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九幽血海。
正在藉助“時光洞府”修行的九幽垚伯，突然感覺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波動。
“什麼情況？”
九幽垚伯心頭一驚，連忙破關而出，心頭萬分警惕，做好了拼死一戰的準備。
然後……
九幽垚伯看到，神機子周身神輝浩蕩，無數大道陣紋席捲天地，滔天氣勢，無盡神威，令整個九幽血海都爲之顫抖。
“草！你特麼證道大羅了？”
九幽垚伯滿臉呆滯，“這也太快了吧？”
當初，那個在下界艱難掙扎的小修士；當初那個靠本座出手，才讓他在尊主和大虞聖皇襲擊之下，逃得一命的小修士，現在……居然是大羅帝君了？
老子無數年修行下來，到現在都還沒踏出證道大羅的最後一步呢！
這麼多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哦，老子本來就是狗，那算了。
親眼看着神機子神威滔天，大道陣紋席捲天地，凝結大羅道果，證道大羅金仙的景象，九幽垚伯的心情十分複雜。
片刻之後，神輝斂去，神機子又恢復成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模樣。
看起平平無奇，實則驚天動地。
“恭賀道友證道大羅，得成帝君之位！”
九幽垚伯收起了複雜的心情，朝神機子拱手一禮，向神機子道賀。
“略有所成而已。”
神機子笑了笑，“垚伯不必客氣。”
“這可不是略有所成啊！”
九幽垚伯滿臉感嘆，“證道大羅，這一步踏出之後，便是無盡虛空，諸天萬界之中，僅次於九大天尊的最頂層了。”
神機子笑而不答，換了個話題，“垚伯，你閉關修行可有收穫？”
“唉……”
九幽垚伯嘆了一口氣，“還是踏不出最後一步，完全毫無頭緒。”
“這樣麼？”
神機子笑了笑，“我對血海魔功也有一些瞭解，如果垚伯不嫌棄的話，我們探討一二，如何？”
“自然求之不得。”
九幽垚伯也是個爽快人，不會因爲“向原本不如自己的人請教，就覺得羞恥”。
“那我們就探討一二。”
神機子伸手一揮，翻騰洶涌的九幽血海之中，瞬間生出了一朵巨大的九幽血蓮。
盤坐於蓮臺之上，神機子朝九幽垚伯說道：“垚伯，你的道，是什麼道？”
“我以血海魔功爲根基，又執掌六道輪迴之一的血海修羅道，人稱幽都帝君。”
九幽垚伯笑着說道，“我的道，自然是血海修羅輪迴大道。”
“錯了！輪迴之道，那是輪迴天尊的道，不是你的道。”
神機子搖了搖頭，“你就算以六道輪迴之一的‘血海修羅輪迴法’成道，也最多隻能走到大羅之境，就沒有前路了。”
“你這話說的……”
九幽垚伯乾笑了一聲，“我連大羅道果都沒修成呢！當然，如果能有更好的道途，我當然不會拒絕啊！”
“道途早就有了啊！”
神機子伸手指了指眼前的九幽血海，“九幽血海，乃是無盡虛空之中最爲污穢之地。輪迴不是你的道，污穢之道，纔是你的道。”
“草！”
九幽垚伯一聲怒罵，“如果不是你，別人敢這麼說，老子一爪子撕了他！這不是罵老子‘狗改不了吃屎’麼？”
“粗鄙！”
神機子翻了個白眼，“受國之垢，爲社稷主；受國之不祥，是爲天下王。揹負天地之污濁，承載衆生之污穢，此乃……無量大德！”
“呀？還能這麼解釋？”
九幽垚伯瞪大了眼睛，心想：狗吃屎，還能說得這麼光輝偉岸，神聖偉大的麼？
“你的天命，就在此道！”
神機子臉色平靜的瞥了九幽垚伯一眼，“至於你走不走這條道途，那就由你自己決定了。”
九幽垚伯默然無語。
老子成道以來，被人嘲笑“狗吃屎”笑了多少年了？冒着被廣寒宗冰蟾仙子暴揍無數次的風險，才用“天狗食月”把名聲改過來了。
現在……老子要重回“狗吃屎”的老路嗎？
不走這條“天命之道”，以修羅輪迴法成道，最多就只有大羅初期的層次。
輪迴大道是輪迴天尊的道，成就大羅道果之後，這條路就再也走不下去了，沒有前路了。
要找“尊主”尋仇，僅僅只有大羅初期的實力，絕對是不夠的。
所以……
九幽垚伯一咬牙，“老子幹了！”
“垚伯果然道心堅定。”
神機子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眼前浩瀚無垠的九幽血海，“那就開始吧！”
“以你‘食穢’的天賦神通，吞噬九幽血海之中彙集的無盡污穢之氣，以此成就你‘揹負天地污濁，承載衆生污穢’的無量大德。”
神機子朝九幽垚伯躬身一禮，“禮讚：幽都鎮煞帝君，三界祛穢大帝！”
“草！老子就當你說的是真的！”
九幽垚伯一聲怒罵，隨即顯化原形，化成了一條龐大至極的大黑狗。
“嗷……嗚……”
仰天一聲長嚎，九幽垚伯施展出以“天狗食月”遮掩的“食穢”神通，張開巨口，瘋狂的吞噬着九幽血海之中彙集的無盡污穢之氣。
九幽垚伯這條老狗，終於踏上了他的“天命之路”！——
山海妖界，地火煞氣之中。
消失多年的魔界七殺帝君，盤坐於翻騰洶涌的地底煞氣之中，一柄血紅的長劍橫撐於膝前，爆出無盡凶煞的劍嘯。
“天地無私，養衆生萬物。”
“衆生萬物，掠奪天地，只圖自我，於天地何益？”
“天若有情，當持劍以誅衆生！”
“地若有情，當持劍以滅萬物！”
“我當持劍，誅衆生，滅萬物，以歸還天地。”
“此乃天地之秩序，此乃……吾之殺戮大道！”
七殺帝君睜開了眼睛，滔天殺氣直衝天際。
“鏘……”
一聲劍嘯震盪寰宇，冰冷的殺氣席捲天地。
這一刻，整個無盡虛空之中的每一處地界，所有生靈都感覺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冰冷，感覺到大禍臨頭的惶恐。
所有的大羅帝君都驚動了，一個個飛上高空，看向山海界，看向那道殺戮滔天的猩紅劍氣。
這道劍氣，是從山海妖界西山域內爆發出來的。當初，七殺帝君擊殺了朱厭大帝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就藏在了西山域的地底。
“這是……七殺帝君成道了？”
距離西山域最近的歸元子，從改名爲“歸元島”的摩羅島上飛遁而起，看向了那一道沖天而起的猩紅劍氣。
仔細感應了一下，歸元子又搖了搖頭，“還沒有，還沒踏出最後一步。他只不過是完善了自身的殺戮大道，找到了證道混元的方向而已。”
“要證道混元，要成爲整個無盡虛空的殺戮概念本身，他還缺少了踐行自身大道的關鍵一步！”
“只有踐行大道，完成儀軌，才能真正證道混元，成就混元天尊道果。”
“不知道他的殺戮大道，要如何踐行？總不至於是要殺個天尊試試手吧？”
歸元子笑着搖了搖頭，身形一晃，落到了歸元島上，不再關注七殺帝君的事。
然而……歸元子不關注，卻不等於其他人不關注。
無盡虛空之中，一片黑暗虛無之地。
魔界永夜天尊和無相天尊，又在“開小會”了。
“七殺快要成道了。”
無相天尊皺了皺眉頭，“這傢伙，無情無慾，只有純粹的殺戮之心，很不好打交道。一旦他成道，就多了個人搶食了！”
“不是搶食的問題。”
永夜天尊搖了搖頭，“在這個天地即將歸於混沌的時代，天地爲了維持自身的存在，會試圖消滅寄生於天地之中的衆生，以降低消耗，抵擋混沌侵蝕。”
“七殺成道，便是應劫而生。”
說到這裡，永夜天尊笑了笑，“我們是天尊，也是寄生於天地的最大寄生蟲，你說，七殺成道之後，會不會把我們當成必須斬殺的目標？”
“還真有這個可能！”
無相天尊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讓他順利成道了。這事我來處理吧！”
念頭一動，無相天尊分出一縷神念，無聲無息的飄然而去。
山海界，北山域。
正在跟“化自在天主”鬥法的，代表了“我”這個概念的心魔之祖“大自在”，突然渾身一僵，滿臉呆滯。
“原來……我從來就不是我，從來就沒有我。”
“無人相，無我相，無衆生相……即爲無相！”
“衆生相便是‘他化自在’，人之相是‘化自在’，我之相是‘大自在’。”
“我們都只是無相天尊斬出的外相而已！”
“他化自在殞落於太初之手，這也是預先佈下的暗子？”
“好手段！我真是好手段！”
大自在天主一聲大笑，隨即自我意識徹底消散無蹤，掌控身體的意識變成了無相天尊。
“以天尊神念，掌控大羅之體，對付即將成道的七殺帝君，應該是夠了。”
無相天尊笑了笑，正要舉步。
這時候，一道無形的靈光閃過，“化自在天主”豁然顯現，朝無相天尊一聲冷笑，“大自在，你落到我的手裡了！認命吧！我纔是無上心魔！”
“哈？無上心魔？”
無相天尊一聲輕笑，“什麼破名號啊？算了，既然你湊過來了，就順便收了吧！”
“人之相，歸來！”
只是隨口一句話，原本氣焰滔天的“化自在天主”，突然渾身一僵，隨即崩散成一道靈光，融入了無相天尊掌控的“大自在天主”體內。
“除了留在太初那裡的‘他化自在衆生相’，人之相和我之相，已經收回來了。”
人之相代表“你”，我之相就是“我”，衆生相則是“他”。
現在，無相天尊已經收回了“你”和“我”，只把“他”還留在許恪那裡，成爲了被許恪煉化爲“大道心蓮”的“自在心燈”。
一切源於太初，一切歸於太初，被許恪煉化的“自在心燈”，自然變成了許恪的。
但是……有種東西叫“雙重國籍”。
至少在許恪證道混元，成就混元天尊之前，無相天尊仍然擁有“自在心燈”一定的掌控力。
這自然是無相天尊佈下的暗子，留下的後手了。
“收回了人之相和我之相，要對付七殺帝君就更有把握了。”
無相天尊笑了笑，“當然，打打殺殺這種事，我最不喜歡了，讓別人給我辦事，纔是我最擅長的。”
下一刻，無相天尊的身影瞬間消失無蹤。
——
幾天之後，一個謠言傳遍了仙界、冥界和山海妖界。
“殺戮之道乃是天地終末之際應劫而生。”
“此道最爲特殊，並無定屬。風有滅世之災，水有滅世之災，火也有滅世之災……如此等等！”
“只要不是道途完全對立，任何道途都能順利轉入殺戮大道。”
“任何人，只要能擊殺了七殺帝君，就能獲得七殺帝君修成的殺戮道果，可證混元天尊！”
這個傳言……還特麼是真的！
就連許恪聽到這個傳言，都不得不承認，這是對的！
就拿地球歷史上多次的大滅絕來說，滅世洪水，滅世風災，滅世地火，滅世隕石……等等，每一次都造成了生物大滅絕。
用修行的角度來看，每一次大滅絕都是“殺劫”，都能成就殺戮道果！
這個傳言的出現，顯然是有人在針對七殺帝君，不願意看到七殺帝君證道混元，成爲殺戮天尊了！
對許恪來說，七殺帝君能否成道，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這番傳言流傳開來之後，必定會有很多有意於殺戮之道的大羅帝君，捲入這場爭鬥之中了。
這次，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是非來。
“謹守門戶，封閉山門。這是七殺帝君的成道之劫，也是天地殺劫的開端，不要捲進去！”
許恪馬上向四大化身傳達了指令。
“仙界太皇天不會有什麼問題。”
大衍道君笑着回答。
如今的太皇天，有廣寒三仙、黑水帝君和大衍道君，一共五位大羅帝君，只要不是找死的蠢貨，沒人敢招惹太皇天。
“冥界其他地方管不着，至少九幽血海不會有問題。”
神機子笑着回答，“現在的九幽垚伯，已經踏上了‘幽都鎮煞帝君，三界祛穢大帝’的道途，沒心思關注外界的事了。”
“佩服佩服，果然是文化人。”
歸元子一聲輕笑，“狗吃屎都能說得這麼清新脫俗，厲害！我這邊已經緊閉山門了，不會有事。”
“龍族這邊……不好說。”
混元子嘆了一口氣，“自從我成爲真正的雲中君之後，龍族的傲氣就上來了，尾巴都翹上了天，訓斥了無數次都沒能徹底改觀。”
“要找死的，不用管他。”
許恪哼了一聲，“連大羅都不是，也敢摻合這種事？野心跟實力不匹配的，都是自尋死路！”
“知道了！”
混元子點了點頭，“我會全力約束龍族的。”
在許恪交代四大化身約束門下勢力的時候，殺劫已經開啓了。
首先找上七殺帝君的，豁然是曾經的盟友，摩羅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