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離開

天貴逃妃之腹黑兩寶 111 離開

感覺這個吻與往日的不同,以前,要麼是因爲身份,要麼是因爲其它。如今,陣陣的花香飄入鼻間,鳥兒的聲音在耳邊輕唱,不是在深宮之中,不是在像牢獄一樣暗無天日的感覺,是走進了鳥語花香,心情寧和,像是漂浮在一片汪洋上。

和煦的風,輕輕吹打眼皮。花夕顏在要睜開眼時,感覺到他的手指捂住了她的眼。他脣間的芳香貼着她脣口,輾轉偎依。

有一天……

他似乎在她耳邊這麼輕聲地說。

等兩脣分開的剎那,她睜開眼,恍如一場夢。他輕輕鬆開環住她腰間的手,拿起那株他剛撫弄過的花骨朵,插在了她髮髻上。

桃花的香氣氤氳在他們四周,寧靜的空氣和花香,讓人宛如醉了一樣,不想醒來。

“朕——”他沙啞的聲線,是像充滿了花香釀成的美酒似的,“聽說這兒,做的桃花釀,一杯可以醉上三年。”

花夕顏喟聲一笑:“那麼,聖上是想臣妾陪聖上一醉三年嗎?”

他深深望着她的眼眸,似乎在暗藏一股微驚。是想,她剛那樣主動親吻他,算是第一回,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有時候,他是不想,不願,她知道太多的。怕,生怕她會像他一樣擔負起太多。那不是他想要的。當然,他也不想把她養成一隻金絲雀。或許,只有在這個時候,在這個遠離深宮的地方,能和她一塊做了一場夢一般。

小太子爺騎在小白馬上,緊張地眺望着,林璟琪飛去追他弟弟的方向。沒過多久,小木木在林璟琪等人的陪同下回來了。

看到花木容沒有受傷,小太子爺在心口鬆了口氣,從馬背上下來,走到弟弟面前,接着,看到弟弟脖子上圍的火狐圍脖,小眸子立馬亮了起來,笑道:“這東西好。”

“太子殿下喜歡嗎?”小木木不假思索,把脖子上的圍脖解下來給太子戴。

小太子爺馬上按住他的手,說:“本宮有的是,你戴着。”

小木木知道太子殿下屋裡是什麼寶貝都有,所以沒有懷疑小太子爺這話。

黎東鈺眯眯的笑眸是想,有了這條狐狸圍脖,想必沒有人敢取笑他弟弟了。

“父皇母后是在桃花谷嗎?”小太子爺問。

林璟琪點頭答話:“如果殿下覺得乏了,聖上有令,讓末將帶兩位殿下到桃花谷的行宮。”

“走吧。”在弟弟離開的時候,他隨便射了一隻小鹿,還是一隻小動物,沒有辦法,他心腸軟。再呆下去,恐怕也射不到什麼東西。倒不知道那些尋覓火狐的大人們怎麼樣了。應該找不到火狐吧,畢竟,火狐都被他弟弟遇到了。

想到這,黎東鈺的小眼睛笑得更分明,多想快點讓弟弟炫耀那條圍脖。

路上,兩兄弟並排騎着馬兒,小木木和小太子爺說起這條火狐怎麼得來的經過,說着說着小吃貨自己都百思不解:“我偷吃了她的燒雞,她竟然一點都不在意,還送我東西。”

這證明他弟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呢。小太子爺眯眯笑眸:“天下掉餡餅,不拿白不拿。”

小木木吃驚地聽着優雅高貴的小太子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似乎這樣的話,只應該出自他小木木厚顏無恥的嘴巴比較合適。

林璟琪護送他們一路去到桃花谷。這一路,都聽說了兩個郡主先後負傷,以及有人遇到妖獸傷亡的事。林璟琪在心頭都捏了把冷汗。小木木突然鬧失蹤,沒有遇到什麼大事,現在看來,實在是幸運之極。

到了桃花谷。這裡宛如那世外桃源的仙境,讓兩位小皇子一下被吸引住了。那些比他們早一步抵達的小公子爺小姑娘們,都整齊列隊,讓開條道兒,讓他們兩人經過。

一羣衣裝華貴的孩子裡頭,數那墨山國的戚穎小公主,是小姑娘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了。因此,她站在了一羣孩子中的最前面。

花木容卻是一眼跳過她,朝小姑娘中找着哪個小女孩最漂亮,一邊在小太子爺耳邊耳語:“第三個臉蛋肥嘟嘟的,好像個蘋果似的,肯定平常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吃。”

在小木木眼裡,漂亮的姑娘一定要有吃相。所以,臉蛋肥嘟嘟,像桃子蘋果,或是像包子饅頭的小姑娘,最受小吃貨喜愛了。這些小姑娘既然平常吃的多,肯定口袋裡少不了零食,可以分他小木木一把。

弟弟這心性真是獨行其道。小太子爺邊聽卻是邊含頭。娶妻要賢,不能偏執於外貌。再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要自己喜歡的,在別人眼裡怎麼難看,只要是自己看得好看喜歡的就好。以這個準則而言,誰敢說小木木喜歡的小姑娘真的難看。

兩個東陵小皇子的啐啐細語,戚穎公主站在前面首當其衝,先第一個聽進去了。如花似玉的小臉蛋驀地一怔,竟是顯出一絲狼狽的通紅。

走來的這兩位小皇子,正如傳言中那般粉雕玉琢的小顏,脣紅齒白,美若王仙。

小太子爺舉止優雅得體,雍容華貴於一身,淡淡萬丈千華籠罩,讓人不禁仰視。那位傳聞中剛回宮的二皇子,與太子殿下長得神似的小顏,是眉宇飛揚,英姿勃發,幾分妖孽相,怎麼看,都是一個可愛到讓人無法不心動的孩子。

只是,他們的話,戚穎小公主內心裡幾分無語。

麪包臉,饅頭臉,像桃子,像蘋果——她戚穎小公主的臉算啥?

小木木第一眼,對她評價:“像核桃,瘦了點。”

人家叫標準的小鵝蛋臉,天資秀麗,天賦的美女,竟然被小吃貨形容成了瘦了點的核桃。戚穎小公主咬咬小脣瓣,耳聽背後那些長得沒她好看的小姑娘們,都幸災樂禍了起來。

小太子爺隨弟弟這話,沉穩的目光落在戚穎小公主點了顆寶痣的小額頭上,脣角微揚:“這位是從墨山來的公主殿下?”

“臣女參見太子爺。”戚穎聞言,秀美的小顏隨之綻開了一絲如花的笑顏,衝小太子爺行禮福身。

“免禮吧。”小太子爺道,“公主殿下年紀雖小,卻不辭千里來到東陵拜訪,是辛苦勞累了。”

小木木在旁聽了就知道,自己兄長是因爲看出她身份,爲了應酬,不得不和她說些話。可戚穎一張小臉已經興奮成全紅了。無數小女孩妒忌的目光衝着她來。說明他哥哥小太子殿下是多麼受女性歡迎愛戴的小男子。

嗯——小木木心裡頭長嘆一聲。怪不得他們走之前,娘再三吩咐過小太子爺不要拈花惹草。只可惜,他們兩個,沒有一個能聽孃的話。

小太子爺是沒覺得自己拈花惹草,好比他小木木沒覺得自己和小女孩討零食有什麼不對一樣。只是,小太子爺哪怕再規矩的一句問候,都能被小女孩們幻化成兩顆桃心。

除了小姑娘們,想來巴結小太子爺的小公子們絕對不在少數。這些人裡頭,有些心高氣傲的,或許礙於太子殿下今後是繼承王位的人而不敢怎樣,但是,對於據說在民間流浪許久纔剛回宮的小木木,是有幾分酸溜溜的不屑。因爲在傳言中,據聞這位二皇子除了很會吃,其它什麼都不會。

小木木在和兄長一塊走路的過程中,不會兒,被一羣人給擠出了圈外,那羣人一個個圍着小太子爺問候,沒有一個對他小木木哪怕打招呼能有一絲尊敬的意思。小桌子看着,幾分焦急和害怕。害怕他就此自尊心受傷了。

“殿下——”被擠到了外圈的小木木,不慌不亂地衝圈子裡被人團團圍住無法抽身的哥哥喊一句,話聲裡倒都是同情哥哥眼下這種處境的口吻,“我肚子餓了,先走了。”

“哎——”小太子爺回頭沒來及喊住弟弟,見弟弟一溜煙先奔着吃去了。

周圍的小公子爺們一看,這二皇子非但沒有被他們氣到,還一臉輕鬆地覓食去了,一個個除了幾分鬱悶以外,暗地裡嘲笑:說是吃貨真是吃貨。二皇子這好吃懶做的名聲算是坐定了。

小太子爺聽着四周一片說他弟弟壞話的嘰咕聲,精緻的小顏微沉,輕輕哼出一聲:“本宮好像聽說,沒人能捉到火狐。”

“是,殿下。”小公子們一個個議論起來,興高采烈,“據說,這千年火狐成精了,變化無常,想抓都不知道怎麼抓,連影兒都找不到。”

小太子爺微噙的脣角,靜等他們大跌眼睛的一刻。

皇帝在桃花谷裡擺了宴席,聽着去狩獵的人,都回來給皇帝帶來什麼可以炫耀的獵物。沒有一個人,或許有些人都早已聽說在獵場中出現了一些意外,但是,不會有人當真對什麼都不說的東陵天子主動提起,所以,這互相炫耀的宴席,如常地舉行下去。

大宛二皇子耶律奇,沒有落人於後,在皇帝走後,以最快的速度獵取了一頭熊,取下其最寶貴的一雙熊掌進獻給天子。

其餘王公貴族,進獻的東西,無一也都是十分稀有的動物。這裡頭,包括西秦的秦王活捉的兩隻仙鶴,用籠子裝了起來,說是送給皇后娘娘平常無事時陪皇后娘娘解悶用的。

衆人一片唏噓。想這西秦的秦王確實非同小可,雖然人家眼睛瞎沒瞎,還真是一會兒半刻沒人真能瞧出來,大家只能看到的是秦王了得的本事。活捉來的這兩隻仙鶴,白羽猶若幻境,美似神仙,清澈的眼珠,流光幻彩,被稱爲林中仙寶絕對不爲過。

耶律奇沉悶地往嘴裡灌一口酒。

大宛堪稱馬背上的民族,但是,論到最終,依然比不上大國的實力,比不上被賦予了神族稱號的人,比如東陵,比如西秦。

有參加狩獵的小孩子,一樣都要對皇帝有所交差的,於是一些小兔子小鹿的小獵物,被送上來,展示在東陵天子面前。

看到下一代一個個英勇無畏,國家未來全靠這些棟樑之才了,是國家之幸,皇帝看了心裡自然欣慰。

花夕顏低聲問站在身旁的柳姑姑:“兩位殿下呢?”

柳姑姑道:“李總管去找人了,應該很快到了,娘娘。”

整個宴席重中之重,不過於看兩個皇子都給皇帝帶來什麼寶物了。

衆目睽睽之下,滿頭大汗的李順德終於把兩位小殿下請了過來。因爲小木木找到了桃花林裡最好吃的仙桃樹那兒,一下子偷吃了好幾個。小太子爺是生怕弟弟吃太多,消化不良,跑去阻止。結果,這兩兄弟想到仙桃這好玩意兒,能給娘吃了延年益壽,一塊在桃樹林裡找着最好吃最大顆的那顆仙桃,想送給花夕顏。

兩孩子就此都忘了時間。

小太子爺走在前面,先走到了父皇母后面前屈膝行禮:“兒臣給父皇母后請安。”

“免禮吧,太子。”花夕顏急着讓跪着的兒子起來。

小太子爺起身後,讓人提來了一個小匣子,打開蓋子之後,呈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隻鹿角。

衆人又是一陣驚噓。

這不是普通的鹿角,瞧這鹿角的光澤,應該是宛如仙境的山林裡頭難得一見的白鹿。這白鹿最少百年壽命,又稱爲仙鹿,哪怕誰只是能見到仙鹿都是十分難得的運氣了,何況將其鹿角弄下來。

黎子墨看着大兒子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深沉的讚許。看得出,兒子這次有進步了,敢殺白鹿了,下次,怕是什麼樣的東西都敢動手了。沒有這樣一點狠勁,是很難成就帝王大業的。

小太子爺將珍貴的白鹿角進獻給了皇帝。

衆人的唏噓聲,也遠不止小太子爺能狩獵到白鹿,而是,都知道小太子爺心腸柔軟,這次的成果,遠遠大於鹿角本身的意義。

小太子爺進獻完白鹿,退到一邊時,對皇帝神秘兮兮地說:“聖上,二皇子也有東西要給父皇和先祖看。”

聽到這話,黎子墨挑起的雲眉,飛揚到了極致。

本來沒有半點指望自己那小兒子能給他弄點什麼東西。畢竟小吃貨這是第一次上陣。爲此,做了最壞的打算,讓小木木挖泥土挖幾條泥鰍獻上來,他這當爹的,看着也挺高興的了。因爲這泥鰍炒菜聽說蠻好吃的。

要知道,要讓小吃貨吐出一點美食給人吃可不容易。

衆人的目光,隨即落在了出場的小木木。

小木木邁着輕快的腳步走進了衆人的視野。這孩子,第一次出席這樣重大的場合,被無數目光聚集,在一片聚光燈下竟然一點壓力都沒有。

兩條小腿邁的飛快,像是跑一樣,把自己找到的那顆大仙桃,還沾着仙露的仙桃捧在手裡,直奔到娘面前,喊:“娘,我找到的,可好吃了。你快嘗一口。”

一羣服侍皇子的公公們,都眼睛一黑要暈了。之前和小吃貨說的話,儼然小吃貨一句話都沒能聽進去。

花夕顏趕忙給兒子使了個眼色:身旁有個爹呢?

小木木扁扁脣角,想在衆人面前不得不賣給這男人一點面子,因此說:“我先給娘送仙桃,等會兒再給聖上看其它的。”

兒子居然有其它的禮物要給爹?

花夕顏的興趣被挑了起來,於是笑盈盈地讓柳姑姑走過去接小兒子送她的仙桃。

至於底下的人,早已一片竊笑聲。

這是來狩獵的,不是來摘水果的。

他們是王公貴族,不是在森林裡採野果的小姑娘。

這孩子果然是從民間流浪慣了的人,一點規矩都不懂,沒有魄力,沒有英氣,能打到什麼獵物?怕是連一隻獵物都打不到吧。瞧瞧等會兒他能有什麼東西給皇帝看。

小木木在自己懷裡摸了摸,把小太子爺剛纔吩咐過他先藏起來的那條狐狸圍脖,用手指捏着一段,拎了出來。

火狐的狐狸毛,那是真正的制勝寶物,集天地靈氣於一體。即便沒能抓到火狐,能得到火狐的一條狐狸毛。不,聽說,只要是能得到火狐的狐狸毛,等於這隻火狐是認了其做主人了。

猶如火焰的妖紅,火狐狸毛在桃花谷裡發出萬丈靈光。

慢了一步走進宴席的秦王李莫庭,雖是眼睛不能視物,但是,依然能感受到這熱烈的集聚了天地靈氣的靈光,好比天界蓮花池裡培育的紅蓮之火,是真是假的火狐狸毛,僅此一目,絕對是騙不了人的。

這孩子真是不簡單!竟然都讓火狐輕易認了其做主子。

李莫庭脣角微微掛起一抹深意的微笑,玉立長身佇立在場外,看不見的眼睛,只尋找着火狐靈光伴隨的小身影。

宴席裡頭,衆人的安靜卻像死了一樣。每個人都被這靈光刺到好像睜不開眼睛。沒法相信,連皇帝和秦王都找不到的火狐,竟然被這個流落民間不值一提的小皇子給抓到手裡了。

之前嘲笑的人,當然是不止跌了眼睛,而且,是羞得滿臉通紅,心口鬱悶到了極致。

黎子墨的手指輕輕捏了捏下巴頜,看着小兒子那雙對過來的小眼睛裡一絲桀驁,像是與他這個天子要較量似的,深沉的帝王仙顏隨之勾開了脣角:“這東西,二皇子自己收着好了,不用給朕了。”

他不要?說明他有些自知之明呢。知道自己配不起這東西。小木木心裡想,卻一方面懷疑這男人是壓根不稀罕這條被別人看成了了不起寶物的東西,小眸子十足的疑心,心事重重地落在這個說是他爹的男子身上。

宴席過後,花夕顏找來小兒子。小木木手裡摸着火狐狸毛,麪包小顏好像猶豫不決。一反常態,花夕顏沒有掐兒子小臉,只抱着兒子靜靜地坐一會兒。而小木木也非常乖,安靜超乎尋常。

他們母子這幅異於平常安靜的模樣,在其他人眼裡,似乎是難以想象的一個場面。

皇帝在前殿,與太子爺說話,囑咐的是明早會祭壇拜祭先祖時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小太子爺邊聽父皇講話,邊是謹記於心。隨之,等父親交代完了所有事情,小太子爺些微猶豫過後,張開小脣,說:“父皇,有關木木他拿到火狐狸毛一事——”

聽大兒子這口氣,當然不是當兄長的妒忌弟弟,相反,小太子爺事後可能聽誰又說了些什麼話,不禁有點擔心。這火狐狸,真不是什麼人都能馴服的。花木容年紀這麼小,怎麼能不費吹灰之力拿到火狐狸毛。裡頭不能不說有什麼秘密。

黎子墨對此當然早有些深思,說:“木木他要離宮一趟。”

“父皇?”小太子爺臉上驀地閃過一抹驚色,或許是早有所料,但是,經父親的口裡說出來,依然讓他忍不住一陣驚怕。

兒子逆反的性格,若只是單純與他這個當父親的較勁還好,可是,不是。從這孩子回宮,他這個當父親的早已看到,這孩子不同於大兒子,是個被上天所憐憫的孩子。因爲在母親懷胎的緣故便是受到了殘害,這孩子本是該被天命召回去。但是,天命沒有召回木木的小命,而是放歸。可以說,這孩子與他母親還不同,是絕對的命不該絕。

所謂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苦其心志勞其筋苦。

這孩子命中大劫不死,只能意味一件事。這孩子是承受了非同小可的天命而來到這世上的。

如今他如果沒有算錯,保護花家老太太的那羣神秘人,可能有這個本事可以揭開小兒子這個秘密。花家老太太幾次三番想和他兒子接觸,他這個父親一次或許沒察覺,但是,到底是在他掌控的範圍內,第二次肯定是逃不過他法眼。命運的輪數促使自己小兒子要離宮去創大事業,他這個父親沒有其它選擇。

論放不放了手,他其實比孩子的娘更放不了手。因爲,花夕顏對花家老太太還很信賴。可他不同。這孩子回來纔多久。這不才把這事兒一拖再拖,拖延到秋獵祭拜祖先之後,讓這孩子在祖先面前先歸宗認祖,由此公告天下,這孩子一輩子都是他兒子。

“木木離開,不是說,永遠不回來。”

黎東鈺聽着父親的聲音,裡頭的沙啞似乎完全不亞於自己。

父親是喜愛木木的。

小吃貨雖然天性純良,思想單純的模樣,但是,接觸久了,他都能察覺,自己弟弟根本不像平常表現出來的那樣。小木木是想了很多很多東西,或許比他這個經常憂愁天下的小太子爺想的更多。

花木容坐在孃的膝蓋頭上,拿袖口努力擦乾淨仙桃,舉高到孃的嘴邊:“娘,吃!”

花夕顏低頭咬一口,對上小兒子水汪汪的兩隻大眼睛,又咬一口。

“娘,你不能餓肚子。如果他敢讓你餓肚子了,我回頭找他算賬。”

在小吃貨的世界裡,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無非是餓肚子。

“娘不會餓肚子。倒是你出去了,不怕不想娘,不想太子殿下嗎?”花夕顏拿這話勾引下想出宮的小兒子。

小木木皺皺小鼻子,像個小老頭嘆了聲長氣:“娘和太子殿下若是沒了木木該怎麼辦纔好?畢竟,在聖上面前,能保護娘和太子殿下的,只有木木了。”

秀眉一擡,指頭拎起了小兒子的小耳朵。

哎呀哎呀。小木木叫道:“娘,娘,我說錯了什麼嗎?”

“口是心非。若你真是討厭他,爲什麼每件事都介意他呢?”花夕顏不是說非要拿這話教育兒子要孝敬老子,只是看不慣小兒子這樣折磨自己罷了。

小木木對此無話可說,垂低的小腦袋是要趴在地上畫圈圈了。

“他是我爹嗎?”

這大概是這孩子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敢直面這個問題。

“他當你爹不好嗎?”花夕顏給小兒子數了數老子的優點,“你想想,他有錢,有權,還是皇帝。你想吃什麼,他都能給你找來。”

“我想吃什麼用得着他給我嗎?”小吃貨不屑,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那你討厭他什麼?”花夕顏問。

“討厭,討厭他很霸道。”小吃貨嗯,又聲氣沉重地嘆口氣。

“他霸道的話,有傷害到你嗎?”平心而論,依他那性子,對小吃貨真是有夠縱容的了,比對誰都縱容,小吃貨對此還不滿意,這讓她和太子爺情何以堪。

傷害?倒是沒有。小木木小手指用力撓了撓後腦勺:“反正我不喜歡他。”

“可是,你是他兒子,你不喜歡他,不就是在不喜歡你自己。娘以前不是說過嗎?貓貓狗狗的孩子都是貓貓狗狗。你也一樣。”

聽到娘這樣尖銳犀利的話,小吃貨倍覺委屈,兩隻手抱住娘溫暖的懷抱:“娘,爲什麼他是我爹?你喜歡他嗎?”

心頭一道咯噔。被兒子反問到,花夕顏沉下臉:“我若不喜歡他的話,會有你和太子殿下嗎?”

小嘴角一撇,小吃貨眸裡狡黠的光閃了閃,說:“他在外面聽哦。”

一個自然反應,她是側過頭去望窗外,接着,猛然意識到這是誰的伎倆,拎起兒子的小耳朵又要掐一把:“越來越放肆了,騙娘很好玩嗎?”

在娘手指尖左躲右閃,小木木爬下母親膝蓋頭,做個鬼臉:“不和娘玩了。我知道他是我老子,不喜歡也得喜歡。所以我要出宮去,證明他究竟能不能當我老子。”

這孩子的話算什麼話。好像非要爬到老子頭頂上纔是罷休似的。

花夕顏扶扶額眉,想,如果小兒子和小太子爺一樣是他教出來的,或許是不是會和如今不一樣。

小吃貨跑到門口時,跑的急沒長眼睛,迎面撞進某個人的懷裡。本以爲是壞壞的他爹,疾步退幾步,手臂卻被某人一抓。對方笑盈盈的藍眸說:“木木,怎麼,咱這都沒分開一天呢,不認得我了?”

“表叔。”小木木對雲塵景倒不會像對某人一樣排斥,站穩了腳步讓雲塵景打量。

雲塵景笑呵呵地搖扇子:“都聽說你如今不得了,捉了火狐,來,給我看看。我雲塵景長這麼大都沒有看過火狐呢,沒有你本事。”

聽到人家誇自己,小孩子都有幾分得意,小木木不例外,小眉宇一下聳到老高,將火狐狸毛亮了出來,小嘴卻說:“哎,這哪叫什麼本事,不就是吃只燒雞嗎?這叫吃一送一。”

花夕顏聽兒子這肆無忌憚的話都不免羞到滿臉通紅。小吃貨這話,簡直是讓所有那些不知找了多少年都沒能抓到一隻火狐的人可以去撞牆死了。

哈哈哈。雲塵景放聲大笑,眯起藍眸仔細端倪了小吃貨那條靈氣四射的火狐狸毛,連道:“好,好。”接着,左手摟住小吃貨的肩頭,說:“來,我知道這兒還有好東西吃,帶你去吃。”

聽說有東西吃,小吃貨眼睛一亮,一點都不猶豫,順從地被某人拐走了。

花夕顏等小兒子走了以後,見着李順德帶了人進來時,眼神突然嚴肅。

起身,是向來人要跪下來行個拜禮。

花家老太太連忙向前幾步,扶起她,說:“娘娘高貴的身子,老婦承受不起。”

“奶奶。”花夕顏叫了一聲,聲音誠摯。

花家老太太聽她這一叫,突然溼了眼睛。看着她,依稀就是她最疼的孫女那模樣那印象,一點都沒有變。

花夕顏扶了老太太在椅子裡坐下,讓其他人全退了下去,接着,輕聲說:“本該由我去見奶奶的。”

“你都深居宮中,身負要職,怎麼可能輕易出宮來見我?再說了,聖上哪能隨意同意?”花老太君說。

花夕顏仔細看她樣子,滿頭銀髮,面目紅潤,髮髻上插了一支烏亮的銀簪,雙目有神,健步如飛。老人身體健朗,那是什麼都買不到的福氣。花夕顏心裡鬆口氣,說:“之前還挺擔心奶奶有沒有受傷。”

“受傷是沒有。”花老太君欲言又止,想着該怎麼和她說那些救了她的人,“之前嘛,是生怕聖上不讓我見人,委託了郡主。郡主後來,委託了秦王。秦王和聖上說了,才讓我得以進來見你。”

花夕顏一愣。黎季瑤這小妮子竟然變聰明瞭,挺會做人,知道怎麼牽線,現在,這小妮子巴上了秦王之後,竟是很快地把秦王利用起來了。

說了這話之後,祖孫兩人一時無話。中間的沉默,都知道是爲了誰,爲了那個真正的花家大小姐。

“她去了也好。不用再受苦受累了。本來她娘走了以後,她日子沒有一天好過。”花老太君口氣裡幾分憐憫,卻也十分堅定地說,“我是知道她繼母處心積慮想得到什麼。所以,我是不會讓他們這幫人得到的,我已經決定把花家的至寶傳給木木。”

這是她和小兒子欠花家的。花夕顏知道,這事兒哪怕他會反對,都沒有道理不接受花老太君這安排。因爲,若是沒有花家大小姐的犧牲,她花夕顏和花木容,都沒有能繼續活在這世上。

說起來,當孃的心不是不知道,花老太君就此安慰她:“你放心,木木跟了我走,我絕對不會讓他缺衣短食,不會讓他受人半點欺負和傷害。我會教他花家最上乘的武功和秘術,把花家的一切都教導給他。”

“木木能得老太太喜愛,是他的福氣。”花夕顏頷首。

花老太君對此承認:“一看到這孩子,我就喜歡。”

花夕顏思量盤算:“奶奶準備什麼時候帶木木走?”

“如今他是鬆了口風,我明兒等你們東陵皇室拜完先祖就帶孩子走。”

好快。八成他心裡是早已預料到了吧。纔會在宴席之後一聲不吭的,帶了小太子爺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這當爹的,不知道要比她傷心多少倍。

“去——多久?”花夕顏支吾着問。

花老太君回過頭來,握緊她手,說:“傻孩子,說是帶他離宮出去修煉,但是,你什麼時候想見他,都可以來找我們。或是發個信兒,我帶他回宮給你瞧瞧他長高長狀了沒有?不過這孩子吃的多,應該可以很快再長高的。”

被老太君這樣一說,花夕顏都覺自己多慮多心了,好像自己纔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依賴起了小兒子。

“我需要給他備什麼東西?”花夕顏仔細問。

花老太君道:“你給他備常穿的幾套衣服可以了。衣服不夠,方便我就回來再和你要,不方便的話,我直接在外頭給他做了衣服鞋子或是買都行。”

花夕顏可不敢讓老太君樣樣爲她兒子出錢,說:“我先在奶奶這兒存放一百兩銀子。這是我多少年來沒有孝敬奶奶,要給奶奶花的。”

花老太君聽她名義是孝順自己,不敢不接這筆銀子。

有錢能讓鬼推磨。縱使如此,花夕顏還是仔細地幫小兒子先打理好旅行的包袱。

花老太君晚上和他們一家都在行宮裡睡。花夕顏晚上單獨與老太君用了飯。因爲當爹的,據聞帶了兩兒子不知道上了哪兒去了。

服侍完花老太君入睡後,花夕顏走回房間,心裡有些亂,翻着小兒子旅行的包袱,仔細檢查。還有,拿起清單,檢查要給黎季瑤安排的嫁妝。

黎季瑤這樣一嫁,小兒子再一走,這宮中突然間要寂寞到許多。

花夕顏只要想到以後這宮裡兩個活寶都不在了,心裡空落落的。

柳姑姑進來給她的燈裡添點油時,外面走廊裡的人報信說皇帝來了。柳姑姑忙閃到一邊。

金黃的龍靴邁進門裡,一雙墨眸熠熠地望着她,微夾的眼角,透出幾分朦朧的美感。她迎面能聞到一股桃花香氣,知道他是喝了酒可能有些醉了。連忙走上前,想攙扶他。

他猛一低頭,手牢牢地握住她纖細的手指骨,放在掌心裡摸着感觸着,醇厚的聲線因着幾分酒意,像灌了蜜似的:“都走了,走了,只剩槿汐陪朕了。”

這話,是讓她心頭突然一動。像是沒有什麼,比他這話更實在更實際的了。

生下來的孩子,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父母遠去的。所以,纔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說。能伴你到最後的,除了與你生活大半輩子的老伴,還能有誰。

握緊他手臂,陪他走進房間,念他兩句:“你是在兒子面前都喝醉酒嗎?”

“沒有。”他沉沉地說,“朕再如何,都不能在兒子面前失態。”

這老子脾氣挺硬的,老子就是老子,絕不能給兒子笑話的機會。不能讓要離宮的小兒子得意忘形,真以爲老子沒了他會怎樣似的。

對這對父子牛一樣的脾氣,花夕顏擺出無語的神情,給他沖泡解酒茶,說:“抱抱他,摟摟他,對他說一句,你很在意他,很難嗎?”

“朕若是這麼說了,是在阻攔他。他和太子一樣,是可以成爲讓朕自豪的兒子。”

只聽他這話,完全是在誇小木木前途輝煌。

給他衝好茶,勸服他喝一口,在幫他脫靴子,服侍他睡覺。

他樣子卻是一點都不急的,只是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茶,而且說:“朕今日周身乏累,想泡個澡。”

感情這泡完澡,想按摩。

花夕顏耍了個嬌:“臣妾今日也很累了。聖上遇到的事,臣妾一樣在承受着。”

想她這話是很有道理的,他放下茶盅,像是沉思了下,說:“今晚由朕服侍槿汐吧。”

他到她這兒來,本來就是因爲,宮裡突然要走掉他喜歡的人,他心裡頭寂寞,清苦,一個人肯定睡不着,一定要來和她偎依。至於誰服侍誰,房間裡頭,關上門,兩夫妻,哪管外面的人說三道四。反正他向來慣了獨行其道,什麼緋言緋語他都當耳邊風。

花夕顏卻被他這話嚇了一跳:他服侍她?他能服侍她什麼?

“朕給槿汐寬衣解帶。槿汐若是睡的哪兒不舒服,朕都幫槿汐解決。”龍顏開口,一言九鼎,今晚他就是服侍她定了。

花夕顏簡直被他這話給嚇暈過去都有。依他那粗糙的動作給她寬衣解帶,不直接撕裂她衣服已經很好了。

屋裡的下人早都識相地退了出去,門窗緊閉,裡頭緋色一片,與這滿是桃花的桃花谷,卻是很相稱。

涼亭裡,雲塵景一個人扶着弄蕭,剛纔幫小太子將睡着的小吃貨移到牀上。小吃貨說要走,當然,他也知道,想找木木的時候,對他來說毫無費力,想見就能見。

青虎望他的神色,只覺得他這神色裡有些沉重。知道他今日在所有人狩獵的時候,是潛進谷裡最中心的地方找樣東西去了,結果好像沒有找到。

雲塵景重重地吐了句:“如果不是傳說有誤,那麼,這東西很有可能是被那老妖怪趁人不備搶先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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