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麒麟眨了眨眼睛,道:“是什麼?”
江凡拍了拍身旁的墳塋,眼中露出一縷複雜。
“我曾爲靈疏難過,悲傷,一度被悔恨淹沒。”
“但,那是因爲我和靈疏有多深的感情嗎?”
“並不是。”
“那時我們的感情,遠未深到那種痛徹心扉的地步。”
“而我之所以難過……”
江凡低頭看了眼自己丹田中的元嬰,感受着上面隱隱傳來的疼痛。
眼中有着深深的明悟。
“其實是因爲,我無法接受身邊的人逝去。”
“我害怕留下永遠的遺憾。”
“爲娶許悠然的努力,爲救雲裳仙子的以身試毒,爲九宗大地力戰妖族的輸死拼搏,都是不想人生留下遺憾。”
“我沒有那麼聖人那樣偉大的胸懷,守護一切。”
“我所做一切,其實都是爲了自己,不讓自己遺憾。”
他的眼中越來越明亮,釋放着璀璨奪人的光芒。
“不留遺憾,纔是我一直在走的路!”
“所以,當我選擇守護之道時,我的心會猶豫。”
“因爲,那並非我的路啊。”
這一刻,他的心前所未有的輕鬆。
彷彿遮掩在心口的迷霧,全都煙消雲散。
他再度取出了破天珠,嘴角含着笑意。
毫不遲疑的將它塞進了嘴中,然後輕輕嚥下,呢喃道:
“來吧。”
“我的無缺之道!”
隨着破天珠進入體內,江凡早已淬鍊好的七竅元嬰修爲,水到渠成的突破。
第八竅,終於開啓!
他終於走到了最令元嬰境武者們畏懼的境界之一。
八竅元嬰!
江凡來不及感受體內充沛了許多的元嬰之力。
心中就異常躁動。
一股不受控制的瘋狂情緒,在心底蔓延。
他要進入發瘋狀態了。
“小麒麟,快離開,暫時不要靠近我!”
趁着意識還在,江凡急忙道。
小麒麟又擔心,又害怕,最後抱了江凡腦袋一下,就瞬移跑掉。
此時的江凡,雙眼已經漸漸泛紅。
眸中的清明,被一絲絲瘋癲取代。
他緩緩站起來,踉蹌着腳步,漫無目的的遊走。
時而望天,時而看向腳下,口中斷斷續續的呢喃:
“常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亦如月常有缺而少有圓。”
“可這是誰規定的?憑什麼不能事事如意?憑什麼人生一定要有缺憾?憑什麼一定要生離死別?”
“我時日無多,生命只剩下一抹餘暉,又憑什麼再顧忌那麼多?”
“我要事事如意,我要餘生都不留遺憾。”
“若不圓滿,我寧譭棄!”
這一刻,他徹底入瘋了。
一層無法名狀的瘋癲氣息,從他體內散發出來,傳遍四周。
那座殘缺了墓碑的靈疏孤墳,毫無徵兆的炸裂,夷爲了平地。
環繞墓碑的殘破花朵,全都枯萎。
江凡踏入了草地。
所過之處,枯敗的衰草,腐爛成泥。
成羣的牛羊被瘋意掃過,他們驚慌的跑開,唯獨一頭跛腳的老牛忽然慘叫一聲,它的骨頭從腳斷裂處,一寸寸的裂開,然後炸成一片血霧。
天空流淌而過的白雲,竟有缺陷之物,盡皆毀滅。
江凡腦海深處。
太虛古樹,看不到盡頭的樹巔,傳來了一縷沙啞聲:
“他居然走了無缺之道。”
“人生漫長,哪裡會不留半點遺憾呢?”
“縱然是神,都會在時空長河裡,發出長長的嘆息啊。”
百花谷。
桃花綻開,蝴蝶紛飛。
一棵桃花樹下,靈音祭司正提着毛筆,嘴角含着淺淺笑意在寫字。
忽然。
她感應到什麼,笑容驟然斂去。
手中的毛筆,更是被她拍在桌上,迸濺的墨汁,將好不容易寫好的字畫給污染。
那張無喜無悲的絕世臉孔,竟然有了一絲生氣。
“他怎麼會走無缺之道?”
“無缺無缺,妖月害死了界山那麼多人族,此事是他心中之缺。”
“他早晚會殺了妖月,慰藉界山亡靈,彌補缺憾!”
“是誰教他走此道的?”
她倩眸變幻,望向江凡的方向,又氣又無奈。
太倉大州。
欽天監。
大酒祭立在上空,負手眺望着大陸方向。
眉頭輕輕蹙起:
“這條路,走到盡頭必然要有時空倒流的手段才行。”
“誰的人生沒有缺憾呢?”
“真有遺憾,除了時空倒流,又如何去彌補?”
這時。
來自神兵州的島嶼,爆發出強烈的空間波動。
兩名赤裸着上身,肌膚暗紅的壯漢,擡着一把漆黑如墨的一丈巨劍前來。
“奉師尊之命,送來大酒祭預定的極品靈劍。”
大酒祭收回目光,落在黑色的巨劍前。
他眼露精光,訝然道:“難怪你們師尊會預期,原來是將那塊天外隕石拿來打造靈器了。”
本來是一月的約定之期。
結果預期了好幾天。
這還是那位煉器強者,頭一次逾期。
“師尊說,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打造極品靈劍,又是大酒祭相請,所以,就用那塊神秘隕石打造。”
“師尊還說,此隕石天生蘊含邪性,駕馭不了者勿用,以免遭遇反噬。”
大酒祭微微頷首:“的確是一把邪劍。”
“但,這不重要。”
“正人用邪法,邪法亦正。”
“邪人用正法,正法亦邪。”
“劍,只是一把工具,正邪與否,取決於用的人。”
兩人將黑劍放下,拱手告退。
大酒祭閉目感知了一下黑劍,道:“缺一個器靈。”
“此劍邪性十足,非怨靈難以承受此劍之威。”
“想找到合格的器靈,並不容易啊。”
天機閣。
雲裳仙子擦了擦香汗,收了神通,道:“小云,今日切磋到此結束吧。”
“你好好消化,對你修爲會有助益。”
南宮小云甜甜一笑:“謝謝雲裳姐姐。”
目送着雲裳仙子遠去,南宮小云臉上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愧疚和複雜。
驀然間,她好似感應到什麼。
目光一閃,趕緊回到密室。
合上石門後,又設置隔音結界。
這才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一隻刻滿紋路的木頭。
赫然是一種罕見的養魂木。
乃是蘊養靈魂的珍貴靈木。
此時,木頭上盤旋着涌出一團靈魂,只有拳頭大小。
定眸一看,竟是塵鏡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