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被美娘說對了，莫千蕊完全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你阿爹年歲也不大，續絃是遲早的事情。再說，以往不是也有花姨娘嗎？”遲疑了一下，莫千蕊只能儘量勸着一些。
事實上別說在這個年代了，就算是莫千蕊上輩子，喪偶之後再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像莫千蕊這種完全不能接受妾室的人，對於續絃也無話可說。
只不過，美娘卻跟她正好相反。
“花姨娘怎麼能跟續絃比呢？不過只是個典來的妾罷了，說好聽點兒是半個主子，說難聽點兒就是物件罷了。要是我阿爹煩了，或者是我明確的表示不高興了，立刻便能造地出門的。可這續絃……往後是我要叫阿孃，要尊敬要孝順的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代溝啊！
莫千蕊被美娘噎了一下，好半天才道：“美娘，你是在擔心那人進門後待你不好？還是怕她生下弟弟，跟你爭寵？”
美娘再次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滿的都是無奈：“都不是。我阿爹那人你也是知曉的，他是真心疼愛我們姐妹幾個的，而且我也不是三歲的小孩，不必擔心往後會在家裡受委屈。至於弟弟，我家總歸是要有後的，先前我阿爹想給我招個贅婿，我思來想去，後來還是拒絕了。所以，即便那人進門後沒有生下弟弟，往後也是要過繼一個的，那還不如干脆來個親生的。”
“那美娘你這是……”
“什麼都不是，就是覺得心裡有些不好受。尤其夜深人靜的時候，格外的想念我阿孃。”
聞言，莫千蕊沉默了。
這要是美娘擔心繼母的爲人，或許還能幫着打聽一番。哪怕將來進門了，繼母待美娘不好，莫千蕊也能讓美娘多在莫家待段時間。弟弟什麼的，倒也無妨，畢竟美娘如今都有十六歲了，等出了孝也該嫁人了，以後也未必會靠孃家生活，倒也不用太過於擔心。
若是這些原因，莫千蕊還能再勸慰一番，可偏偏……
心裡不好受，這該怎麼勸呢？
“大丫頭，我只是實在不知道該找誰說這些話，你並不用勸我，沒什麼的。”見莫千蕊一臉的爲難，美娘反而勸起了莫千蕊。
當下，莫千蕊更無奈了，這是被當做情緒垃圾桶了？
吐槽歸吐槽，莫千蕊還是勉強安慰道：“有些話憋在心裡頭也怪難受的，我雖然也沒有什麼好法子，至少你說出來了，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嗯，我如今最慶幸的就是麗娘已經嫁人了。至於伶娘……她如今年歲尚小，而且我阿爹這個年紀，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生孩子了。要是真的生不了，那人進門後，估計會好好養育伶孃的。”
繼母進門，最該擔心的應該是尚且年幼的原配之子，像美娘和伶娘這種，反倒是不用太操心，尤其李大掌櫃也是個明白人，應該不會讓親生女兒吃苦受罪的。
“對了，美娘，你阿爹的續絃是哪家的姑娘，你可知曉？”
“我沒見過那人，只知曉是花家的旁系。”
“又是花家？”
莫千蕊如今最是聽不得花家，尤其是所謂的旁系。這實在是因爲先前花老爺一家子對她造成了很嚴重的心理陰影。雖說，在那事兒上，莫千蕊也沒吃什麼虧，可她對於花家所謂的旁系，感觀真的是非常糟糕。
“大丫頭，瞧把你給驚的。”美娘瞥了莫千蕊一眼，顯然猜到了她的顧慮，卻十分的不以爲然，“花家在萬花郡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嫡系的人口雖不多，這旁系……怕是連花家的家主也說不上來吧？你想想明月鎮的沈家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這沈家是明月鎮的地頭蛇，怕是也有幾百年的傳承了。
當然，沈家肯定是不能跟花家相提並論的，唯一相同的就是，沈家的旁系也是極多的。
事實上，除非一個家族遇到了什麼滅頂之災，又或者子嗣本身就不繁盛。要不然，等時間一長，子嗣後代數量劇增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尤其，這還是個一夫一妻多妾制度的年代。
“好吧，就算花家的旁系人數極多，可我還是覺得……那人不會跟以前的花縣丞一個德行吧？都是花家的旁系呢。”
“應該不會吧？”被莫千蕊這麼一說，美娘這心裡也有些惴惴的。
“那就好，對了，你還知曉什麼消息？比如對方多大年紀，是因爲意外沒有出嫁，還是成親後被休棄，或者是守寡？”
美娘低着頭想了想，過了片刻後，纔開口道：“我知道的消息不多，彷彿以前聽過一耳朵，那人是個老姑娘，年歲的話，大概二十出頭？”
莫千蕊當即一口血哽在了嗓子眼裡，半響都沒順過氣來。
二十歲出頭的……老姑娘？
上輩子，莫千蕊跟唐晏岫領證的時候，倆人都是二十八歲。照美娘這種說法，她豈不是成了老姑婆？
“既然沒有嫁過人，那怎麼……”
糾結了半天，莫千蕊也只能儘量委婉的開口表達自己的意思。
在她看來，即便這年頭流行早婚，二十歲出頭的年紀看起來是有些大了，可也不至於嫁給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鰥夫吧？
李大掌櫃的人品當然是好的，可到底他的年歲擺在那裡，且先前又有了三個女兒，甚至於，美娘如今都十六歲了，比那位傳說中的老姑娘也沒小几歲吧？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大丫頭，你覺得很奇怪吧？我阿爹的爲人是好的，可那人似乎條件也還不錯。即便年歲大了，也不用找我阿爹這樣的吧？又不是沒有二十來歲三十歲喪妻的男子，嫁給那些人豈不是更好？”
沒錯，莫千蕊就是這個意思，只是她生怕傷害了美孃的心，沒敢說的太明白了。不想，美娘倒是看得透徹。
“不過，這也難說，也許人家覺得年紀大一些會疼人？”
聽到莫千蕊這番說辭，美娘一下子就羞紅了臉，可旋即卻又僵住了：“大丫頭，你說，要是等我出了孝期，我阿爹會不會也給我尋這麼一個年歲大的人？”
“呃。”莫千蕊艱難的嚥了咽口水，方纔她那話純粹就是隨口瞎說的，且這事兒擱在旁人身上，倒是無所謂。可要是設身處地的想一想……
實在是太糟心了。
試想想，一個十幾歲或者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嫁給一個五十好幾都快六十歲的男子。即便那男子在成親之後很照顧小妻子，可那種感覺能一樣嗎？
也許剛成親的時候，還勉強可以湊在一起過日子。
以後呢？
年齡差距三十歲以後，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代溝問題了。這年歲大的一方倒還算了，本身就佔便宜的。可年歲小的那一方呢？
男的五十歲時，女的才二十歲。
等男的七十歲時，女的也才四十歲。
要知道，人生七十古來稀，活到七十歲，那已經完全是老頭兒的模樣了。而四十歲的女人，則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哪怕莫千蕊本來是站在李大掌櫃這一邊的，在聽完美孃的話後，還是覺得……
這便宜佔大發了！
可要是反過來說，將來美娘也要被嫁給一個糟老頭兒的話……
“美娘，別想那些個有的沒的，你要明白，大伯平素多疼你呀，將來你的親事一定會被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或許乾脆，你就同意你阿爹先前的法子好了，招個上門女婿得了。”
萌正太美少年纔是真愛，哪怕莫千蕊上輩子遇到過一些喜歡美大叔的小姑娘。可這所謂的美大叔，也是指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而且，只有長得好看的才叫大叔，要是不幸長殘了，只能被叫大爺。
當然，女的也一樣。
和大媽，差別就在那張臉。
可惜，莫千蕊安慰人的技能很低端。旁的不說，反正美娘沒有被說服。
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了一陣子，美娘看着莫千蕊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莫千蕊最是見不得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了，當下直截了當的開口道：“美娘，咱們不是朋友嗎？你有話就直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幫你。”
“這……大丫頭，我是聽說你跟花家的老供奉關係不錯。”
“嗯？所以你想幹啥？”莫千蕊本能的浮現了花家老供奉的模樣，旋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美娘，我是絕對不會贊同你嫁給老供奉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纔不是呢！我雖然沒見過花家老供奉，可我阿爹不是認了他當義父嗎？算起來，他也是我的幹爺爺了。”
“呼，嚇死我了。那你到底想要幹啥？”
“我是聽說，老供奉在花家的地位很高，不管是本家的嫡系，還是旁系庶出都很願意聽從老供奉的話。”美娘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牙將話給說完了，“我就是想打聽一下我那繼母是個怎樣的人，即便她有些不對，好歹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明白了，就是想幫着相看一下嘛。
莫千蕊大鬆了一口氣，雖說幫自己的親爹相看繼母是有些膈應，不過這事兒若是擱在莫千蕊上輩子倒是不算個啥了。
當下，莫千蕊就拍着胸口保證：“放心，不就是相看一下嗎？就算老供奉不答應，我也會想別的法子領你去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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