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煜被韓璐拉着，只得和她出了西門兒。但是看到小丫頭這麼興沖沖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要給她潑點兒冷水：“哎，你怎麼知道她們不想嫁過來啊？”
“我不是說‘她們’啊，我是說毓秀啊”，韓璐道，“毓秀是一定不想要嫁過來的，她和我說過的啊。所以我們先去找毓秀，讓毓秀她娘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你不想要納她做妾的意思。搞定了這個比較好搞定的，然後我們再去找那個趙瘋子。”
“風華，趙風華”，嚴煜糾正道，“風華絕代的意思。”
“啊呸”，韓璐道，“好好兒的一個姑娘家，不想着找一個好人家嫁了，非要過來給一個已經有老婆的人做妾，你說她不是瘋子是什麼啊？這個趙瘋子纔是最難對付的。”
嚴煜無語。
好吧，他能理解他娘子此時的憤怒，所以她要做什麼胡鬧的事情來發泄，也就只有由着她了。或許歪打正着兒，真的成功了也說不定。
“毓秀，毓秀……是我啊，你開開門啊！”韓璐在門外喊道。
真的差一點兒就要喊出來，“你有本事搶男人，你有本事開門哪”，還好沒有脫口而出。
“娘，韓璐來了，你裝得像一點兒啊。”毓秀給躺在牀上的孃親掖了掖被子，邊道。
“璐璐，你怎麼來了？快進來，怎麼沒有穿件大氅就出來了？都是冬月兒裡了，多冷啊！”毓秀邊關懷着，邊把韓璐往院兒里拉。
“煜哥哥，你怎麼也來啦？”隨着韓璐進院兒，毓秀這纔看到，原來嚴煜也跟來了。
他們兩個同時過來……這是何意。
“咳咳……毓秀，那個……今天夫人到我們房裡說了些話”，韓璐道，“說是要給嚴煜納妾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韓璐進屋，看到桌子上擺着的一套粉紅色的衣服，還有一些首飾之類的，就知道毓秀一定已經知道了。
“我……”毓秀低下頭來，一臉歉意，道，“我已經知道了。但是……對不起，璐璐，我必須嫁過去。”
“啊？爲什麼啊？”韓璐不明白，爲什麼毓秀從最開始的堅決不嫁，變成了堅決要嫁。這情況急轉得她有些接受不能啊！
嚴煜卻是沒有多少驚訝，只是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了，看着他們兩人的交談，倒好像是個局外人一般。因爲，此時的情況，是他早就料到了的。
韓璐這小姑娘，看起來很聰明，但實際上卻是愚蠢得很。太單純了，很容易相信別人、很容易被別人表面的話所迷惑。
“咳咳……咳咳……”裡屋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娘……你怎麼了娘？又不舒服了嗎？”毓秀急着衝了進去。
韓璐也隨着毓秀衝了進去。
只見鍾夫人躺在牀上，手頹然地垂着，手中的帕子上，有一塊新鮮的血。很顯然，這是鍾夫人剛剛咳出來的。
“怎麼回事？我每個月都有按時給夫人抓藥啊，怎麼會這樣呢？”韓璐有些着急。
“璐璐，不瞞你說，其實
你的藥早就不太管用了”，毓秀道，“我只是怕你擔心，所以不敢和你說而已。不過你放心，前些日子徐夫人派了嚴府的家醫來看，重新開了方子，說孃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而已。”
雖然毓秀說是可以治好的，但是韓璐看到毓秀一臉愁容的樣子，就知道，她多半是在說謊了。
“璐璐，我們別在這裡吵着娘了，還是出去說吧。”毓秀給看似昏迷的孃親掖了掖被子，把孃親的胳膊放心被子裡，又帶着韓璐到了外屋。
“璐璐，實話和你說吧，我們已經又看了幾個大夫，但是大夫都說……”毓秀搖了搖頭，聲音哽咽，已經不忍心再說下去。
半晌，才繼續壓低聲音道：“所以我必須嫁過去。娘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看到我找一個好人家，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可是……在娘、在娘離開之前，我上哪兒去找這樣的好人家呢？未免太倉促了些……我不能讓娘去得不瞑目啊，我要讓她踏踏實實地走……”
“擼擼你放心，就算嫁過去了，我也不會打擾你和煜哥哥的，就當是我們兩個做伴兒，好不好？你就讓我嫁過去吧……”毓秀說着，忙用帕子抹了抹眼淚兒。
額……韓璐一時有些拿不定注意了，下意識地看向嚴煜。
卻發現，這小子已經抱着手臂，閉目養神了，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狀態。
“可是這樣會害了你的啊。你還年輕，又這麼漂亮，你該擁有自己的幸福的。”韓璐道。
“沒關係的”，毓秀很堅決，“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璐璐，我希望你能成全我。”
“爲了能讓我娘安心一些，我沒有別的辦法了。我不想要嫁給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也不想要給好幾十歲的老頭子做小妾。璐璐，你就讓我去嚴家，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吧！你相信我，我不會惹事兒的。”說着，就要給韓璐跪下。
韓璐忙扶起了毓秀，完全亂了主意。看向嚴煜，問道：“哎，你別裝死人啊，你倒是說句話啊！”
嚴煜帶着睡音的“嗯”了一聲，伸了個懶腰，看向毓秀，道：“毓秀，你可要想好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一旦嫁到嚴家，就是守活寡。我可能會直接忽略掉你的存在，也可能在一些你不識相地出現之時，直接給你不好的臉色看。”
“你可能一輩子得不到自己丈夫的正眼相看，在嚴府中，空有姨娘的位分、拿着姨娘的月錢，但實際上，過得卻不如一個可以追求自己幸福的丫頭。這些，你都想好了麼？”
毓秀聽着嚴煜的這一番話，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但是最終，還是咬咬牙，道：“煜哥哥，爲了孃親，我願意。”
“好，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嚴煜起身，拉住了韓璐的手腕，道：“我們走。你不是還說要去下一家嗎？”
“哦，好，好吧……”此時韓璐整個人都是發矇的。但是這兩個人已經定下來了，她就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了吧。
反正現
在讓毓秀嫁過來，也只是權宜之計。大不了等到日後毓秀有喜歡的人的時候，就讓嚴煜把她休掉就可以了。不對哦，妻子才能叫“休”，要是小妾的話，直接趕出府去就可以了，更方便了啊。
而且如果毓秀能夠遇到真心愛她的人的話，那人是絕對不會在意她在嚴府中的這些日子的。
“哎，你幹嘛一言不發啊？街上很冷清啊，這樣有些怪怪的。”路上，韓璐對一言不發拉着她往趙家走的嚴煜說道。
“我在想一些事。”嚴煜道。
幹嘛？把氣氛弄得這麼深沉……
“什麼事情啊？”韓璐問道。
“很深奧”，嚴煜道，“說了你也聽不懂。”
“有多深奧？天爲是天、地爲何是地？未曾生我我是誰、我若歸去誰是我？”韓璐調侃道。
嚴煜忽然停住了，弄得韓璐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堵人牆。
然後，還沒等她發飆，嚴煜就回過身來，雙眸看着韓璐，道：“人的慾念，往往比鬼怪更可怕。”
額……貌似真的是好深奧的結論啊。
“對對”，韓璐被嚴煜這樣鄭重的樣子弄得脊背發涼，忙緊緊抱住了他的一隻胳膊，以尋求安全感，道，“所以說啊，人嘛，活着開開心心就好啦，不要想得到太多。當然了，除了銀子之外。沒有足夠的銀子，怎麼你能讓自己活得開開心心？”
“所以說，除了因子，其他都隨意一點。”
對於小姑娘這個結論，嚴煜真的覺得渾身更冷了。心想難道我也是你可以隨意對待的嗎？
“我哪？我還不如銀子啊？”嚴煜感到很失落。
先前她讓他覺得，他活得還不如一條狗；現在更慘，直接讓他覺得，他活得還不如那些沒有呼吸的東西。
“對我來說，當然不包括你在內了”，韓璐緊緊抱着嚴煜的手臂，道，“我的結論只是針對大多數而言麼。對我來說，除了你和銀子，其他的才能隨意一點。但是如果在你和銀子之間，我還是會選擇你的。”
開什麼玩笑，一個銀庫和一堆銀子比起來，她當然要選擇這個大銀庫啦！
但是……嘿嘿，她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只是她爲了給自己留面子，而死不承認的說法而已。其實在她心中，嚴煜真的比什麼都重要。這一點，她是很清楚很清楚的。
“咚咚咚……有人在嗎？我們想要求見趙小姐。”韓璐被嚴煜帶到了趙家府宅外，急匆匆地敲門道。
“誰啊……這都什麼時候啦，還來敲門。有病吧……”一個懶懶散散的聲音傳來。
“我們是嚴府的人，找你們家小姐有點兒事。”韓璐道。
家丁一聽是嚴府的人，態度立刻恭敬起來。但是卻也並未馬上請韓璐進去，而是問道：“不知道貴客是嚴府的什麼人？還有，怎麼會這麼晚了來找我們家小姐呢？貴客登門得有些突然、又是天色已晚，我們怕是招待不週啊。”
“少廢話，我們有要緊的事情要談。”韓璐說着，就要闊步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