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從來不在你面前喝酒,做任何令你不舒服的舉動,那是因爲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哥哥,一個可以令你舒心的哥哥……”他看着她,眼神依然平靜。
心裡好像有一根羽毛一樣,在蘇琪的心裡輕輕的滑過,讓她的心中酸澀起來。
她從未問過他,他喜歡什麼。
在她的眼裡,他們兩個不僅僅是親生兄妹,更是有同樣喜好的好朋友,在她的心裡他既是哥哥親人,也是最好的朋友。
但是她忘記了,再親密的兩個人,也有他自己的私人空間,她看到的,不過是他想讓她看到的罷了。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隱藏,都在壓抑自己嗎?
蘇琪爲着這突如其來的想法,直直的打了個寒戰,蘇牧一直都非常有自制力,她一直知道的,但是,這麼多年了,二十多年了,他在她的面前從未表現過真實的自我,這樣可怕的自制力,讓蘇琪覺得,她整個人都快瘋了。
她被欺騙的好苦,在一個編制了二十多年的夢境裡,一直都從未醒過來。
“哥……”蘇琪囁嚅着開了口,她看着他,眼淚就無緣無故的掉落下來,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問他,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跟他講。
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她說不出來,問不出來,喉嚨裡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在米蘭的時候,蘇林跟她說的話,還有蘇文珊跟她說的話,都像是一塊石頭一樣在她的心頭墜着,沉甸甸的,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忽視。
“蘇琪……”大概是覺得她實在難以開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壓抑,蘇牧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他開口喚她,聲音有些呸澀:“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我真正的喜好是什麼是吧。”
這麼多年以來,他從來都將自己裝進了套子裡,在她的面前,他就是一個完美的,從來不會犯錯的男人,一個哥哥,一個親人,可她從來都沒有拿他這世上任何跟她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看過。
這樣的認知讓蘇牧覺得好苦,嘴裡苦,眼
裡苦,心裡更苦。
這感覺,他這二十多年來,都一直在感受着,可以說,他這二十多年來,一直都活在地獄裡,活在對蘇林和蘇文珊內疚的煎熬裡。
“哥……”
面前的女人早已哭得泣不成聲,她的嗓子嘶啞着,滿是哭腔,一雙大大的眼睛全是血絲,看起來非常的憔悴,他知道,她這一段時間一定過得不好,非常的不好,她的臉色還是慘白的,面上有一抹蠟黃色。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蘇牧看着她,猶豫着,終是說出了口。
有些事情,自他開始做的那一天,他便知道了,總有一天,他會親口告訴她一切。
是他做的事情,他不會否認,只是……
上天終究是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啊,他本來是打算帶着蘇琪遠走高飛的,只等她忘記莫邵陽,忘掉這二十多年來發生的一切,可是現在呢?
一切都不可挽回是嗎?她受了莫邵陽的時候,在這種時候,她又遇到了蘇林和蘇文珊,知道了她的身世和一切事情的經過,這樣的遭遇大概只要是換個人,都不可能接受吧。
更何況是一向小鳥心腸的蘇琪。
聽到蘇牧這麼說,蘇琪連想也不想的直接告訴他:“我是大前天知道的,之後,我便決定飛回來,哥……”她說到這裡擡眼看他,一臉的淚水:“爲什麼會這樣,你告訴我,這二十年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只是爲了讓她從失去父母的心痛裡走出來,只是爲了讓她離不開他嗎?
還是,還是……他覺得這樣的生活是她想要的。
那麼,嫁給莫邵陽呢?親手將她推入了地獄裡的人,也是他,到底,他是在給自己一個美好的夢境,還是說,他在新手毀掉自己的生活。
這樣的認知讓蘇琪整個人都抓狂起來,她沒有辦法忍受自己最愛的哥哥,她曾經生活裡的全部都被這樣顛覆。
她受不了,在米蘭的時候,他不在她的身邊,她看不到他,心裡痛罵着他,她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現在……
他就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眼神裡是心疼
,溫柔以及內疚。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她的面前坐着,他的眼神裡,全世界就只有她一個人,他爲了她,犧牲了自己整整一生的時間,雖然這樣的結果,並不是自己喜聞樂見的。
可是,他這樣的表情,也讓她心疼。
這二十多年來的感情,不是假的,她心疼,也覺得心裡堵得慌,一邊是痛恨,一邊是溫柔,兩邊都在拉扯着她,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朝向哪一邊。
“這些年來,你看到的一切,你覺得都是假的嗎?”蘇牧看着蘇琪,滿眼的苦澀。
他這一生,自認爲做的最暢快的一件事情,便是帶着蘇琪離開,在這裡安了一個只屬於兩個人的小窩。
二十多年來,他提心吊膽的,就是害怕她知道一切。
從來都沒有在她的面前展現過自己狠心的一面,不過是爲了有朝一日,當她知道真相了,她能夠在心裡對自己存有一絲絲的感情。
這樣一件小事兒,真是奢望嗎?
可是現在,她一句話便顛覆了自己的一切,他這二十多年來做的一切,都被顛覆了嗎?
“小琪,這二十多年來,我爲你,爲我們的家所做的一切,你覺得我都是虛情假意嗎?”他擡頭看她,一字一句的問她:“我一直隱瞞着這個秘密到現在,你是覺得我在傷害你嗎?”頓了頓,他又苦澀的搖着頭:“我知道,你在怨我,將你嫁給了莫邵陽,讓你受苦了,這四年來,我過得生不如死,你以爲我看到你嫁了人,我心裡就好受了嗎?”
在那四年的日日夜夜裡,他每一天都過得如此的煎熬,看着她在莫邵陽的懷裡,在莫家,在各種宴會上笑得如花一樣,他心裡都痛得如針扎似的。
每一次接到她的電話,他自己都覺得如從地獄裡走了一遭一樣,不止是身,就連心都被拆得七零八落,白天升起來的時候,他就像是重生了一樣,而夜晚來臨,他就像是回到了地獄裡一樣。
日日夜夜,他這個樣子,過了四年。
不,過了二十多年了。
自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過着這樣的生活,他愛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