子高高地舉起兩團火焰，雙眼通紅地大吼道：“爲了你們還活着，或者已經死去的家人、朋友，爲了那些即將爲我們流血、拼命的陌生人，幹它孃的！”
“幹他孃的！！！”
另一邊，砂瓦城前長橋，科爾多瓦交替激活着體內的重力、陣風以及反重力符文，在周圍形成了一圈三米見方的立場，裹着同樣大量的【強效濃縮煥發粉】衝出橋頭，化作一道洶涌的碧綠色風暴向北方席捲而去。
小狼一劍劈翻了身旁的木箱，死死地盯着那逐漸消失在遠方的高大背影，恍惚間彷彿看到了費爾城那些欺負了自己好多年的公正神棍……
一個個讓人火大的背影猶然在眼！
幸好，現在自己同樣也有需要去守護的東西，比如背後那座城中素不相識的每一個無辜者，比如身邊這些下意識擋在自己身前的同伴，比如……
如果能僥倖活下來纔有資格去考慮的，自己心中的公正。
他咆哮一聲，面對數量駭人的怪物，邁動自己微微有些顫抖的雙腿，率先衝了上去：“大家一起上！”
……
遊戲時間AM07:19
米莎郡霍迪爾山道，聯合部隊駐地，指揮大賬
“Z4、Z8、Z13、Z21區域的突變者集羣引導成功！”
站在墨檀身側的羽鶯飛快地瀏覽着消息欄，大聲地同步轉述着各個觀察點的最新情報：“Z5、Z11區域的突變者距離過遠，時間不足以讓科爾多瓦繼續突入，誘導失敗，Z15區域約半數突變者被錯誤引導至Z16區域，原因目測爲聖女殿下的神術力量在半分鐘前大幅衰減，使部分煥發粉失去控制導致。”
墨檀飛快地調整着地圖上的數枚黑色棋子，頭也不擡地問道：“兩座長橋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稍等……砂瓦城前的長橋上在僵持中，突變者暫時沒有突破防線的跡象，守備部隊減員四分之一，各方面消耗巨大，目測還能堅持最多十分鐘。”
羽鶯緊緊地蹙着眉頭，盯着自己的消息欄繼續說道：“埃比城長橋的觀察員‘藤野研究狼’陣亡，暫時失去聯絡！”
“告訴砂瓦城那邊，他們必須多堅持至少五分鐘！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得堅持到科爾多瓦回去！然後讓埃比城裡的隨便哪個玩家立刻趕到橋頭轉述情況！”
墨檀面無表情地在地圖上劃了一道斜線，並在沉默了兩秒鐘後用力攥了攥拳頭……
“讓Z17那邊的觀察員去找夏蓮匯合，告訴她務必確保之後六個區域的引導，哪怕降低一點速度，然後轉告埃比城那邊，讓他們做好……投入平民預備隊的準備。”
第四百一十八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