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李燴聲音不禁柔軟下來，“想不開……找我啊……”
“我……我……”熊欣緩緩擡手，眼神中依然還懷有恐懼，“我沒你……那麼強。”
李燴心裡又是一酸。
畢竟……千夫所指這種事，沒幾個人經歷過，不該想當然覺得每個人的臉皮都像自己這麼厚。
熊欣的女友連忙起身給李燴和白靜倒水，李燴搖了搖頭，坐在牀前。
“人們都說，我是島國狗，抄他們的作品，宣揚他們的文化……”熊欣滿臉委屈地說道，“可我……明明在講戰國……盛唐……民國……這些時代的故事……我花了幾十個晚上研究歷史……這是爲什麼啊李燴……爲什麼啊……”
“我早就說過，不要理會前三天的任何公開影評。”
“可他們像炸彈一樣砸進我的腦袋。”熊欣依舊驚恐，“我也很怕，怕這個故事無聊，我盡全力李燴……你知道的……我盡全力了……是不是我的才華不夠？還是我真的在抄襲？我的確看了所有有關時空穿越的電影……我是不是不自覺的抄襲了？”
“任何一部電影、小說，我說的是任何一部，如果不計尺度的話，都在抄襲，總能找出與以往作品相同的地方，我們都是文化的繼承者，而不是開創者，問心無愧就對了。”
“可是真的好難過啊，好難過啊……”熊欣的聲音有些哽咽，“都在罵我，所有人都在罵我……太難過了……”
熊欣的女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把兩片藥和水餵給他，同時向李燴解釋道。
“熊欣一直不敢告訴你，他有中度抑鬱症，之前做兒童動畫編劇的時候，寫劇本之前都要聽一個小時的《愛拼纔會贏》之類的歌曲……他怕你知道他有病，不用他。”
“……”李燴看着嚥下藥片，神情漸漸舒緩的熊欣，又嘆了口氣。
每個有趣喜劇的背後，都有一個爲此絞盡腦汁，生怕將一點點煩惱嵌入其中的創作者。
“抑鬱是一種生理疾病，得治，可以治好，別拖着。”
“是，本來打算電影分賬後去蜜月旅行的。”女友難過地抹着淚水，“誰知道……他其實自己能控制住抑鬱，從來不給人添麻煩，平常心都挺大的……就是看不得自己的作品被人這麼罵……”
白靜握着拳頭忍無可忍：“混蛋……建剛……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她簡直想拿起隔牀的牀單撕爛。
“不是憤怒的時候。”李燴同樣壓制着自己的憤怒，回頭衝白靜道，“立刻……立刻聯繫我們所有的團隊成員做一次心理諮詢，請最好的心理諮詢師……我犯了一個錯誤……不該錯估每個人的心理承受力。”
“嗯……這個必須做！”白靜立刻拿出手機，同時控制不住問道，“什麼時候算個完？！要等建剛把錢燒完了麼？”
“很快了。”
白靜出門聯繫心理諮詢，李燴則握着熊欣的手，看見手肘上的繃帶後不禁笑着喂毒雞湯：“還好你笨，用割腕這種效率最低的自殺方式。”
“怕疼……”熊欣傻笑道。
正說着，一個學生模樣的女生敲門探頭道：“請問這裡是……哇！李燴本尊啊！”
後面七八個學生模樣的人一齊驚叫着涌入病房。
李燴連忙做出了收聲的手勢：“噓，我們的編劇生病了。”
“哦對對對。”女生連忙衝編劇笑道，“打擾啦……我們班上都很喜歡您的作品，收到通知說您生病了，有時間可以探望一下，我們就趕緊來了。”
熊欣不明所以。
李燴笑道：“我隨機聯繫了幾個在我微博留言的朋友，偷偷告訴他們你生病了，有時間的話來看看，絕對不是我僱的人啊。”
“肯定不是啊。”女生帶着同學們來到牀前，“連我們班主任上課都說了，現在水軍太猖獗了，要支持喜歡的藝術，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後面一個男生抓緊機會問道：“你怎麼寫出這麼有趣的故事啊？我也想當編劇。”
“啊……這個。”熊欣憨憨撓頭，“說來話長了。”
“同學們坐吧。”李燴笑道，“熊欣叔叔笨，你們得慢慢敲打他。”
七八個學生就此圍在牀前，問東問西，他們的眼神和話語中無一不透露着對《千年》的喜愛，熊欣也逐漸喜笑顏開，和學生們聊成一團。
這纔是真正的回饋，該有的回饋。
熊欣的女友心生感激，拉着李燴出了病房。
“謝謝你李老師……熊欣缺的就是這個……”
“他不會缺的，他該享有這個。”李燴點頭道，“最黑暗的時刻就要過去了，我會每天安排影迷來這裡探病的。”
“謝謝……真的謝謝……”
“不不，責任在我。”
女友溫和一笑，看了看病房中的學生們，不禁又想到了這與媒體上鮮明的反差。
“真的是那樣麼，李老師？”女友忍不住問道，“全是因爲建剛與您的私怨？”
“表面原因是這樣的。”
“那深層原因呢？”
“參見溫鉻語錄。”
“……”
白靜放下電話走來：“都約好了，她們全得去。”
“你呢？”李燴問道。
“哼，愚蠢的問題。”白靜狂傲大笑，“你多年的毒舌都未曾傷我分毫，敢問世間還有更大的考驗麼？！”
在這狂傲的笑聲中，即便是李燴也微微膽寒……
可怕的……超級碧池……
就像超級蟑螂一樣，你每一次下藥，非但殺不死它，還會讓它越來越強……不斷進化出更加可怕的生存特質！
到頭來，是自己，一手創造的這個神級碧池啊！
熊欣的女友在一旁咯咯笑了起來：“你們倆可真有意思……這樣的戀愛才能保持長久啊。”
“並不是戀愛！”李燴解釋道。
“哦。”
“哦是什麼意思！”
“咯咯……”
“哼……”白靜露出了碧池的陰笑，“明白了麼李燴，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你已經被欽定了。”
“欽……欽定？”
“唔哈哈哈……”白靜笑得更加殘忍，“你的貞潔，就由我來佔有！”
什麼？！
這恐怖的笑。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