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爺爺和麻爺爺這叫富態！”
雲嬌嘴裡還有東西，一雙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她，囫圇說了一句話，並不讓人覺得她無禮，反倒很是有些嬌憨可愛。
雲嬌要是知道旁人是這麼看她的，非得羞死不可，她其實真是嘴快，嘴裡的東西還沒下肚就忍不住說話了。
坐在她身邊的雲起嶽忙拿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溫柔地囑咐：“嬌兒慢點兒吃，竹鼠肉還多，先生不會跟你搶的。”
難得雲起嶽這樣清冷的性子還拿兩位先生開起了玩笑。
黨先生和麻老先生都笑得不行，雲守宗也笑着呵斥雲起嶽：“你這孩子，連你先生的玩笑都開。”
麻老先生道：“無妨，無妨，起嶽這孩子，還是活潑些好。”
方氏笑道：“就您慣着他。”
雲嬌道：“那是因爲麻爺爺喜歡我大哥，我大哥是先生的得意弟子。”
麻老先生開心地舉起酒杯，邀幾人一起喝酒，放下杯子後，他就說道：“是啊，你大哥是塊讀書的料子，的確是老夫的得意弟子。
對了，嬌兒今晚美酒佳餚咱們，是有啥事兒麼？”
雲嬌笑眯眯地道：“是有事兒啊，就是請兩位爺爺一起來品嚐春筍燒竹鼠。
然後……我有個想法，想隨便徵求下兩位爺爺的意見。”
“嬌兒，啥事兒？”雲起山傷還沒好完，不能吃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喝他的人蔘雞湯。
這會子，可巧有讓他感興趣的事兒了。
也不知道嬌兒有啥事兒要問兩位先生，想來定然不是小事兒。
雲嬌就道：“我想資助村裡開個學堂，不用教授太深奧的學問，就教教村裡的孩子們學認幾個字，然後學學算賬。
當然，大人想學也可以。
我想，因着不用教授太深奧的學問，先生就請年紀大點兒的童生就成。
不必非要秀才公，也是怕秀才公不願意紆尊降貴來教一幫志不在科舉的人。”
雲嬌的話音一落，飯桌上沉寂了一瞬，立刻就有了叫好聲。
曹守耀激動道：“好！這個主意好！”
雲守光也讚道：“咱們家嬌兒就是心善。”
黨先生和麻老先生的眼裡也都露出讚賞的目光，黨先生就問她：“嬌兒，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雲嬌道：“我們家在槐樹村紮根，多少也要靠着鄉鄰們幫襯。
我又見村裡有很多半大的孩子，想着若是他們能認點兒字兒，會算賬的話，長大了總不至於當睜眼瞎，況且識字以後，就算是外出找活兒幹也能容易些不是。
這就可以補貼補貼家裡了。”
槐樹村是屬於比較窮困的山村，老雲家在槐樹村的日子那算是數得上號的好日子。
只是老兩口可勁兒作，生生把好日子給過得鬧心巴拉的。
“兩位爺爺也是眼見了的，槐樹村不小，可是窮人太多了。
俗話說，救得了急，但卻救不了窮。
我就想，這人，若是能識字，能看書，能多點見識，是不是就能多想點兒改變境遇和現狀的法子？
亦或者，會多一條路，能在農閒的時候，多想點兒掙錢的法子？
我人小，考慮不周全，故而想請兩位爺爺一起來出出主意。
看我這個想法，是不是異想天開了。”
“好！”
“並不是異想天開！”
“嬌兒你的這個想法是真真兒的好，你這孩子，能有這樣的心，真真兒是槐樹村村民們的福氣。”
黨先生正色道：“辦村學的想法很好，只是束脩上，並不要全免，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有些人就不會珍惜。”
麻老先生也道：“升米恩鬥米仇，給予太多，或者是索取太過都不是好事。”
雲守宗也贊同道：“兩位先生說得極是，咱們嬌兒想爲村民們做點事，這想法是好的，但是咱得商量個章程出來，別讓這好心辦了壞事。
也別弄到最後，養出一幫蛀蟲來，他們學不好，或者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反而會倒過來埋怨咱們請的先生不行，教得不盡心。”
雲嬌點點頭：“就是，我也擔心，所以就想着請教請教兩位爺爺。”
麻老先生道：“村學其實是可以參照世家大族的族學。但凡進去上學的族人都是要交束脩的，但是交得並沒有私塾多。
因爲族學的大頭都是世家大族的族裡出息在供養，另外，確實有貧寒然後又交不出來束脩的，可以給族裡打借條。
若是學問好，有考科舉的希望，就留在族學裡繼續學習，若是不行連族學裡的考覈都通不過的話，也就沒有上族學的必要了。”
黨先生補充道：“村學跟族學不同，不過我建議可以請一名老童生來教授識字和算賬，再請一名秀才來教授三千百並四書五經這些科考要用的知識。
但凡入學的，先識字，以一月爲期，進行考覈，優秀的，留下繼續學。
若是有適合科考的孩子，就跟秀才學科考要用的學問。
只是識字和算賬，每月交兩升米糧。
若是能通過村學的考覈繼續學下去，就繼續每月交兩升米糧的束脩。
若是想學科舉學問，每月交四升米糧，同樣，進學之後先頭一個月就要考覈，不合格的就不能繼續以每月三升米糧的束脩來進學了，合格的就繼續以這個數目的束脩來進學……”
這是考覈篩選加分級的意思。
雲嬌覺得自己找兩位先生商量簡直是找對了。
有了兩位先生拓展思路，雲嬌也了些想法：
“若是實在交不出束脩，但又想要進學的，也不用他寫借條，只給他一畝地種，規定出地裡最少的出息，而這地裡的出息全部都歸村學，他以勞動來抵束脩。”
也就是說，不想要用糧食交束脩的家庭，可以用勞動力來換。
麻老先生讚道：“嬌兒這個辦法我看也不錯，是可行的，若是遇到皮懶的，就直接不讓進學了。從種地是否勤勉上，還能看出人的品性。”
一頓晚飯，大家就商量出來具體的章程了。
雲守嶽就把章程都寫了下來交給雲守宗，雲守宗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里長。
開辦村學，這可是大事！
里長當然喜不自勝。
這可是讓槐樹村能脫胎換骨的好機會。
當即，里長就讓人把全村人都召集到村裡的大曬壩上，宣佈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