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燈枯油盡,要死的感覺。
“不好!”
華新意識到小骨已經到了最大的程度,再堅持下去自己會出問題,翟浩也會出問題。
他的聲音也驚醒了正在和翟浩說話的翟咚玥,她臉色大變,猶豫看不到更加的害怕,急忙問道:“神醫,怎麼樣了?”
華新打斷她,道:“翟小姐你不要說話。”
說完看着小骨,九根金針擺成一排,對閉眼全身心投入的小骨輕聲道:“公子,現在我要用金針刺你的百會,中脘,氣海,關元,三裡,神闕,膻中,上關,上元九大穴位。公子你要放鬆一下,不要有太大的牴觸,控制好節奏。”
現在僅僅纔過去一刻鐘,翟浩的身體沒有任何的變化,這一點華新倒沒有多少失望,要是植物病人這麼簡單就能治好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金針刺穴是用來透支人體的潛能,不止小骨接下來要用這種方法來繼續給翟浩輸送內勁,就是剛纔華新也給翟浩進行了刺穴,不同的是對他的鍼灸要輕很多。
翟咚玥聽到華新急促的聲音終究不敢再出聲,只是靜靜的‘聽着’,而那臉上的濃郁表情此刻卻沒人去體會。
小骨聽到華新的聲音只是輕輕點了一下腦袋,除了給翟浩均衡的輸送內力他現在不想關心任何事情。他要做的就是儘自己的能力配合好華新的治療!
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
很多事情都是強求不來的,人定勝天那都是在成敗之前說的。沒誰在事後還在咆哮這句話!
在治療之前小骨也好華新也好都有了全力以赴的心態,並且他們也是這麼做的。小骨這些天儘管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只有華新知道這纔是他做的最充足的準備。
而華新更是每天都往醫院跑,一天至少數個小時甚至十個小時替翟浩調理。他要進行各種觀察,就像是精密的機器時時刻刻進行周密的計算。這對於一個古稀之年的老者來說,腦力和體力都是極大的考驗。
他們做這些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
華新雖然是小骨請來的。可即便沒有小骨的關係在,對待病人,他從來都是全力以赴,他被國人尊稱神醫並不是他所有的病人都能醫好,所有的病都能治好。藥醫不死病,他之所以獲得如此尊敬,並不是全對他醫術的稱讚,並是對他品行的稱讚!
“呼!”
九針刺體,每次一針小骨能感覺到身體的不同。九針刺完感覺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憑空出現在身體裡面。原本感覺快要耗盡的能量就像是充電一樣,明顯感覺到這股‘電量’越來越強。
足足十幾秒之後,這股能量好像到達一定的劑量停止不前。而後小骨則繼續先前的動作,均衡地衝擊着翟浩的大腦。
這個時候華新比翟咚玥還要緊張,他知道關鍵就是從現在開始。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翟浩的臉部及局部的肌肉反應。當然,只要有反應,那將是巨大的成功。
植物人之所以稱之爲植物人,便是毫無外在的自主反應。華新現在期待的就是在自己和小骨的配合治療下有那麼哪怕一點點的反應就足以讓改變他現在的嫉妒緊張和期待狀態。
這時他反而不再關心小骨,他是少施家的僕人,更是一個醫生。在他潛意識裡,醫者這個身份更深深印在他的骨子裡。翟浩的反應直接說明了這次治療的結果!
翟咚玥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不——應該說她能感受到強光,只是看不到想看的人或者事物。此刻的她雙手十指緊扣,指甲不長,手指纖細,可能由於用力過猛,那指節泛着白,指甲嵌得很深。
如果說華新是緊張和期待,那她就是深深的關心。
“小浩,你可一定要醒來!只要你醒來,姐姐願意短壽二十年!”
翟咚玥在心裡默默的祈禱,只要弟弟能沒事,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麼樣都行。
她是翟浩的姐姐,這種關心是血肉濃情。
華新則不同,他雙目炯炯,一眨不眨地注視着翟浩的一舉一動——準確來說,翟浩是沒什麼舉動的也不可能有什麼舉動,華新要觀察的只是他局部的反應,任何反應都行。
“小子!你可一定要爭氣點。”
華新也在心裡期待,能讓他一代神醫如此慎重對待,並還不惜損害自家主人身體,普天之下也小骨的朋友纔有這樣的待遇。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神醫雖然以治病救人爲宗旨,但華家百年前歸附少施家,若不是翟浩是小骨的朋友,他豈能如此盡心盡力。植物病人一直都是他這種惜命如命的神醫不願意接手的病症之一。因爲,這是無多少把握能治療的病症。
相對於植物病人,他寧願去治療癌症病人。
小骨和翟咚玥對翟浩是關心,他則更在乎治療效果。這也算是一次醫學上的嘗試。之前他其實是沒多少把握的,只是因爲小骨的關係,他只能全力以赴。
時間好像過得十分之慢,其實整個治療過程也不過半個小時,而小骨替翟浩輸送內力也不過一刻鐘左右的時間,眼看時間過去一半,翟浩仍無半點反應就連華新也緊張起來。
他稍作思慮,銀針盡出。只見他每出一針都極有講究,最神奇的是每根針都在顫抖,這便是華家針法另一項絕技‘顫針’。這是一種堪比精密儀器測試身體的絕技,通過銀針顫抖的情況及身體局部的反應,能精確推斷病患身體的異常。當初少施芷柳請華新替小骨檢查身體他便用了這套針法,其精準程度甚至比機器還要更有說服力。
突然,翟浩面部抽搐了一下。
“嗯?”
華新以爲自己看錯了,這個時候的感覺沒誰會那麼肯定,即便是華新這樣的人也不例外。他的第一印象不是驚喜,而是要確認。
可接下來翟浩依舊是那副樣子,這不得不讓他真以爲自己看錯了。
不!不可能!
華新看着顫抖的銀針,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會看錯。真的是看錯了嗎?他在心裡肯定這樣問自己!可自己要是沒看錯,爲什麼接下來再無半點反應?
再看小骨,此刻精氣神嚴重損耗,眉頭緊湊,面色金白,滿頭大汗。華新知道他已經到了盡頭,再下去就不僅僅是幾天的虛弱,極有可能會因過度消耗身體大虧,輕則傷上加傷,重則經脈臟腑出現無法復原的創傷。
“可以了,公子。”
華新急忙出聲阻止小骨繼續下去。
小骨不知情況,勉強睜眼,但帶着一絲欣喜,問道:“華老,成功了?”
華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翟浩,到底有沒有成功也不是一下子可以定論的。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骨!
他的表情落在小骨眼裡,驚喜頓時毫無,他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繼續閉眼輸送內勁。
“公子,你的身體已經達到極限了,還是趕緊停手吧。不然對你的傷害很大的!”
華新開始有些後悔,當初他毅然迴歸少施家,未嘗不是看中小骨的胸懷和仗義。見他對朋友如此之好,寧肯將自己置身危險之中,也不肯放肆絲毫的機會。
小骨沒有中斷給翟浩輸送內勁,他很清楚這樣的治療若是前功盡棄未免太可惜了,些許危險他根本不在意。
華新待要再勸,一旁的翟咚玥已經聽出來,也是急忙喊道:“小骨你放棄吧,小浩已經這樣了,不是一時半會能治好的。要是你也出事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就算最後小浩醒來,他也會不安心的。”
雖然她說得極是,但小骨充耳未聞。
他沒說話,也沒力氣說話了。他就是這種人,做任何事情都喜歡竭盡全力。盡人事聽天命,如果連自己最大的努力都沒付出,最後得不到自己要的結果,人生就會多一樁恨事。爲了給翟浩治療,他整整三天連門都沒出,做足了充分的準備,他知道自己的極限!
儘管此刻的他達到極度疲憊狀態,但他的心力尚可。只要尚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會放棄。
華新搖了搖頭,此刻他也不敢強行阻止小骨,害怕出現更大的問題。不過他皺着的眉頭表現他十足的擔心,若是小骨有什麼閃失,他也知道自己無法向前主人交代。
剛纔他更注重翟浩的表現,此刻卻慢慢被小骨的近況所取代。這個時候治不治療得了病人他已經不在意了,但前提是小骨千萬不能有閃失。一開始他也沒想到小骨竟然能爲了朋友做到如此,萬一——他實在是不敢想象下去。
小骨感覺自己的心力將盡,就好像全身的血肉一點點地被抽乾。
“呼~~”
一股從未有過的窒息感讓小骨感覺呼吸開始變得困難,如果要用更準確的東西來形容這種感覺,那就是燈枯油盡。
換句話來說,就是死前的感覺。