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壽得到消息,快馬加鞭趕到雒妃被帶走的地兒時,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後。
顧侍衛等人也就在那地方等了一天一夜,未曾閤眼,他的那幾十秦家軍也微有不安,畢竟這也是他們護衛不利。
鳴蜩與季夏見着秦壽到來,雙雙對視一眼,爾後徑直到他面前,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並道。“求駙馬出手,救回公主!”
秦壽冷淡地看了兩人一眼,也沒叫人起來,而是環視一週,倏地皺眉問道,“易三何在?”
他記得這人,自被雒妃收留後,就一直呆在侍衛裡頭行動,如今卻是根本不見人。
顧侍衛將自個的人一清點,果然獨獨少了易三。
有侍衛回想起道,“公主被帶走的時候,易三還在的。”
顧侍衛面色難看,他捏緊腰間的刀柄,不敢往深處去想,若易三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還想的過去。可若他是與那些刺客勾結……
秦壽並未在這事上多做計較,他繞着打鬥痕跡走了一圈,後辨了個方向,翻身上馬道,“秦家軍與本王一道。其餘人等迴廊城待命!”
顧侍衛有心想跟去,可也曉得這當口不宜添亂,遂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秦壽安排。
鳴蜩與季夏並無太多顧忌,兩人搶了馬匹,各自躍上馬背。鳴蜩對秦壽道,“婢子姊妹也與駙馬一起,救回公主,公主定是需要婢子伺候的。”
秦壽點頭,一行二十七八人當即揚鞭策馬而去。
顧侍衛望着秦壽衆人離開,好一會他才整頓人馬,迴廊城,即便公主不在,廊城之事,他也要與公主做好,更何況那所謂的免先生,可是真真的大殷人,指不定城中就有線索。
“免先生?”秦壽從鳴蜩季夏口中聽聞此人,他當即皺起了眉頭,也總算曉得婆食羅哪裡來的膽子和人手,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將雒妃劫走。
而對他這般瞭解的,又清楚知曉雒妃身份相貌的,這樣的人定然是他麾下的,旁的人即便曉得雒妃是公主,可沒見過她。也是認不出的。
況那天他特意安排的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馬車,而未用雒妃那輛顯眼的金輅車,且雒妃身上還穿着那件侍女衣裙,按理一般人等,哪裡會想到馬車裡的人會是公主。
所以,他麾下,多半是出了叛徒了。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不過一閃而逝,他沿着那一直跟着婆食羅的斥候留下的記號,一路往北,竟在兩天後出了大殷疆域,進入西突的地盤。
秦壽緊皺眉頭,眉心丹朱色豔紅如血,他看着手中簡易的輿圖,目光落在最近的一處部落......霜狼部落。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小部落是屬於婆食羅的。雒妃多半被帶往了此處。
“帶本王虎符,去徵調廊城城郊巡守將士三千人馬過來。”他摸出虎符,面無表情地下令道。
“喏!”傳令兵接過虎符,飛奔出去,半點不耽擱。
“繼續往北。距霜狼部落五十里處紮寨,斥候兵密切注意部落中的動靜。”他有條不紊地繼續吩咐道。
“屬下領命!”
接二連三的秦家軍行動起來,鳴蜩與季夏瞧着,不得不承認京中諸多大臣,比不上駙馬。
那張簡易的輿圖已經牢記於心。秦壽隨手捏成團,面無表情地對鳴蜩季夏道,“你二人若不聽本王吩咐,當可現在就離去。”
行軍打仗,最忌擅自作爲。
鳴蜩與季夏對視一眼,季夏上前半步道,“婢子姊妹,一應全聽駙馬吩咐。”
秦壽點點頭,好一會才平瀾無波的道,“公主本王會救,婆食羅本王也會殺。”
“公主,他會救,我,他也會殺。”同樣的話從面色蒼白的婆食羅嘴裡說出來,他嘴角帶笑。正捧着一盞腥味十足的羊奶慢慢地抿着。
雒妃坐在他對面,面前的羊奶她絲毫未動,身上雖是侍女裙釵,可半點都掩飾不住她一身高貴之氣。
有那麼些人,縱使是一身破舊布衣。也半點不損其風華。
婆食羅眯着眼打量她,半晌才同另一邊依然攏在斗篷裡的免先生道,“多虧了免先生,不然我在有生之年哪裡見得到雒妃長公主,不過公主果然如傳言中的那般。豔色傾城,美貌無雙。”
雒妃冷冷地看着他,桃花眼中冰霜萬里,她冷笑一聲,“哼。趁現在還能看,本宮容你多看幾眼,死了也好瞑目不是。”
她嘴毒起來,能和秦壽一般。
在自個的地界裡,婆食羅肆無忌憚。骨子裡息怒無常的陰狠性子再不掩飾,他揚手,手裡那盞羊奶碰的摔到雒妃腳邊,浸潤了她的鞋尖。
她眼都沒眨一下,譏誚道。“婆食羅,你也就這點本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得可不就是你。”
婆食羅臉上陡升扭曲。他像是毒蛇一樣陰冷地盯着雒妃,爾後咧嘴一笑,“雒妃公主初來霜狼族,我就讓你瞧點有意思的東西。”
說着他一擊掌,自有低眉順眼的女奴進來,兩廂擡着婆食羅的木椅,領着雒妃與免先生一併出了大帳。
雖是身處西突腹地,但雒妃心裡還真算不上畏懼,她的身份在那,不管是長公主還是容王妃。婆食羅都不會殺她,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她是安全無虞的。
頂多受點其他的罪,比如眼下......
視野裡,是一欄一欄的豬圈的木製籠子。裡面分男女老少地關着至少五六十人的大殷人。
面黃肌瘦,衣不蔽體。
這樣的情形如同雒妃此前在那鎮翠竹林瞧的一般無二,可接下來的事,讓她當場就吐了出來。
在婆食羅的授意下,一名頭扎滿小辮的蠻子。隨意捉了一名大殷人,像對待牲畜一樣,往那人嘴裡塞了一瓶緋紅色的膏狀物。
只見那人吞下不過片刻,就全身潰爛,七竅流血而亡。死狀悽慘,痛苦無比。
婆食羅饒有興致地對雒妃,“這是我昨個才弄出的毒藥,真是有意思的小玩意,不過就是毒性霸道了些。還需改良一下。”
雒妃渾身發涼,她捏緊了手,圓潤指甲掐的手心生疼,“果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下作東西,也只會玩點毒藥之流。也怪不得在沙場之上,只能是駙馬的手下敗將。”
她盯着他,想盡平生最惡毒的言詞,“身子骨不行的病癆鬼,也只配欺壓比自己弱小的。”
說着這話,她精緻的下頜揚起,帶出鄙薄的睥睨來,彷彿婆食羅連一隻螻蟻都不如。
婆食羅冷哼一聲,他一揚手,那蠻子拖起被毒死的大殷人。三兩刀下去,將人宰成幾段,後當着雒妃的面,將殘肢扔進另一全關着惡狼的鐵籠子裡。
那等狼羣齜牙咆哮,口中不斷流着惡臭的涎液,渾身狼毛豎起,見有肉食,便一擁而上撲過來,不過三兩下,就將一具屍體分食乾淨。
雒妃哇的一聲,彎腰吐了出來。
婆食羅整暇以待,幽幽然的道,“公主可知,霜狼族,爲何以霜狼爲名?”
雒妃沒空理他。
婆食羅就繼續道,“因爲族中霜狼可都是吃人肉養起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