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失控
當語宸揮灑出的那蓬黑霧驟然擴散，帶着徹骨寒意融入衆人體內的瞬間，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緊接着便發現自己的體力竟然憑空恢復了至少半成，就連已經被消磨壓榨到極限的精神狀態也平緩了不少，頓時感到震驚不已。
要知道曙光教派的中低階神術大多都側重於治療，其中能夠快速讓人恢復體能值的技能更是稀缺，這並非特例，無論神術、魔法還是其它恢復手段，體力和精神力這兩方面一直都是個挺高的坎，原因很簡單，因爲這些東西不但難以‘透支’，也難以通過外力來進行直接補充，就好像我們可以給一個缺血的人輸點血來應急，卻很難讓一個筋疲力盡或者肌肉痠痛的人在短時間內健步如飛，跑個百米之後還能扔倆實心球玩。
所以在這個解毒、止血、癒合傷口乃至補充生命力這種抽象概念都能輕易做到的世界觀下，體力和精神力的補充卻並沒有那麼容易，尤其是在不進行透支的情況下，就算治癒系女神帕可茜的神職人員，都很難在高階以下的神術中找到相應手段，至於公正教派這種連神術都側重於組隊開人腦殼的團伙，就連高階神術中都沒幾個能給人回體能回精神的。
當然了，夏蓮那個級別的人物倒是有辦法，而且辦法估計還能挺多，但她要是能使用神術的話也就沒這麼多事兒了，全盛狀態下的曙光第一聖女單槍匹馬就能把米莎郡這點兒怪物給團滅掉。
至於其它泛用性比較高、療效還比較強的形式……
一種是鍊金藥劑，比如盧娜搞出來的【林奇特釀蜥肝精華型】或者【獅王之傲】，但材料普遍都比較難收集，十幾種最低也得是優秀品質打底的素材以及漫長的調配時間，會使其的產量註定高不到哪兒去，而且成本價極高，簡單來說就是又貴又不經喝，整個聯合部隊也沒幾個人用得起，倒不是錢的問題，主要是幾天一瓶的產量擺在那裡，想快也快不了。
至於其它幾種形式，排除天賦和個別不太主流的特殊技巧之後，大概就只剩下一些損人利己的方式了，比如暴力掠奪別人的活力，比如通過獻祭來補足自身的狀態等等，也就是普遍意義上的歪門邪道。
一時間，幾個聖教聯合出身的騎士和部分米莎郡本地人都陷入了風中凌亂，無一例外。
其他沒怎麼跟神術打過交道的前傭兵或冒險者倒是沒想太多，但同樣也察覺到了他們的聖女殿下有些不對勁……
這並不是很難看出來，畢竟一個頂着‘曙光聖女’名號的少女身邊縈繞着大量黑霧，周圍充斥着漆黑冰冷的暗影能量這種事，怎麼看都有些違和。
“我會保護你們的~”
把小夥伴們全都驚呆了的語宸卻只是糯糯地笑了笑，清澈的眼眸中沒有半點雜質，輕聲道：“就算要用一些可能會帶來點小麻煩的辦法……”
第二個暗影盟約被提示觸發，語宸周圍那團令人不寒而慄的暗影能量似乎變得更加濃郁了，她有些笨拙地拍出了自己的右手，一道憑空乍現的黑芒猝然在數米之外爆開，直接掀飛了數只突變者，靠近衝擊中心的兩隻甚至直接被蝕去了一半身體，當場就死透了。
這不是被黑暗干擾處理過的【強效聖療術】，而是實打實的黑暗神術——【強化黑暗衝擊】！
在觸發了暗影盟約的情況下，這道聲勢頗大的衝擊波甚至要強過部分中階神術，暗影能量特有的腐蝕性質還進一步加強了其破壞力，幾乎可以媲美身爲高階聖騎士的雪鬃用六成力掄出的一記重錘了，至於消耗……被天賦減免了50%之後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公主衛隊的成員之前也看過這招，不過因爲語宸當時激活着【聖光化身】，所有技能自帶金燦燦的限量版皮膚，這技能看起來只是一道破壞力較強的聖光而已，所以大家都沒有太過在意，但當這技能露出本來面目，順便還被強化了一倍之後，給人的感覺已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這是……”
之前那位種族是樹精靈的高階公正騎士再次驚呼了一聲，下意識地叫道：“黑暗衝……唔！”
“衝你媽個頭！”
雪鬃鬆開了自己捂住對方小半張臉的大手，眼中滿是警惕意味地瞪了自己這位說話不過腦子的同僚一眼，衝衆人大聲吆喝道：“都歇夠了沒，歇夠了還不快保護聖女殿下！”
“是！”
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般地重新投入戰局，總算讓一直護在語宸身邊的雪鬃和泰羅鬆了口氣。
這倆是最先把事情給捋明白，並且有了一定程度猜想的人，雪鬃身爲公正教派高階聖騎士中比較博學且相對沒那麼下三濫的小隊長級人物，過去曾經與信仰黑暗女神迪莉婭的教派打過交道，真動手打的那種交道，而能做她對手的人至少也得是同階聖騎士或者主教級神職人員，所以無論是之前的【暗影漩渦】還是之前語宸那套【活力吸收】+【暗影分流】的輔助組合，乃至剛纔那記【黑暗衝擊】，她幾乎都在第一時間認了出來，然後……竭力假裝自己沒認出來。
而泰羅倒是沒怎麼跟暗夜教派的人打過交道，但他好歹也是曙光教派的人，而曙光教派和暗夜教派之間的關係……這麼說吧，儘管都是無罪大陸的正神，但雙方可都是以看待邪教徒的標準看待對方的，說得文雅點兒是殺之而後快，說的糙一點就是‘@#￥的幹爆！’，所以身爲曙光教派虔誠信徒的泰羅先生自然不會對自己那幫子死敵一無所知。
或許他的反應沒有雪鬃快，畢竟前者在語宸揮灑那些‘冰冷的聖光’時就看出了一點端倪，但此時此刻，在剛纔那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黑暗力量橫掃而出後，泰羅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兒了……
曙光教派數百年來第一位新增神眷者，繼夏蓮竹葉後的第二位聖女，晨忘語殿下，正在運用黑暗神術！只有黑暗女神迪莉婭的信徒才能運用的神術！而且威力驚人！
且不說此時此刻泰羅心裡的震驚程度，這件事但凡傳出去，哪怕是保守估計也會在整個聖教聯合掀起一場劇震，與太陽、公正、豐饒並稱爲聖教聯合四大支柱的曙光教派竟然有人能夠使用其它神祇的神術，而且那個神祇還是跟守序側關係針鋒相對的黑暗女神，這件事絕對會發酵成一件足以席捲整個無罪大陸的大新聞，或者說是……大丑聞！
鑑於耿直的泰羅騎士或許想不到這麼遠，再加上如果往陰謀論上扯這章估計也就不用寫別的了，所以他並沒有太過深入地進行思考，泰羅的第一反應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件事宣揚出去，第二反應是則是跟雪鬃剛纔那一嗓子差不多——保護聖女殿下！
不管她是怎麼學會黑暗神術的，不管她跟暗夜教派有什麼關係，泰羅始終不相信自己認識的晨忘語殿下會有什麼不良居心，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而不管這個誤會究竟是什麼，自己都必須保護殿下到誤會解除的那一刻。
“謝謝大家。”
語宸恬靜地笑了笑，周圍縈繞的黑暗氣息驟然褪去，下一刻，柔和而澄澈的光芒重新在她指間亮起，化作兩道炫目的光弧舒展開來，讓數位剛剛受傷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戰士身上一暖。
曙光神術——【聖光之弧】
緊跟着就是一道漆黑的長鞭從半空中轟然砸落，將三隻踩在同類身上企圖越過雪鬃的突變者抽到了七八米外的烈火中。
黑暗神術——【暗影鞭撻】
原本並不算太過於高端的兩個技能，在【雙子神眷】整整一倍的加成下效果變得極爲可觀，而且因爲語宸原本只有一套的技能已經變成了曙光/黑暗神術各一套，它們的冷卻時間竟然也開始獨立計算，再加上被幹擾後的冷卻時間減半這種妖孽特質，她現在所發揮的實力簡直令人驚懼！
這也是語宸選擇解除聖光化身，頂着以後可能會爲自己惹來無窮麻煩的風險觸發【雙子神眷】第六條特質的原因……
如果保持着自己身上的聖光化身，那麼自己能夠使用黑暗神術的事固然有很大可能性不會敗露，而且所有曙光神術的效果還能補強20%，但這樣一來黑暗干擾的觸發率就會被強行壓縮至5%，而且還不能主動使用。
如此一來，我們便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如果堅持保持聖光化身的話，語宸的每一個神術都有常駐50%機率觸發【曙光神眷】，使其效果翻倍，冷卻、消耗減半，且有5%的機率觸發【黑暗干擾】，讓下一個變異的法術效果翻倍，冷卻、消耗減半，總結一下的話，就是她的每個法術，都有55%的機率得到鉅額增幅，45%的機率什麼都沒觸發，只享受聖光化身自帶的20%效果加成。
反之，如果語宸腦袋一抽只激活【統御黑暗】的話，也是一個道理，55%的機率被增幅，45%的機率無事發生。
誠然，這種具有穩定增益，還有多半可能會造成兩倍增幅的被動已經足以讓絕大多數玩家羨慕到以頭搶地，但卻依然不足以讓語宸帶着她身邊的衆人堅持到最後，之前那將近一個小時的鏖戰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牢記自己天賦還是【不穩定神眷】時墨檀那通分析的語宸，乾脆利落地選擇了終止聖光化身以觸發【雙子神眷】中的第六個特質。
即是當自帶炫酷皮膚的聖光化身和統御黑暗均未激活時，所有神術的效果提高10%，且使用任意一側神術時，都有50%的機率觸發干擾。
也就是說，如果語宸釋放了一個曙光神術，那麼只有兩個可能性，一個是觸發【曙光神眷】，使下一個曙光神術得到效果翻倍、冷卻消耗減半的強化，另一個則是觸發【黑暗干擾】，使下一個黑暗神術得到同類加成，可能性均爲50%，不存在其它結果。
換而言之，就是此時此刻的語宸雖然沒法用皮膚了，但在累計滿兩百次曙光/黑暗干擾之前的所有神術全部效果翻倍，消耗以及冷卻時間統統減半。
她可以在使用曙光神術時通過種類繁多的輔助神術爲大家治癒傷勢，還可以在黑暗神術得到增益時憑藉【黑暗吸收】爲自己恢復魔力或通過【活力吸收】+【暗影分流】的組合爲衆人恢復體力。
“讚美女神……”
少女在交織的光影中輕笑了一聲，然後俏皮地吐了吐小舌頭，悄咪咪地補充了一句：“嗯……讚美兩位女神。”
她張開雙臂，低聲呢喃着對終末的讚美，用那低沉沙啞的攝魂之音沖刷着怪物們那僅剩不多的意志，催促着冰冷的永眠。
她雙手合十，低聲淺唱着對美好的祝福，用那婉轉動聽的悅耳歌喉滌盪着夥伴們那疲憊不堪的精神，賦予着熾熱的勇氣。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身上融合、明滅、不分彼此。
光明與黑暗縈繞着她。
她包容着光明與黑暗。
那恬靜而澄澈的雙眸中沒有絲毫雜質，宛若黑白交替時第一道最純淨的晨輝，不會被光明同化，亦不會被黑暗吞噬。
她願意對所有人溫柔以待，卻也不抗拒爲那些無可避免的敵人帶來死亡。
十分鐘……二十分鐘……四十分鐘……
時間不知快慢的流逝着，交織在少女身上的光影從未停歇過半秒，公主衛隊的防禦一再收縮，但那個在光影中獨舞的身影卻始終沒有讓任何一個人倒下。
終於，語宸神術被幹擾的次數累積到了二百，那打破常識的循環終於被畫上了爲其48小時的休止符。
包括她自己在內所有人也差不多到了極限，所以……
“退到後面去。”
語宸第一時間激活了【統御黑暗】，轉過蒼白的小臉對所有人笑了笑：“他們就要來了，在那之前，我會保護好大家的。”
說罷便不由分說地走到了隊伍最前面，使用了一個【黑暗吸收】。
【暗影盟約已觸發】
在系統提示音響起的瞬間，身上那套高階神官袍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純黑色的語宸張開了雙手——
【黑暗天啓！】
在那道漆黑光柱從天而降的瞬間，一個匆忙到有些狼狽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野。
“墨檀……”
語宸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心虛地笑了起來，面色微紅地垂下小腦袋：“對不起，我……”
【暗影盟約已觸發】
【暗影盟約觸發失敗】
【負能量積累過多，您的神力、魔力均已失控，身體負荷超過上限，即將昏迷】
【您的所有天賦、技能、道具均已封印】
【觸發特殊任務‘第一階段醒來’，獎勵：脫離昏迷狀態、天賦【包容】，失敗懲罰：無】
一連串系統提示音突兀地響起。
然後語宸就眼前一黑，同時失去了所有知覺。
除了那與當前畫風格格不入的消息欄，那東西正跟抽了風似的瘋狂刷新着消息……
第四百六十二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