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遠而近駛來的救護車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刺耳,可卻同時挽救了在場的三個人。
站在門外的男人終於舒了一口氣,而莫邵陽心裡也是一緊,只是想趕緊把身上的女人送到醫院去,天知道她的血何時已經流得浸透了自己的襯衫,而那炙熱的感覺讓他非常的不舒服,好像那些血已經從他的毛孔裡滲透到他的身體裡,流入了他的心臟。
否則,爲什麼,他的心一直在悶悶的疼着。
“醫生醫生,在這裡,這裡有傷者。”男人在路邊揮舞着胳膊,然後將緊隨而來的醫生帶到了車子旁邊。
而隨着醫生一起來的還有鄭叔,他一身黑色西裝,黑色女間的幾縷白髮在夜風中有些凌亂,而他的臉上卻是一副強裝鎮靜的表情。
“先生,你沒事吧。”第一句話,先問的還是莫邵陽的情況,縱使他看到了他渾身上下只有血跡沒有傷口。
莫邵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移着醫生的手看向了還掛着他懷裡的蘇琪。
連醫生都皺眉的傷勢她居然就這麼乖乖的靠在他懷裡,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甚至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哼一聲。
而兩人的身邊,醫生正在忙活着檢查她的傷勢,終於他開口命令一旁的助手。
“把單架拖過來,再來一個人擡她下來,左手臂脫臼,背部全是玻璃,小心她的傷口……”
有兩個年輕的小夥子聽到命令正準備過來把蘇琪架過去,莫邵陽卻已經起身打算把蘇琪抱過去。
“哎哎哎,你幹嘛呢,再怎麼心疼也不能抱她,她背上全是玻璃,一個不小心進入身體裡流到血液裡再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有你疼的,你坐着別動,讓他們來……”
醫生一個厲聲制止,然後那兩個小夥子便動手將蘇琪架了起來,移向旁邊的單架。
她依然是什麼感覺都沒有,隨着別人擺佈,莫邵陽看着她毫無生氣的模樣,眉頭緊緊的鎖起。
他何時見過這樣的她,就算是他強行拿掉她的孩子,她也不曾是這樣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她甚至是在病
牀上開始就跟他鬧,要他賠她的孩子,她會討好自己,也會生氣,會無理取鬧,可是,現在在自己眼前的蘇琪,就像是一個隨意讓人擺佈的破布娃娃一樣,隨時都可能撒手離去。
莫邵陽心裡莫名的發緊,一股空虛感由然而升,他不知道如何排解,只握緊了拳頭狠狠的捶向一旁的車頂。
“先生,當心自己的身子。”
一旁一直在觀看的鄭叔,看到莫邵陽的舉動上前一步緊張的提醒他。
而莫邵陽卻是恍若未聞一樣,只一直盯着救護車的單架漸行漸遠,眼中是不解的迷惑還有一絲隱藏在暗夜裡的疼惜。
鄭叔看着他的表情,心裡一陣唏噓,他是在跟蹤蘇牧的半路上接到的電話,莫邵陽當時只說了兩個字,車禍,而他卻如臨大敵一般,趕緊打開了衛星定位系統找到了他的位置。
可是卻沒有想到看到的卻是這一幕。
明明連他都能感覺得到莫邵陽對蘇琪的在乎,可是他卻是爲什麼就不明白呢。
蘇琪被救護車拉進醫院之後便進了手術室,其間醒過來一次,看着刺眼的白光和身邊白色綠色的身影,又昏昏沉沉的陷入的昏迷。
而這一覺,她睡得非常的沉,並且夢到了非常不可思議的夢。
其實說是夢,不如說是回憶罷,她時,她還沒有畢業,而莫邵陽已經向他求婚了,原因她不清楚,可是她知道,那一天她快樂的向發瘋一樣。
她很想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任何一個人,可是卻發現,她連一個傾訴的朋友都沒有。
於是她便打算去以前求過姻緣的廟堂裡還願。
當時是學校裡組織踏青,而她在同學們準備野餐的空檔裡,一個人誤打誤撞的便進到了這間廟堂裡,一直到幾年後再來,這裡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荷塘裡的荷花開得更盛了。
位於廟堂之上的佛祖雙手合十一臉慈悲的看着她,蘇琪仰頭與他對視,人說如果你在佛祖的眼睛裡看到什麼,那你便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那時,她在佛祖的眼睛裡看到了慈祥,
包容與大氣。
當時年幼,無憂無慮,所求不過一段好姻緣罷了,而不知道是否天意如此,回去之後,她便見到了她這一生的劫難,莫邵陽。
一直到她再次進到這座廟堂裡,她都在恍惚以爲自己在做夢,她是去還願的,可是,這一次,當她叩拜完畢佛祖之後,卻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悲苦與忍耐。
這些她當時並不覺得,一直到現在躺在病牀上,腦子裡昏昏沉沉,她才忽然發現,也許那個時候,她的心裡就已經預知了後來的種種,只是她不願意承認自己真的沒有能力讓莫邵陽愛上她。
那時年少,便氣盛,所以,她纔會傷成如此模樣。
等到蘇琪幽幽轉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於媽正拿來熱過好幾遍的補身湯,就等着她醒來第一口能吃個熱乎的。
“於媽?”蘇琪的嗓子嘶啞難聽,不過試了幾次之後,她終於能夠開口發音。
於媽正研究着菜譜打算接下來的日子好好的給蘇琪補一補身子,乍一聽她的聲音驚喜的連書本都掉到了地上。
“太太,你醒了?怎麼樣了,身子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現在就叫醫生來……”
她說着就走過來一邊仔細的看蘇琪有沒有異樣,一邊就按了牀頭的呼叫鈴。
蘇琪環視了病房四周,居然驚奇的發現,還是她早前住院時的那一間,心裡苦笑一聲,莫邵陽是否已經把這裡包下來了,隨時準備把她塞進來。
一想到莫邵陽,她心口一緊,急急的看着於媽:“於媽,邵陽他……”
於媽笑着截斷她的話:“先生好的很呢,基本上沒有受什麼傷,就是有些輕微的腦震盪,其他的什麼傷都沒有,昨天就已經回家了……”
她輕輕的開口安撫她,甚至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心。
蘇琪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喃喃的道:“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枉辜自己拼了命的將他護住,蘇琪這麼想着,可到底心裡頭有些酸澀,就算是她不惜犧牲自己的姓名也換不回來他的一點點憐惜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