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代步白鹿,不過一頭普通野鹿,雖然比常人步行快些,一日也不過行七八十里,並無傳說的仙家座騎日行千里之能。
陳幹六騎了白鹿,一路走走停停,路過山林,採些藥材,路過凡俗城鎮也會做些生意,修行之人總有求財的法子。
七八日走了四五百里,身上已經有了十多兩銀子,積攢了百來張符籙,還把手中的粗木杖練成了一件勉強可用來防身的法寶。
他每日都在這根粗木杖上打入十多枚幻字符籙,日積月累,便有幾分靈異,只須沖人一指,就能令人生出種種幻覺,山間遇到猛獸一指一喝,猛獸往往就落荒而走。
這一日,陳幹六忽然微微有睏倦之感,便不繼續趕路,尋了一株大樹,把白鹿繫好,又把粗木杖插下,這根粗木杖內蘊幻術,不拘人獸路過,都會看到一頭猛虎臥在此間,猛惡兇蠻,決計不敢靠近,此乃修道人士日常所用的護身法,簡單易用。
陳幹六先修煉了一會兒青帝甲乙訣,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聲呦呦鹿鳴驚醒了他,睜開雙眼,心頭滿是歡喜,忖道:“青帝甲乙訣果然不凡,同是金精玉液境,比六合煉氣訣可強勝八百倍。”
此時天色已然極黑,顯然上路不得,他從白鹿身上取了乾糧和裝着清水的葫蘆,稍稍吃了一口果腹,打算等經脈平復下來,再繼續修行。
老師姐當年攜帶下山的青帝甲乙訣和庚金煉氣訣,都是上古大宗銅鼓派的鎮派功法《渾天五行真訣》的殘篇。
銅鼓派當年威名猶在遇仙宗之上,雄踞三萬裡河山,被十二國供奉。
開派老祖銅鼓仙一道傳三友,三個徒弟在他飛昇之後,爲了爭掌教之位,道法正統之名,反目成仇,一分爲三,鬥法了數百年,至今仍互爲仇讎,以至於橫行當世的頂尖大派,傳了兩代就沒了。
大弟子青玄子繼承了青帝一系的功法,創立了遇仙宗,爲大幹王朝世代供奉。
二弟子白道人得傳玄金道法,一手創立的玉清化羽樓,不與俗世凡塵交接,神秘莫測。
三弟子耿窮精通土木二系道法,在海外佔了四十七座島嶼,自號連山島主。
玄金道法分有庚辛二冊,精妙玄奧之處,並不下於青帝傳承,當年只有白道人得了此法正朔,乃是玉清化羽樓的獨門秘傳。
遇仙宗只有庚金一脈,沒有辛金一脈,更無這門煉氣術的後繼功法,故而纔不能列入真傳
老師姐帶了這部法訣下山,也是寄希望若有機緣能得後續功法,便可傳諸後人,畢竟這門道訣不是遇仙宗真傳,不受門規限制。
銅鼓派散落的傳承不是那麼好收集,更何況其餘兩支和遇仙宗之間勢如水火,兩夫妻多年下來也只打聽到了兩個機緣,但因爲老師姐修爲跌落境界,陳幹六修爲又太低,得了消息也只能望洋興嘆,無法跨越萬水千山去尋找後繼的功法。
陳幹六天生甲木一系的春葳靈脈,只合青帝甲乙訣,並不能修煉庚金煉氣訣,何況青帝甲乙訣他手上乃是全本,更不會去學庚金煉氣訣了。
兩個多時辰後,經脈平復了下來,陳幹六又開始修煉,他三世爲人,總有一股急迫感,不願意浪費光陰。
山野間,忽然有陣陣腥風,七八條黑質彩章的大蛇蜿蜒遊過,蛇頭做三角形狀,一望而知,必然蘊含劇毒。
陳幹六身前插了根粗木杖上,近百道幻字符籙凝結的法力,幻化了一頭猛虎,足以恫嚇山間野獸,但卻嚇不住這些蛇蟲,這七八條黑質彩章的大蛇似乎被某種力量驅使,撲向了這個九歲的孩童。 粗木杖忽然發出陣陣虎嘯,此乃陳幹六設下的門道,若是有人或者動物不受幻術迷惑仍舊靠近過來,就會提醒他趕緊中斷修煉。
陳幹六張開眼睛,看到了七八條劇毒大蛇正衝自己游來,也不覺嚇了一跳。
此時已經是深夜,但他煉氣有成,目力十足,天上月色又明朗,這些大蛇黑質彩章十分醒目,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陳幹六捏了個雷字符法,思忖片刻,又換了驚字符法,衝着這些大蛇一指,七八條劇毒大蛇眼看遊近,忽然就齊齊一抖,四下裡散去,遊走的極快,須臾就沒在山林之間。
陳幹六不敢再修行,只是靜坐養身,直到天亮也沒見驅使大蛇之人出現。
那些大蛇天性兇狠,從來都是獨居,決計不可能成羣結隊出現,也不可能窺破他的護身幻術,十成十背後有人驅使,既然對方不曾出現,陳幹六也不想節外生枝,跨上了白鹿繼續趕路。
陳幹六不想跟人衝突,畢竟他此時的法力還弱,加催了一番座騎,這頭白鹿四蹄撒開,狂奔了二三十里,算計哪怕是有人窺伺也不會跟這麼遠,這才讓白鹿放緩了腳步,辨識了一番方向,又走了半日,就看到了一座村子。
陳幹六三世爲人,知道人心難測,自己年紀太幼,容易讓人生出不測之心,故而纔會弄些靈異,讓人不敢小覷。
一個孤身童子,容易被人覬覦。
一個騎着白鹿的孤身童子,卻會讓人心生忌憚。
他騎了白鹿入村,村人果然覺得奇異,連指指點點都不敢,只是私底下竊竊私語。
陳幹六從不在人煙輻輳之地休息,免得生出是非,只尋了一戶人家討了些清水,見人家晾了一些臘肉,就買了一些,他給的價錢公道,這戶人家甚是歡喜,還送了他一些麪餅。
吃飽喝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