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讓朕好生的看看你!”商討結束後,龍大蕪迫切地抱了上來,俊臉憂愁地握着她的雙肩,認真地上下檢查着她的身體,“你嫂子已經告訴我,你在紅葉縣的遭遇了,都怪龍哥哥,當初受了點刺激,欠了考慮!讓你在外面受苦了!”
清幽的眸,明媚的閃爍着。
龍大蕪這是承認上官若靈,是他的妻子了?
白孤煙冽了冽小嘴,一抹欣喜,自嘴角那漸漸擴開的弧度,越來越迷人。淡笑着一撩額角的青絲,調皮的一擺雙臂,“一切都過去了,這不,你眼前的我,還是那個,勵志斬盡天下妖魔,能打能抗精力十足的煙兒!”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還是那樣精神奕奕,氣色紅溫,眉含情,目似水。
他放心了!
天知道,當他聽到上官若靈告訴他,白孤煙差點在紅葉縣被瘟疫給勾去了性命的時候,他是多麼的惱恨自己,怎麼就能那麼渾的任由她一個人在外晃呢?
正在兩人兄妹情長之時,一身華服的宇文成雙,從旁邊湊了上來。
白孤煙衝龍大蕪微微一笑,兩人拉開了些距離。
“宇文太子!請坐!”龍大蕪優雅不失修養的指了指,他與白孤煙兩兩相臨的石凳。
“多謝谷皇!”宇文坐下,只是簡單地與龍大蕪客套了一句,便轉頭看着白孤煙。
“紅葉縣的事,多虧了姑娘,本太子在這裡,就替元盛的百姓謝謝姑娘了!本太子欠姑娘一個天大的恩情,以後姑娘有需求,本太子一定頂立相助!”他起身,居然向白孤煙深深的躹了一躬。
白孤煙自他出現,目光就落在這個俊朗,一身貴氣難掩的男子,居然真的是那個欠她五萬兩銀票的債主,宇文成雙。
意識到這一層,她當即就摸出那張已經被揉得破爛得很不像話的欠條,用力一把拍在了石桌之上。
明媚的笑意,似是看到了一座座金山銀山的那麼誇張,笑意在嘴角都快合不上了。
“那個好說,先把這個問題給本姑娘解決了,咱們再來討論紅葉縣的事!”
宇文成雙,看着對方眼裡,那抹因銀子閃爍着的精芒,無語把玩着大拇指上的那隻玉扳指,遲鈍片刻才優雅一笑。
他很意外,都這麼久了,她居然真的把那張欠條給隨身帶着。
手臂一擡,喚着身後還沒臨近的人:“玉兒,把欠條給本太子贖回來!”
名爲玉兒的女子,盈盈一笑,將手中剛剛端來的茶水,放在石桌之上,姿態優美地,分別給三人,一人倒上了一盞,才起身,蓮步輕柔地走向白孤煙。
素白的嫩指,將欠條拿起,仔細地看了看,這才走向端站在樹下的兩個太監,低語幾句,只見左邊那人自懷中,摸出一疊的銀票,數了幾張,遞給了她。
玉兒將手中點好的五萬兩銀票,雙手呈給了白孤煙。
白孤煙歡樂的沾着唾液,數着銀票,數到最後,那是眉眼彎彎,好不的開心。
抓起那張欠條,嗖一下的推到宇文成雙眼前,“拿着,我已經收下太子的五萬兩了,這個以後就是宇文太子,你的了!”
宇文成雙一言不發的就那麼盯着她,他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那欠條,他拿來何用?難道留着,以便思憶他曾經在穀梁的那場,被人覬覦美貌,給追得像條狗一樣的躲往,那明知有水妖出沒的湖泊的過往?
“啵——”一聲脆響,突然的打斷了宇文成雙的思緒。
擡眸望去,卻是女子嘟着嘴狠狠地親了一下銀票,那笑得誇張的表情。
白孤煙把它們統統籠進了衣袖的內裡。
她奇怪的舉止,讓龍大蕪都看不下去了。
他蹙着英挺的眉,問:“煙兒,最近很缺錢?”
白孤煙笑眯眯地繼續整理着衣袖裡的銀票,連頭也沒有擡,她在檢查着銀票會不會有掉的風險。
“沒有!”她依舊笑得合不着嘴。
龍大蕪就奇怪了,如果不差錢,她幹嘛會因爲區區五萬兩的銀票,表現得這麼誇張?
這時,白孤煙卻突然對此作出瞭解釋:“這可是煙兒,生平第一次,靠自己的雙手,賺來了銀子,怎麼着也是要討回來的!”她說得那是一個理所當然!
龍大蕪看着她,樂得眉眼彎彎,喜樂於形的神色,那是相當可愛。
點點頭,帶着寵溺的目光,誇讚道:“煙兒真是利害,居然都能賺錢了!不錯,不錯!”
宇文成雙剛喝下的一口茶水,聞言,差點全數給噴出。
茶水正要從他那紅脣白齒之處,噴出來之時,機警的他,目光對上,白孤煙那副:“太子殿下,你噴過來試試?”的笑意,他恁是把那口水給關在了脣內。
這兩個穀梁的人,果然好狠,明明這筆銀子是她敲詐他來的,怎麼到他們那裡,卻成了她用雙手賺的了?
要不是,她於紅葉縣有大恩在,他都要吐血着問:“你們穀梁的人,知道賺字的定義麼?”
看着幾人話家常似的聊得溫情默默,嘉陽皇帝沙堅白搖着一柄玉骨折扇,朗然地走進了木亭。
“谷皇,宇文太子,不介意孤也來湊下熱鬧吧?”他嘴上客氣地問着,沒待兩人做出同意,就已經落坐在空着的石凳之上,眼睛望在瞬間斂了笑意的白孤煙身上。
“有些日子沒見了,煙兒姑娘真是生得越發的水靈了!”
白孤煙撐着半邊臉,斜了他一眼,還是記憶中那張笑得一臉風騷,笑中卻帶着算計的笑臉。
想着喜兒曾經帶回的消息,原本不快的她,心中越發的不舒服了。
心中雖然不快,但是她卻笑着打趣。
“皇帝姐夫,你真是會開玩笑!以後這些玩笑還是莫亂開的好,要不然,被那個葉家皇后知道了,胡亂吃醋,煙兒哪怕由龍哥哥罩着,可也沒得好果子吃!”
話裡話外,都帶着暗諷。
白孤煙還以爲,這話雖然不重,但是葉憐夢被人玷污一事,於他來說,多少還是應該有些心理膈應的。
可卻不想,沙堅白半點臉色都沒有變動。
刷拉一聲,只見他一舉收起了摺扇,呵呵一笑,反而頗有心情地開始調戲她:“姑娘還是那麼伶牙俐齒,孤王真是喜歡得緊呢!不知道孤還有沒有機會,向谷皇求娶他的這個義妹?”
“託你們的福,本姑娘現在已經名花有主了,嘉陽帝要想娶煙兒,下輩子早點排隊!”她冷着臉,狠絕地說完,轉身便走出了木亭,表明不想再跟此人有更進的交談。
龍大蕪並不清楚白孤煙與嘉陽帝之間的關係,見着她驟然冷了臉,不帶任何留戀地走出了木亭。
困惑的他前腳跟了出來,後腳宇文成雙放下茶盞,跟了出來,然後沙堅白也不落其後。
緊接着,正在另一木亭裡相談很歡的孔致遠,祝飛月,阮經亙,葉興德父子,也陸續地跟了過來。
“煙兒,你等等朕!”看着樹冠之下,那被暗夜籠罩的瘦小背影,龍大蕪小跑着上來,輕喚。
白孤煙頓步,轉身過來,這才發現,雪地上,月華之處,一羣“熟人”正向她走來!
擰了擰眉,她極度鬱悶。
“龍哥哥,你們這是要?”跟來幹什麼?她可是要準備去找孤獨冷月的啊!
龍大蕪這纔回頭,看向身後的那條路,蹙着眉頭:“時間晚了,興許大家都是回驛站歇息的吧!”
“哦——”白孤煙勉強的選擇了相信。
畢竟,剛纔她好像也聽到了,阮經亙安排大家去休息來着。
龍大蕪輕輕地將她發頂的一片枯葉,拿了下來。
白孤煙正要道謝。
這時眼角的餘光,瞟到她的外公葉興德,想着她之前見着他老人家那一副像要吃人的兇狠眼神,心中危機頓起,拉過龍大蕪,趁着夜,冒黑沿着一片林蔭跑去。
跑了很長一段路,兩人才停了下來。
感覺身後並無來人跟着,白孤煙這才氣喘吁吁地靠在樹杆上,龍大蕪蹙眉關切:“煙兒,又怎麼了?”
白孤煙大口的喘着氣,小手不停的拍着她的胸脯,答得很費力,“沒什麼,只是又碰上了一個不想見的人!”
其實說起來,對於兩個舅舅的遭遇,對於她的外公,她該心生悲痛纔對。但是,她又怕與他獨處,她可不想,如今沒了爹孃的她,再被葉興德賣一回。
尤其是剛纔沙皇那半真半假的玩笑,她厭煩得緊。
見她不想說出原因,龍大蕪包容的摸摸她的發頂,“既然煙兒不想見,那咱們就不見!”
龍大蕪把她帶到了白家在此地的一處產業:“春風得意樓”!
洗漱之後,白孤煙正要睡下,門外突兀的響起一陣咚咚的敲門聲。
白孤煙煩燥地抓過桃木劍,正要冷聲喝問。
喜兒破門已進,門外站了十來個丫頭,想必是她帶來的人。
“小姐,我就猜到,谷皇會把你帶來住在這裡!哈哈,你果然在!”驚愣間,喜兒已經抱了上來。
看着突然闖入的圓臉,越來越有福相,上面掛着各種的興奮,白孤煙不想白她一眼,都忍不住。
“喜兒,本小姐知道你想我想得緊,但是——也不至於,夜半三更的就來撞門吧?”她的眼睛盯在喜兒那凸起的肚子上,想必也有些月份了,“如果是本小姐,以爲是採花賊,傷了你怎麼辦?”
“我相信小姐不會,在說,春風得意樓,是小姐的地盤,不是熟人,誰找得來?”
伸手,捏了喜兒的鼻子一把,她咬牙道:“都快當孃的人,怎麼還沒學會穩重?”
喜兒笑得兩眉彎彎,見小姐兀自的爬上了牀,她也跟着窩了上來,靠在牀頭,笑得一臉的討打:“爲什麼要學?有小姐與皇兄爲喜兒做後盾,祝飛月的娘,我的婆婆,那個據說很難伺候的一品貴婦,那可是對我這個外地媳婦,不知道有多滿意!”
白孤煙雖然沒有跟喜兒一塊去過祝家,但是,現在她相信,對方的這樁婚,歪打正着,也算是美滿的。
燭火映在喜兒的眼中,跳動着細碎的流光,眉眼溫情,那是長期被寵愛,假裝不出來的幸福。
喜兒周身洋溢着幸福,與快要爲人母的柔情。
“對了,身懷六甲,你不好生在祝家呆着,怎麼跑旭順來了?”她又問。
喜兒神秘笑笑:“我偷偷跟着相公來的。因爲我知道,這次降魔乃是天下盛事,小姐,一定會來參加的!”
白孤煙白了她一眼,“你倒是很瞭解我!”
喜兒一臉的嘚瑟:“那是當然!”
白孤煙沒有告訴她,她把乾坤鏡交給了雪蒼擎,明早,她是準備去找孤獨冷月的。
但是,看着如今喜兒,帶孕不遠千里的偷偷離家,她又不得不,再次將行程往後挪。
可誰知,有時候,人生總是這麼無常,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思想被左右,迎接她的,將是如何被諷刺的人生!
……
天剛亮,聞訊前來的祝飛月,看到喜兒安好的與白孤煙在一起,這才緩了臉上的焦急之色。
白孤煙讓他將他媳婦帶走,可是喜兒恁是不同意。
由於越來越多的人,不受控制的死去,阮經亙兩日間,便召集了五國上百萬的大軍,四面八方的向祈月山開進。
就這樣,白孤煙陪着喜兒,坐着輕便的車碾,隨在阮經亙的隊伍之中。
由於兩人一塊兒長大,話又投機,不知不覺的,祈月山那些連綿起浮的高山壯影,便出現在了眼底。
許是此一次,來人較多,又得知阮經亙有寶物在手,所以,哪怕從山間揮散而來的森冷陰氣,卻沒有令人,產生任何的畏懼。
天上黑雲罩頂,嗚咽的風聲,帶着死亡的沉寂,老遠都能感受着。
突然隊伍一下子停了下來。
身穿鐵甲的一名皇城軍,行色匆匆地停在阮經亙的馬前。
“報——”
阮經亙面色微沉,文雅的面容,浮上一抹凌厲。
“出了什麼事?”
“大人,我們的隊伍,在前方,被李陽將軍帶領的隊伍給擋住了去路!”
阮經亙一驚,立喝出聲:“什麼?”
他一直以爲李陽已經死了,卻不想,他還活着。
“只是——”那人聲音一頓,這才又道:“他的神色異常,似乎被人控制了心神!石彥將軍着小的來稟報,李陽將軍我們殺不殺得?”
李陽這些年來,確實爲阮經亙鞍前馬後的做過很多的事,阮經亙略帶遲疑着。
旁邊聽了全部的嘉陽帝沙堅白,搖着玉扇自馬車裡撩開了精美的車簾子。
他笑着,眼裡卻隱着慍怒:“阮大人,此次誅魔,乃關乎着數以萬萬計的性命,你可不能心存慈悲!”
俊逸沉靜的面上,閃過一絲的不忍。較於李陽,在阮經亙的生命中,比李秋水,重要得多了,多年的出生入死,有些情,似兄似足。
但是,這一次,面臨這樣的局面,他還真的有過一時間的恍惚。
他吩咐:“傳令石彥,如果李陽將軍能棄魔投降,就留下性命,他若負隅頑抗,依舊還受控制,那就——殺!”最後這字,他咬着牙,寒聲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