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氣勢。”蘇末淡笑。
對着心愛之人威脅要把他的家人殺得一個不留，大概這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她這般心性狠絕又隨性的女子了。
想也知道青衍打算悔婚的原因，青家若當真賠付了天價的違約金，就算不立刻傾家蕩產，也絕對不可能再如以前那般可以在湘北呼風喚雨。
白紅鴛殺的人太多，湘北到處是她的仇家，倘若青家失勢，青衍只怕再也護不住她，又怎麼可能希望她嫁過去？
蘇末道:“你的父親知道青家目前的情況嗎？”
“青崖與穆國的交易是私底下的，除了青家幾位當家掌事與我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白紅鴛淡淡道，“成親是我與青衍兩人之間的事，不必受其他任何事幹擾，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嫁給他。”
蘇末笑了笑:“青家的迎親隊伍快到了吧？從這裡到湘北，需要幾天時間？”
白紅鴛道:“兩日便可抵達。”
“青衍親自來？”
蘇末不是很清楚這裡的成親規矩，只是隱約知道古代男女拜堂成親之前似乎是不可以見面的，所以對於男方會不會親自登門迎親，也並不瞭解。
白紅鴛慢慢收拾着梳妝檯，把所有挑挑揀揀之後用不到的首飾全部放回原位，“嗯，他會來。”
蘇末轉頭，朝碧月道:“穆國如今的國庫財力如何？”
碧月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購五萬匹戰馬綽綽有餘了。”
“如此一來，倒是沒辦法讓月蕭出手了。”
國庫的銀兩屬於朝廷所有，鳳御熙既然打算死戰到底，必定會做足一切準備，月蕭就算在穆國經濟上下功夫，能成功讓穆國陷入經濟癱瘓，大概也無法阻止鳳御熙拿國庫的錢購買良駒。
若能讓穆國主動放棄這單生意，於青家便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想也知道，在這個決定勝負成敗的關鍵時刻，鳳御熙怎麼可能會主動放棄？
青家若依約而行，穆國戰力大增，若毀約，只是這一大筆天文數字的銀兩，也足夠鳳御熙拿去裝備一支六十萬人的大軍了。
戰馬、兵器、鎧甲，糧草，若要真正與蒼月開戰，這四者缺一不可。
“末主子不必操心這些，要破壞這單生意，對鳳衣樓來說，不是難事。”碧月微微一笑，“再說，就算做成了生意，穆國也苟延殘喘不了多久，有謝丞相在，事情總會解決的。”
蘇末淡淡道:“派人把這個消息給長亭送過去。”
“是。”
蘇末站起身，偏首看了眼牀上的嫁衣，淡淡笑道:“此時此刻，情郎比一切家國大事都重要，青家的事你不必操心，安心做個新娘子便可。”
白紅鴛笑得淡漠:“家國大事，與我何干？我纔不願意去操心那些無聊之事。”
若不是青衍原則性太強，她問都不會問一句，天下最終歸屬如何，也全然與她無關，更談何操不操心？
“本姑娘也是這麼想。”蘇末搖了搖摺扇，“需要我回避嗎？”
白紅鴛道:“不用。”
蘇末揮了回首，碧月縱身躍下閣樓。
走近牀榻，剛要拿起嫁衣換上，外面突然響起略帶驚慌的聲音:“鴛兒……”
白紅鴛眉頭蹙了蹙，與蘇末對望一眼，淡淡道:“娘，進來。”
話音剛落，房門被推來，白夫人攜着四名侍女匆匆而入，剛要說話，擡眼看見出現在女兒房中的陌生公子，大吃一驚，臉色變了又變，“鴛兒，這位公子……”
白紅鴛淡淡打斷道:“孃親莫急，她是女兒身。”
“女兒身？”白夫人顯然有些驚魂未定，仔細打量了蘇末好一會兒，才力持鎮定地道，“哦……原來是女子，鴛兒，是你的朋友嗎？”
蘇末沒吭聲，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任由她驚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女兒的朋友。”白紅鴛道，“孃親爲了何事慌張？”
“剛纔有人來報，青公子在半道上出了意外。”
聞言，蘇末一愣，隨即皺眉。
剛剛纔說到青衍，這邊就出事了？
白紅鴛臉色倏然一變，表情瞬間冷若寒霜，“怎麼回事？!”
白夫人臉色蒼白，“聽說是一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盜匪，劫了聘禮，殺了所有迎親之人，唯獨青公子不知所蹤……”
“青家家主來迎親，護衛的人應該不在少數，身手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吧。”蘇末淡淡開口，嗓音清冷沉靜，“能劫了青家的聘禮，活捉青衍之人，絕不可能是一般盜匪。”
白夫人畢竟只是一般婦道人家，心裡所想沒那麼深刻，此際聞她所言，也明白了似乎問題比表面上看起來更嚴重，不由更加慌亂無助。
但說實話，蘇末真不知道她這麼驚慌做什麼，能解決問題嗎？況且，有白老爺與三位公子，還有紅鴛，不管遇到什麼問題，總要第一時間想辦法解決，她既然幫不上忙，迴避總是可以的吧？
緊張慌亂，不但於事無益，只會讓人更加心煩。
白紅鴛只片刻時間便冷靜了下來，“娘，你先去歇着，此事女兒會解決好。”
“可是鴛兒……”白夫人還要說些什麼，蘇末已打斷道:“外面賓客已經來得差不多了，此事先不要聲張，讓白老爺照常接待……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不多……就老爺與我，還有犬子。”白夫人下意識地回答了，然後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新郎官出了事，這親事還怎麼照常？
但是看蘇末雖然年輕卻沉着的表情，眉目間一抹清銳令人不敢逼視，也不敢再多加詢問。
不知怎麼回事，這個陌生的女子身上那種隱隱散發的氣息，讓白夫人心裡突然之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安心，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只要相信她的話就好。
她沒再說話，點了點頭，安靜地帶着侍女退了出去。
“碧月。”蘇末冷冷開口，“馬上派人去查，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青衍的行蹤與幕後主使。”
樓下傳來恭敬的一聲“是”，隨即碧月飛身離去。
“此事與穆國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